这空中的影像不是别的,正是那日白黎和清虚真君偷情,不料被云月玺和张习看到,白黎如何蛊惑清虚真君杀人灭口,清虚真君如何痛下杀手,之后又是如何陷害云月玺杀人的事,全被人所看到。
自始至终,云月玺都非常平静,她甚至也在看那段记忆,抱膝极洒脱,看不出一点伤感之状。
“弟子和师尊偷情?”玄武宗内其余宗门的高层道,“世上竟有这样的事。”
“若只是发乎情、止乎礼倒也就罢了,甚至于两情相悦情不自禁也便罢了,但因此瞒天过海,杀人灭口之后污蔑其余弟子,这……”
大泽皇后更是泣不成声,因着这两人的奸情,他们就要害云儿。若非如此,云儿怎能成魔?
大泽皇后道:“宗主,你宗门出了这样寡鲜廉耻之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云中子长叹一声:“宗门不幸,若非今日云尊主不处理,本君也会按宗规处置,将二人压入无极山下三千年。”
白黎头脑发晕,她的秘密被众人看到了?
“淫妇 ……”
“奸夫……”
这样羞辱的词汇充斥在白黎耳朵边上,她不敢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她通奸的事?师尊如父,这样的丑闻便是不伦。
她开始发抖,可惜说不出话来。
云月玺瞧见了,俯身在她耳边,言语微轻:“你别怕,这儿只有玄武宗的人和少数别宗的人,事态没有扩大到天下人都知道的地步。”
不等白黎放松,云月玺便道:“不过,一传十十传百,你的风流韵事,总会口口相传、人尽皆知,本尊也会帮你,将你这段记忆多多宣扬。”
“啊——”白黎这下终于忍不住了,她体内的魔意已经全然突破,眼睛赤红,周身力量层层攀涨。
这副情态,就和云月玺在原身记忆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当时白黎明明力量极弱,却像是被打通了窍门,杀了碧云峰上所有弟子。想想,那就是成了魔仆的力量。
白黎发丝被风卷起,此时秀气的脸上充满戾气。
玄武宗人见她身上魔气昭昭,慌道:“她成魔了!”
白黎红着眼,她恨世道不公,凭什么对方被落在乾罗秘境也没死,凭什么她之前软弱可欺,成魔后如此心狠手辣?
白黎仰天长啸,抽出储物袋里的长鞭,便要大开杀戒。
不等白黎如何发狂,云月玺能把她刺激成魔仆,就有法子把她制服。魔仆的魔气和上古魔族、普通魔族都有所不同。
白黎拿起长鞭,想要冲进人堆里屠杀,云月玺一剑从她琵琶骨穿过去,白黎却像是无知无觉,她仍要冲进人堆里,云月玺将手一放,长剑愣生生将白黎当作一柄墙似地穿过去,又再度折返,刺往白黎右边的琵琶骨,这一剑,将白黎从外边愣生生推往云月玺的方向。
长剑势不可挡,云月玺眸色森冷,一袭黑衣立于白黎身后,白黎被长剑控制着朝云月玺跌来。
她跌入云月玺的怀抱,一身的血染到云月玺的黑衣上,半点显不出来。
云月玺的手绕过去,握住剑柄,远远望去,竟然像是她环住白黎一般。
她握住剑柄,那手生得白璧无瑕:“你不是要杀人?怎么又往本尊这儿跑?”
她这话说得冰冷而轻,同她轻缓语气相对应的,是她慢慢抽出自己的剑,让白黎充分享受到痛苦。
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清虚真君,消失了。
云月玺此次前来玄武宗,她大刀阔斧地打上宗门,施以强压,让玄武宗后防空虚,而慕昭则潜入宗门,寻清虚真君。
云月玺和慕昭两人出乾罗秘境前合计过,白黎在未来,明明已经堕魔,得到力量,又为什么还会让时光逆转?
绝不可能是白黎不满足于那力量,否则,白黎的记忆不会出问题。是其他人有所不满。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白黎没有主观成魔仆的意愿,那么,哪怕是在曾经那世,白黎变成魔仆也是被人逼迫打击而成,这人是谁呢?
云月玺和慕昭同时想到一个人:清虚真君
第一,清虚真君同白黎关系最近,第二,云月玺那日在乾罗秘境看到的问心幻境之中,白黎刺伤了原身后,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清虚真君。
这个迂腐仁义的真君,会是魔仆吗?
云月玺环住白黎,她离白黎离得越近,就越能分辨白黎身上的魔气。云月玺的魔域能覆盖连绵的青山,她在找和白黎相似的魔气。
但是这样的程度还不够,白黎还不够愤怒,魔气不够明显。
云月玺思及此,她剑上忽生出霸道的魔气,将白黎灼烧得痛不欲生,云月玺就像是一个稳定可靠的情人那样,靠近白黎,在她耳边道:“昔日你总说本尊要成魔,以此作为攻击本尊的借口,现在本尊成魔了,没了仁心对待你,你不过是本尊座下一条狗。”
“本尊掌天下魔道杀伐,你是魔,你的生死由本尊决定。”
白黎好恨,她成了魔,要被云月玺杀,不成魔,也要被云月玺杀,她真的就是云月玺眼中的蝼蚁?
这下,白黎心中的魔意被彻底激发出来。
云月玺根据这么强烈的魔意,同时锁定另一处差不多的气息——
她现在要立即前往那气息所在之处,当即不再停留,把长剑抽回来,若羽化飞升般,转瞬消失在原地。
末了,一拂袖,白黎只觉扑面而来一股强劲的力道,登时,她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灰飞烟灭,身死道消。
魔仆之一已经死了。
整个玄武宗有类似气息的只有最后一人了,他死了的话,那些围绕着魔主力量的阴谋,也就消失殆尽。
云月玺疾速而行,黑云开道,她定好方位,发现底下一个夺命奔逃的男人之后,便要俯奔而下,直取黄龙。
云月玺的剑冲破重重空气阻力,眼见着要刺到清虚真君的脖子上,清虚真君的前面,也倏然见出现一人。
那人面冷如雪,青丝如瀑,周身都透着一股子冷冽的味道,就连那张本给人温柔印象的脸,也变得清俊无匹。
这人长得浑然似仙,像是偌大青山内幻化出来的一个山君。
慕昭和云月玺同时追捕到清虚真君,二人此时都敢确定,幕后真凶就是清虚真君。
否则,他怎么会一察觉到上古魔族的魔意就跑?
云月玺的剑尖抵住清虚脖子:“师尊的消息挺快。”
清虚真君嘴皮子哆嗦了几下,他的确没想到云月玺会那么快出来,祭司死的时候,清虚真君自然感受到了,但是,他以为魔主吞噬了祭司的魔力,定会发狂,没想到云月玺出来了,看起来还很正常。
清虚真君道:“月玺,为师当初受奸人蒙骗,才那般对你,你现在,要杀了为师那就杀吧,也算为师欠你的。”
他说完,竟然好似不想等云月玺动手,便要自己翻掌自戕。
慕昭冷眼瞧着此,倒不想管——云月玺为魔的戾气很大,必须得让她出了,否则之后便如鲠在喉,要花大功夫。
果然,云月玺一剑阻止了清虚真君,道:“师尊只想毁了这具肉身?咱们魔族要想真正身死道消,可要将周身血肉混着魔意全部一起绞碎,再将灵魂也一并困于此,跟着被绞碎,才算是死,否则,师尊一缕魔魂逃入远方,弟子哪里去寻?”
清虚真君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毕竟,他没想到云月玺会那么快锁定他,还以为云月玺只是单纯寻仇。
云月玺面无表情:“师尊听不懂?”
她说完,手起剑落,一剑砍下清虚真君的半个膀子。
浓重的血腥味顿时传了出来,鲜血和着断臂掉落在草地,慕昭看到了这样血腥的一幕,也没动容,他身上仍干净得很,像是不染纤尘。
而云月玺一身黑衣,威势甚重。
清虚真君吃了痛:“月玺,你……”
“一个断臂罢了,师尊在意什么,你信我好了,你是魔,哪怕我一片片割下你的肉来,你也不会死。”
她说罢,便真又面无表情,刺向清虚真君的脖子:“偶尔以剑使刀法,也倒快意。”
清虚真君这时候已是大汗漓淋,他这时才发现,云月玺根本不问他是不是魔仆,她不需要问,她只信自己。
清虚真君确认,云月玺这是要一片片活剐了他。
他要不要生生忍住,等着活剐完,说不定能打消对方的疑虑,自己逃走。可是……这样的痛楚,谁能忍受?
等到第四十七剑时,清虚真君终于忍不住了,他再受不了这等苦楚,否则,哪怕逃了,也会落得神智不清的下场。
他掀开外袍,一缕黑气立时遁逃出来,云月玺冷笑:“四十七剑就忍不住了,本尊还以为你是什么卧薪尝胆的货色。”
她长剑一化作十、十化作百、朝那团黑气射去,剑枝在黑气中穿梭来去,那黑气发出痛苦的哀鸣,终于遁逃不得,又回到人身。
云月玺这才收剑。
清虚真君气喘吁吁,声音都快变形:“你怎么知道的?”
云月玺并不回答,反而略带嘲讽地看着清虚真君,对于这样的操盘手来说,什么都不说,让他云里雾里才是最让他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