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太过于迂腐教条,行事不懂变通,将古来圣人言,视若无上真理。你们两个可随他做学问,但决不能学他的处事之道,于国于己,皆是有害无利。”
房遗爱在弘文馆时多以睡觉为主,对房玄龄的这番话感触不深,但对于房遗玉来讲,可真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孔老头下午教授的是君子和小人的处事之道,说“君于中庸,小人反中庸”。君于之所以中庸,是因为君子随时做到适中,无过无不及;小人之所以违背中庸,是因为小人肆无忌惮,专走极端。
总之他引经据典说了一大通,将房遗玉听得脑袋瓜都嗡嗡作响。
唐太宗若是用孔老头这番道理去治国,命人人都去学做君子,行事中规中矩,严禁另辟蹊径。那完全可以想象,不出十载,大唐必然被四周环伺的虎狼,吞的连渣都不剩。
“父亲此言不假,女儿也觉古人思想有所欠缺,凡事不能盲从古人,若是将古人思想拿到如今大唐来用,并不适用于当下,反而会成为负累。”
“秦始皇虽一统六国,但他过于重视法家,致使律法严苛,上到百官下至百姓,人人自危,以至于传二世秦国即亡。”
“再说魏晋时期,彼时文风盛行,读书人不思报国却甘做隐士,以至于魏晋时期国力衰弱,五胡乱华,政权林立,泱泱华夏崩坏成一塌糊涂。”
“女儿也并非是全盘否定魏晋南北朝时期文化的多元性,称之思想解放,绚烂多彩也不为过。可从东汉末年至今这四百多年间,数十余个王朝兴衰交替,外族入侵更是于我中原大地带来了无数灾难,这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故此女儿认为,如今大唐学子,可与周遭异族借鉴学习,而自谋发展。若是仍抱着老祖宗那些书本往死啃,终有一日仍会,落后,挨打!”
当房遗玉话毕,不但卢氏和房遗爱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房玄龄更是兴奋的连灰白眉毛都跳动不已:“玉儿竟能有如此见地?”
先前房遗玉这番话说的,便是房玄龄这位大唐贤相,闻之亦是赞不绝口。
又同父母双亲聊了几句,在房遗爱的提醒下,房遗玉适才想起自己还有十遍论语未抄。
第15章 一手好字
房遗玉赶忙起身回了她居住的后院东厢,留下房遗爱同父母谈论他前些日子回清河房氏探亲的见闻。
待房遗玉闺房落座,小丫头湘儿已沏好了茶水,并在桌旁为房遗玉熟练的研墨。
“湘儿,屋里可还有我先前写过的字迹?”
小丫头略一思索,轻轻点头,随后从房遗玉的床下拉出一个竹篓,在其中随手捡起一本《女诫》。
翻开首页,其上笔走龙蛇般写着三个大字,房遗玉仔细端详了许久,可就是看不出那写的是什么。
桃唇轻启,疑惑问道:“这三个字写的是什么?”
湘儿本是难以启齿,直至在房遗玉的连番逼问下,才支支吾吾的道出:“这是,小姐的名讳!”
闻言房遗玉的俏脸臊的如燃烧的火炭一般,她自是替原本那房遗玉感到惭愧。
张伯高的狂草那是一气呵成,笔势连贯婉转,挥毫之间尽是潇洒洋溢,可房遗玉这‘狂草’根根炸刺,笔触探天,那狂草写的可比张伯高要狂多了。
“头疼,还是按自己的笔迹写吧!”房遗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本想模仿先前那个房遗玉的字迹,但自从刚刚见了房遗玉这神仙难学的狂草,只得认怂放弃,这个她是真模仿不来。
接过湘儿递来的一支狭长狼毫笔,于砚台中轻滚一圈,沾满了墨汁,房遗玉的青葱玉手开始挥动起来。
湘儿原本是仰头瞧着窗外的光景,虽说她未读过几本书,未写过多少字,但基本的审美能力她还是有的,对于房遗玉那神乎其技的狂草,她是真不屑去看。
然而抽冷子间不经意的一瞄,她那一双未长开的小杏眼,就再也离不开桌案了。
房遗玉一手毛笔字写的是相当气派,这倒是跟她后世父亲的职业有关。
虽说房父高不成低不就,但好歹也是房家当地有名的书法家,平日里也正是凭借教授书法所得,用以养家糊口。
因房父只有房悠悠这一个女儿,所以自幼强迫她学习书法,起初她亦是不愿,但自从她爱上历史,也就爱屋及乌,对书法的兴趣也骤增不少。
其后十余年,她时常对着颜真卿、柳公权二人的楷书拓本修习书法,一手书法尽得颜筋柳骨两大名家精髓,其后更是将二人精髓相融,自成房体。
“这字真是大小姐写的?”湘儿忍不住惊呼起来。
“怎么样?”房遗玉得意一笑,她对于自己的书法造诣还是蛮自豪的。
湘儿满脸崇拜之色,对着房遗玉上下打量,心道:“大小姐那一摔不但将脾气秉性摔的同过去判若两人,连字迹竟也摔的好看许多!”
她那眼神自是将房遗玉看得有些忘乎所以,久违的虚荣心如今算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见湘儿的可爱模样并不输李月婉多少,房遗玉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出言赞美道:“这小丫头,长得还真可人!”
小丫头突遭袭击,难免惊出了声。
想到近日看过的那本描绘磨镜的画册,湘儿这小脸羞的宛若蜜果一般红彤,配上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眼,见者皆恨不得咬上两口。
“大小姐,大小姐我还小,你别这样!”湘儿低着头扭扭捏捏,声音更是低的微不可查,若非房遗玉耳力异于常人,怕是就将她这话给落下了。
“还小?这么说长大就可以了?”房遗玉心中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身子不禁发热,但旋即赶忙运功冷静,连连摇头:“我房悠悠就是没男人,就是死,我也不可能百合!”
次日学馆,孔颖达点名李月婉和房遗玉,他要检查这二人罚抄的论语。
李月婉扭脸瞧了房遗玉一眼,有些替她担心,但房遗玉若是未写,李月婉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帮她。
未再多想,李月婉递了厚厚一摞本子交上讲台,好在待她转过身时,已见房遗玉同样捧着一摞本子跟上,登时笑逐颜开。
待房遗玉向座位走去之际,偶然对上了长孙娉婷向她投来的目光。
那双原本应该极美的瑞凤眸,此刻其中却充满了森冷的寒意。
房遗玉见状心中已笑个不停,长孙娉婷今日同以往一般,仍旧温淑的和韩王李元嘉见礼。
若是往日,李元嘉每每皆会含笑回礼,可今日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那态度照以往可是截然不同了。
只是在长孙娉婷这森寒的目光中,房遗玉察觉其中似乎还带着一点幸灾乐祸,这使她不禁警惕起来。
待房遗玉回位落座,孔颖达刚好将李月婉罚抄的论语翻阅了一遍,正拿起房遗玉的本子离近端详,不时发出惊疑之声,又不时赞叹:“好,好,好!真是好字!”
孔颖达同欧阳询关系不错,楷书造诣不说多高,但也不低,对着房遗玉的本子端详良久,适才抽出一张冲她问道:“房遗玉,这真是你亲笔所写?”
“回先生的话,正是学生亲笔所为!”房遗玉应声站起,拱手答道。
然而房遗玉话音刚落,就立刻有人站起,指着她大叫:“先生她说谎,房遗玉昨日可是说了,她说要请书生代笔。房遗玉的字迹可是我们弘文馆的一大笑料,怎会被先生看重?”
房遗玉桃眼微眯心中思忖,既然萧团敢站出来指认她,那不用猜都知道,跟长孙娉婷绝脱不了干系。
“这明明就是我亲手所写,如假包换!”房遗玉出言辩解,总不能真让她们泼了脏水而不还击。
小胖娘们萧团呵呵冷笑,指着身下桌椅道:“你这混人若能写出那般好字,我直接将这桌椅吃下去。”
房遗玉听到这话,笑了,这小胖娘们身为宋国公孙女,怎么还四处骗吃骗喝呢?
房遗玉面对萧团如此挑衅,面色如常,从容道:“事实胜于雄辩!”
提笔欲动,房遗玉尴尬发觉自己并不会研墨。
后世的墨汁都是成瓶装置,如今来到唐朝,她也就在昨夜动过一次笔,墨还是湘儿帮她研的。
第16章 长者拜师
因研墨也需技巧,房遗玉无兴趣学,此刻自然抓瞎。
她侧头对身旁的李月婉轻声道:“能帮我研墨吗?我不太会。”
他们弘文馆的这些人,家家皆有书童丫鬟,不会研墨的人自是不少,李月婉闻言也不觉意外,笑着应允。
李月婉缓身站起,将少许的清水倒入房遗玉的砚台,动作娴熟的研磨起来,不大一会儿,清水与墨汁已交融一体,成色极佳。
房遗玉笑着对她道谢,旋即挥毫泼墨甩出五个大字。
李月婉于她身侧站立,最先看清,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压不住的窜出。
那五个字便占满了整整一张宣纸,看着极其浪费。
“先生请看!”房遗玉将大幅宣纸翻了一面,正对孔颖达。
萧团吃桌椅!
这五个字,且不看内容,只瞧笔法。点如坠石,画如夏云,钩如屈金,戈如发弩,纵横有象,低昂有志,刚劲有力,化瘦硬为丰腴雄浑,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与初唐的温润秀劲的章法虽不相同,却更有味道,自成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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