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冷飕飕飘来寻皆允的冷嘲热讽:“见到兄长来了,就如此急不可耐了?”
“什么?”寻亦许大步跨进来,面色有些愧怍,“阿允,好些了吗?”
“......今日是你生辰,想不想吃些什么。”
闻芸笑:“我亲手给你做。”
寻皆允扬起笑容,静静看着闻芸,有些出神。
脑海里不由响起奇怪的韵脚乐声:“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很快回神,他乖乖点了点头:“嫂嫂做什么我都爱吃。”
秦思思猫着腰,准备推门偷溜,她的心好累。
“思思方才与我说,她也想尝尝嫂嫂的手艺呢。”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瞎说啊!!
—
寻亦许陪着闻芸去准备食材了,秦思思跟着走出门时,叶凌从西屋走来,喊住她。
“覃姑娘。”
秦思思脚步一顿:“叶先生。”
叶凌递给她一叠澄黄色的符纸,淡声问道:“可否请姑娘帮个忙?”
“什么忙?”
“皆允比我想象严重得多,而他不愿联系我......这是联络符,劳烦姑娘日后多多注意他,尤其是他的生辰,若有不测,便可以第一时间通知我。”
秦思思挠了挠脸,“为什么给我啊?”
她是单纯发问,毕竟她也不知要在这个书中世界待几年,给她不如给其他人,寻皆允更信赖更亲密的人,更加能照顾到寻皆允的人。
“他既不愿别人知道他的身体状况,而你是这个相府里,唯一知道他——”
“好,我明白了。”
秦思思接过符纸,她懂了,不再多言。
天际冒了鱼肚白,天色慢慢亮了。
叶凌掠过她,看了她身后一眼,回了西屋。
秦思思好奇转头,便看到披着外衫倚在门框的寻皆允。
他笑吟吟地问她:“为什么不问他,我到底是什么状况,你不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她不想知道更多,尤其是这个小变态的秘密,那无疑是个不定时炸|弹。
秦思思摇了摇头,咕哝道:“我、我回去了,小红小绿肯定很担心我。”
“思思。”少年朝她走过来。
秦思思脊背一僵,还是不大习惯这个称呼。
一道阴影覆盖下来,少年俯身在她耳畔道:“思思不想知道?那我偏要你知道。”
“我身上的蛊虫,是我生下来,我的母亲给我种的,她死了,无人可解。”
寻皆允的语气柔而缓,秦思思浑身发毛,当妈的为什么要下这种蛊折磨自己亲儿子啊。
“好了,你是唯一一个知道的。”寻皆允摸了摸她黑软的发丝,“要保密哦思思。”
秦思思深深吸了口气,念及方才叶凌的话。
她低声同寻皆允讲到:“不论如何,你也不必将一个关心你的人推得远远的。”
寻皆允的动作一顿:“哦?”
“就像你饿了要吃饭,生病自然需要人照顾,为什么非要一个人承受。”
“那思思,日后会照顾我么?”
“我——”秦思思眼微瞪,须臾垂眼看向手中的符纸,“会的。”
“唔,受人所托,果然管用。”
寻皆允顿了顿,温柔地薅了一把她的头发:“待会儿一起去兰轩吃饭,记得,眼珠子不许围着兄长打转,不然——”
秦思思肩膀微抖。
少年的嗓音里带了些不自知的置气:“我真的舍不得挖掉你这双漂亮的眼珠子呢。”
第19章 伥鬼(九)
兰轩的院子门口,飘来令人垂涎的饭菜香气。
秦思思走进室内,映入眼帘的餐桌上搁着水晶肴肉、清炖蟹粉狮子头、粉蒸排骨、油焖烟笋、碧螺虾仁、莼菜银鱼汤......满满一桌子菜。
闻芸和寻亦许挨肩而坐,寻皆允已经来了,在他们对面坐着聊天。
清晨她回去自己院子里,先是狠狠睡了一觉,闻芸遣仆子来通报时,她才从床上爬起来。
出了院子门一看天色,已是日落西斜。
脑海里响起寻皆允挖眼珠子的温柔提醒(威胁),冷飕飕,她瞬间打了个寒颤。
吟翠喊道:“少夫人,覃姑娘来了。”
三人的视线齐齐看过来,秦思思垂着脑袋,找了个离寻家二兄弟最远距离的位子坐下。为了避免被挖眼珠子,不对视还不简单,她埋头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吃饭机器好咯。
吟翠不客气道:“覃姑娘,你往二公子那边挪挪,奴婢好布菜。”
“......”挪就挪,在哪儿吃不是吃。
幸好,寻亦许夫妇礼貌问候了两句,让她不客气吃东西,便继续和寻皆允聊着天,寻皆允的注意力也没在她身上。
她头也不抬,一心一意扑在桌上的美味佳肴。
“嫂嫂做的排骨还是那么好吃。”
寻皆允侧眼瞥向秦思思,顺手夹了一块排骨在她碗里,这姑娘蔫着头用筷子拆骨头,而后不紧不慢地送进嘴里咀嚼。就像......只贪吃的小仓鼠,他唇角扬了扬。
寻亦许已从饭桌上的一根排骨,再次绕到了他身上:“阿允,下次万万不可如此冒险了,听到没?”
寻皆允淡淡颔首,手边放着一杯冷酒,不久前从冰鉴里取的冰块冰镇的,夏日里喝起来格外清凉爽口,他手背推了推,推到秦思思眼前。
秦思思抬眼瞄着他不做声,片刻,摸着酒杯抿了一口,沁人心脾的凉。
凉气钻入口腔,直逼牙龈,秦思思抽了口气,忽然冷到酸牙,她捂着腮帮子龇牙咧嘴地暗骂了一声寻皆允小变态,又坑她!
“覃姑娘,你下次也不要陪他闹腾,你说你们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把阿允伤成这样!”
秦思思埋着头气鼓鼓地龇牙,听罢便脱口而出:“主要是中——”
蛊字还未出口,秦思思猛地刹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碗里又多了颗虾仁,身侧是某人冷飕飕的嗓音:“思思,吃虾仁。”
秦思思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虾仁,咕哝道:“原本以为是只灵力微弱的鬼,谁知突然化作了怨鬼,我们不是故意的。”
强行圆谎结束,秦思思盯着那颗虾仁,恨恨地嗷呜一口咬了下去。
口齿之间鲜美的汁水迸溅,唔,还挺好吃。
“噗嗤——”
寻皆允双眼一弯,低笑出声。
笑个毛啊,神经病!秦思思腹诽。
闻芸一时愣住,阿允爱笑,但好似从未见过阿允这么笑过。
轻松的、惬意的、自在的、猝不及防的,多了一丝少年的鲜活。
视线转到秦思思身上,阿允从开饭起,一直明里暗里在逗弄她。
闻芸无法否认,秦思思好像不大一样了,有种让人忍不住想去亲近的欲望,只是她心里还有芥蒂,毕竟秦思思一直以来对自己相公的某些心思,她不是没看透......
寻亦许起身给在座的人倒酒,道:“来,今日阿允生辰,我们一起喝一杯。”
他心中有愧意,没有看顾好阿允,将他置于险境,也将覃姑娘卷进来了。
阿允七岁那年,初入相府,父亲说他多了个弟弟,送弟弟去读书,弟弟却天天打架,让他擦屁股。
寻亦许起初心里不平怨忿过,自己的娘亲死得早,父亲却不知何时何处与旁的女子生了个孩子,他打心底十分抵触这个陌生的弟弟......第一次把他扔在闻家,于是便发生那样的事,念及此,他就自责不已。
秦思思埋头把杯中的酒一口闷,喝醉了一了百了,生日劝酒这种social什么的最烦人了!
其实她的酒量并不好,易拉罐装的啤酒喝一罐就上脸,两罐子就开始飘了,但是她实在是太烦了,不能抻直脖子看人的痛苦谁能懂?!
两杯下肚,秦思思果不其然飘了。
整个双颊红彤彤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她捂住额头,唔,很好哦,找个借口回去了。
怎么找?余光间瞥见寻皆允捧着酒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啪——”
秦思思倏地站起来,气哼哼地怒拍餐案,抖着一只手指着寻皆允:“你不能喝!”
“你身上破了个窟窿还喝酒,复发了我还得照顾你!”她皱了皱鼻子,对此感到十足委屈。
踉踉跄跄神游到门边,又嘀咕道:“你给我出来,听到没?”
“......”
“......”
“......”
寻亦许惊了。
闻芸捂唇,没忍住偷笑起来。
寻皆允还保持着握酒杯的姿势,一动未动,看不清什么表情。
过了会儿,寻皆允方才站起来,神情淡淡地同闻芸讲了声:“嫂嫂,思思醉了,我先送她回去。”
走到门边,拎着女孩的后颈领子拖了出去。
路上,寻皆允一直未说话,秦思思也晕晕乎乎的没吭声。
快到广碧小筑时,她倏地戳了戳寻皆允的肩膀,含糊嘀咕了句:“个死孩子,你不觉得你有点叛逆啊?年满十八没,未成年不许喝酒!”
刚满十八的寻皆允唇角轻扯:“你好似比我小半岁。”
“唔,我20好不啦,都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寻皆允眸子微动,神情有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