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本就瞒不住,加上有心人的宣扬,整个尚京都传得沸沸扬扬,大多看热闹的心态,看是老父亲压得住女儿,还是女儿杠过了老父亲,甚至有人在馆子里下注开赌,玩得还不小。
小县主这种为爱豁出去的勇敢,魏娆似曾相识,可不就是上辈子的自己,傻得可怜,还不自知。
也让魏娆有了谈资调侃哥哥:“你说那冯公子对我有意,就是这样有意的?”
虚情假意,不要也罢。
魏亭笑了笑:“是个狠人,懂得取舍。”
失望之余,也不再抱拉拢的心思了。
兄妹俩吃着点心,魏亭忽然问:“世子呢?”
自从魏娆来了后,晏随有事就只跟魏娆说了,然后魏娆再传话给魏亭。
虽然魏亭和晏随的关系谈不上多铁,但魏亭依然想腹诽一句,重色轻友。
魏娆看了看天色:“一大早就进了宫,可能事多,绊住了。”
晏随确实是事多,绊住了。
光是上朝受封,就拖拖拉拉弄了一两个时辰,后面又要应付一大堆官员的问候,等到抽身出来,晌午已过,晏随没有出宫,而是转道去往皇帝寝殿。
冯靖一直盯着晏随,朝堂上人多,没说上几句话,这时候在寝殿门口碰到了,自然不能错过。
“晏世子有这个心就行了,陛下如今需要静养,何况即便见了,也说不上话,又何必进去打扰陛下清净。”
皇帝那口角歪斜的模样早已失了天家威严,如今就是在熬日子,哪天山陵崩,也没人觉得意外。
晏随没有理冯靖,而是看向冯靖身旁单薄怯懦的少年,笑着道:“殿下也这样认为?”
太子看了眼冯靖才道:“太傅说的极是,父皇需要静养,如无要紧事,还是不要打扰了。”
忘了提,摄政王还没当上,冯靖又给自己捞了个太傅的位子坐,美其名曰太子年幼,尚需教导,实则有个正当的身份可以揽权。
晏随依然笑,只是没有到达眼底,直盯着冯靖问:“冯太傅可知这天下姓甚名谁?”
冯靖眉毛跳了跳:“世子又知?”
晏随直言不讳:“我朝是如何打下来的,我定然是比太傅知之更多。”
因为有他晏家一半的功劳。
论名正言顺,除了刘家,也只能是晏家。
冯靖从中听出了那么点意思,更是脸色一变:“朝中有人谏言世子功高震主,我信世子为人,留中不发,希望世子也能经得起这份信任。”
晏随不理冯靖,再次看向恨不能把自己缩起来的少年:“殿下觉得呢?该信我,还是信太傅?”
太子唯唯诺诺:“自然,自然是太傅。”
晏随离他太远,不了解,他能信的只能是冯靖。
晏随不说失望是不可能的,但凡这个储君有点骨气,有点正统的样子,他可能还会迟疑一下,放缓脚步,可显然有冯靖在的一日,这人就是个废的,江山交到他手上,祸害的只会是更多臣民。
“殿下倒和太傅是一家人。”
寥寥一句,晏随已经不想多谈,大步朝殿外走去。
冯靖沉沉望着那背影,直到消失在了自己面前,他扬手招来亲信:“传令下去,等人到了午门,即刻动手。”
这一夜对魏娆而言无疑是漫长的,她等到了月上中天,外头街上传来了更夫敲梆子的喊声,晏随依然没有回。
魏亭也睡不着,陪着妹妹一起等,两人在院子里坐着,有一句没一句闲聊,都有些心不在焉,隐隐有种预感,可都不敢说出来,怕成真,又怕不好的事发生。
晏随带来的几个幕僚也不见了,一个个分头离开,也不知去了哪里。
这样毫无头绪的等待,每一刻都是煎熬。
魏娆心神恍惚,魏亭说的话,她都没有在听,直到魏亭提嗓门喊了她两声,她才回过了神,一脸茫然地看着兄长。
魏亭收了折扇往桌上一敲:“晏随做事有分寸,也有准备,不会冒进,你也无需太担心,等天亮了,或许就有好消息了。”
多的,魏亭也不敢说了,他也管不了那远。
“若是明日,晏随还没回,或者没有消息传过来,你还是出京避避吧。”
魏亭向来谨慎,做的两手打算,魏娆拒绝了。
“这里就已经很安全了,出去了,又能去哪。”
之前是有晏随的幕僚和精兵护送回来,不然,一路上也不一定会发生什么。
这话魏亭也无力反驳,沉默一下,只能道:“那你就好好呆在屋里,不要出门,我明早出去探探,若有陌生人敲门,一定不要开。”
“知道的,哥哥你也要万分小心。”
若真有大事,街上恐怕会戒严,魏亭出行未必顺畅。
然而还没到天亮,就有人轻轻敲了门,门房不敢开,跑去问魏亭,魏亭走到门口,大声问是哪位?
那头回道:“在下安翊,世子的谋臣,特来传话。”
魏亭又问了几句,都是关于晏随的,男子对答如流,魏亭这才让门房开个角,自己举着油灯看清男人的脸,清俊文雅,身上有名士的风度,不像是奸邪之人,这才放了进来。
安翊进来后朝魏亭拱了拱手,正式礼貌见过,魏亭也拱手回礼,把人迎进了书房谈话。
魏娆这一宿睡得不安稳,歇得晚,醒得早,洗漱过后,吃了碗银耳粥就去到前院找魏亭。
然而还没见到哥哥的人影,魏娆就碰到了个意想不到的男人。
那男人看到她也是一脸惊愕,随即露出由衷的欣喜,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意中人。
等等,这里,
世子别院
那份欣喜便如流星般转瞬即逝,安翊勉强维持唇边的那一抹笑意,想问,又怕不是自己想听的。
魏娆可没有男人那百转千回的情绪,记挂着心里事,直接问:“安公子有没有见过我哥哥?”
女子说的哥哥,还能有谁。
安翊心彻底凉了,依然强颜欢笑:“魏兄一刻钟前出门了,办完事就回。”
魏娆点头,这才想起问安翊为何在这里。
“世子要我在这等着,见机行事,如有必要,先带你们兄妹出京。”
作者有话要说: 睡前发个愿,顺顺当当度过2020剩下的三分之二
第66章 亲昵
魏娆没有细问见机是见什么机,不必问也知形势不好才会离京, 她宁可那一刻不要到来, 只求晏随万事顺利。
安翊出身大家,即便心里极度失意, 仍是好风度地安慰魏娆:“魏姑娘无需担忧,宫里透出来的消息, 一切尚在掌控之中,会好起来的。”
魏娆勉强笑了笑, 对安翊多了几分好感, 这个安家人, 还是可靠的,怪不得晏随重用。
直到晌午时分, 魏亭喘着粗气回来了,难得见他如此奔忙, 而他身后跟了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 殷殷望着魏娆。
“八姐。”
魏娆面上现出一丝惊喜, 走过去上下打量她,见她安然无恙, 又转头看向哥哥。
魏亭还在擦汗,但表情是轻松的:“皇后下了懿旨,不忍好人家的女儿在深宫里蹉跎,既然没有成礼,那就不合规矩, 太子妃可自去,今后嫁娶,与皇家再无相干。”
皇后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
魏娆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不是晏随他---”
后面的话打住,大家心知肚明。
得到晏随许她良配的承诺,魏姝异常轻松,摘下了面纱,把宫里这两天发生的巨变简要讲了讲,听得魏娆心情一波三折,尤其冯靖设下埋伏在午门狙杀晏随那段,心跳都要骤停了。
魏亭帮着妹妹补充:“这世上能算计到晏世子的还真没几个,那冯靖想要先下手为强,殊不知晏随早就布置好了阵仗在等着他。”
晏随早就在城防各岗安插了自己人,只等冯靖出手,他再顺势而为,将逆贼拿下。
魏娆当然知道晏随本事了得,可想到他上一世遭人暗算,仍是免不了为他担心,直到听到他将冯靖生擒,才真正松了口气,放下的心情又带着微微雀跃,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他,看他有没有受伤,人是不是好的。
魏亭一看妹妹那样子,不禁摇头晒笑,女大不中留,留不住了,留来留去留成仇。
好在有魏姝陪着,这一天不算难熬,魏娆没有全部被晏随夺了魂,还记得提到翠柳,问她去哪了,怎地没瞧见人。
魏姝:“太子妃身边的侍女,多少人见过,再出现在你身边不合适了,而且翠柳这年纪也该嫁人了,我们不能耽误她,我给了她足够的银钱,让她回乡嫁人了。”
魏娆连连点头,这样使得,不枉主仆一场的情意了。
“那大哥和嫂嫂呢,你有见过没?”魏娆又问。
提到大哥,魏姝也是一脸苦笑:“见是见过,不过大哥那样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要面子,又当惯了家里的老大,我们这些弟妹的话,他未必听得进去。”
世子有着世子的骄傲,换句话说,也是自负,尤其在弟妹面前,要保持长兄的威严,是断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或者向他们低头。
连魏姝都这么说,那就只有父亲回来才能管得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