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词,叫中饱私囊,”晏随皱着眉头,提到这个,难免心情有些不虞,“冯靖明里暗里从国库里弄了不少钱出来,拉拢为他卖命的官员,余谦表面顺从,其实都有一一记账,拿了多少,送了哪些人,我已经着人查得□□不离十。”
接下来,就是一个个清算,贪了的全都给他吐出来,散尽家财,也必须还。
“那就等这桩事弄完了,再来商议亲事也不迟。”魏娆在大是大非上向来不含糊。
晏随也有他的道理:“朝中机构冗长,涉及到官员不说上百,也有大几十,一家家查下去,没个一年半载下不来,还有官员的替换,补开科举,一桩桩的耗下来,只会越积越多,到后面越不得空。”
晏随即便不带兵不入仕,就凭这张嘴,去当个时论家,领着一帮学子,引颈阔论,谈遍这天下事,恐怕也能名噪一时,成就一番事业。
魏娆自认不是耳根子特别软的人,被他几句一说,竟然就动摇了。
晏王要镇守北境,一时过不来,晏随修书一封,请的朱佑为他说亲,朱佑欣然答应了。
大外甥终于要成家了,小辈亲事一成,素素就再也没有推脱的理由了。
外甥女谈婚论嫁,姚氏自然也要来的,路上碰到回京的魏国公,正好一道。
朱佑喜气洋洋,拉的下面子,几次主动跟魏良攀谈,魏良礼节上不错,该回的回,但跟朱佑一比,就没那么热情了。
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就要便宜别家臭小子了,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
老国公是强忍着酸楚,一句话搪塞过去。
“回京再议。”
父女俩敷衍人都是一个样。
然而到了京,晏随领着一干人马候在了国公府外,换了玄衣劲装,少见穿起了世子正装,一身绛红色金丝镶边长袍,配以绣金云纹腰封,下踩流云宝靴,端的是气宇轩昂,风姿屹然。
男子穿红,要么极丑,要么极俊。
晏随显然是后者。
即使魏良对这个拐走女儿的小子心有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晏随这般的风度仪表,世上少有,他甚至不用一句话,只一个眼神,就能勾得姑娘家神魂颠倒,奋不顾身。
不少街坊四邻出来看热闹,魏良不想闹大,心里骂了声小儿奸猾,但该进的,还是得让他进。
晏随心知老丈人对他还有点误解,不能过急惹恼了老丈人,此次上门,只当为他们接风,等老丈人心口那点气缓过来,再谈亲事。
魏娆见到父亲更是欢喜异常,亲事什么的,瞬间抛诸脑后,挽着老父亲嘘寒问暖,好多话要说。
晏随那样玉树临风的人物杵在她眼前,她也权当看不见了。
朱佑看着大外甥挺得异常笔直的脊背,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姚氏素来跟娘家人不和,即使成亲,也没想请姚家的人来。
而晏随这边就惹恼了,老丈人,还有几个大舅哥,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娶一个老婆,相当于娶了一大家子,往后可够操心了。
晏随浑然不觉他在舅舅心里已经沦为了可怜人,走到朱佑跟前,硬气得很。
“三书六礼,就劳烦舅舅帮忙准备妥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是不是人设的关系,这本感情戏没有前几本写得顺,难道只有霸道王爷爱上我才能让作者满血复活?头要秃了,先去睡个觉冷静一下
第68章 喜好
魏娆搬回了国公府,阔别数月, 真正回到了家。
魏良特意把女儿叫到书房, 打算长谈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子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都有点羞涩,魏娆不是很想面对这个话题, 但又绕不开。
魏良连问女儿三遍,是否真的愿意同那晏随结秦晋之好, 两相之欢。
感情的事最是捉摸不透,错把恩情当男女之情也不是没有, 魏娆年纪还小, 作为老父亲, 魏良必须提醒。
魏娆历经两世,对晏随抱着什么样的情感, 她心里很清楚。
女儿不需要讲一句话,眼珠子一转, 魏良就懂她的意思了。
老父亲心头莫名一酸, 正如老四那个不孝子所言, 女儿大了留不住, 早晚都是别人家的。
魏娆老幺,又是魏良一点点看着长大的, 投入的感情多,割舍起来也更难。
魏良在魏娆心目中一直是个特别坚强,能扛事的大男人,尽管他的肩膀看着好似没有她儿时那么宽了,背脊也能看出佝偻的痕迹, 可在魏娆眼里的形象依旧伟岸。
即便万人称颂的晏随,在她心里,比魏良也差了点。
魏娆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得到父亲的认可,这样她才会幸福。
魏娆挽住了魏良的胳膊,可劲儿逗父亲开怀:“您何不换个角度想,女儿还是在的,然后还能多个儿子,不好吗?”
魏良不以为然,从鼻子里哼出的那一声,有点凉。
“你看你那几个姐姐,嫁人后,一年里回了几次。”
相夫教子,打理内院庶务,就够她们忙了。
年尾能够回来一次,魏良就知足了。
魏娆被老父亲说得一噎,好一会才道:“那我不嫁了,就在家陪着您好不好?”
“怎么能不嫁人?叫外人如何想你?只有嫁不出去的姑娘,没有不想嫁的。”
嫁也不是,不嫁也不是,魏娆被老父亲说得没脾气了。
“那依您看,如何是好?”
魏娆把问题抛给父亲,换魏良噎住了,扬起手摆了摆,一副不想再聊的深思状。
“容为父再想想,再想想。”
这一想,国公府大门紧闭,所有想要拜访的外客,一一推了,不管是谁。
朱佑吃了一回闭门羹,也就不想去了。
姚氏随他下榻在晏随别院里,一边是她外甥女,一边是他外甥,都沾着亲,论亲疏,自然更偏自己的外甥女。
见朱佑一个没成婚的,三书六礼都没搞懂是怎么回事,还剃头担子忙得热乎,姚氏忍不住笑他,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是没看到阿随催我那个劲头,恨不得明日就把婚事定下来,我不做出个样子,又要到他娘牌位前说我这当舅舅的不尽心了。”
朱佑没说出的更重要原因,他都快奔四了,还是光棍一个,能不急。
姚氏不忍心泼他冷水,又不得不提:“我看你们还有得折腾,我那个姐夫待小九眼珠子似的,就算最后还是会答应,少不了要磨你们一磨。”
朱佑想到老国公就头疼,一把年纪了,就不能含饴弄孙,安享晚年,操那么多的心,也不怕折寿。
“他莫以为阿随非他家姑娘不可了,以晏王世子如今的声望地位,多少人家盯着在,就连公主都在打听呢,礼物都送到我府上了,太端着了,当心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这话是有理,但姚氏不爱听了。
“你的意思是,你外甥娶我外甥女,委屈了,低娶了,你也不去打听一下,明里暗里相中小九的人家有多少,我是顾着小九的名声,没提出来,不表示没有。”
跟女子争这些,简直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朱佑也不爱跟女子争,举手讨饶:“配,当然配得上,那要不你去跟你姐夫说说,让这对般配的金童玉女早日定下来。”
姚氏脑子也转得快,知男人挖了坑让她跳,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你是男方的长辈,要去也是你去。”
她是女方的长辈,帮男方说亲,算怎么回事。
晏随从外面回来,跨过了门槛,正好听到两人最后的对话,不自觉放缓了脚步,想继续听下去。
然而两人也注意到晏随回了,各自消了声没有再提。
姚氏先告辞回了后院。
晏随则被朱佑拉到房间里,问他怎么连个小姑娘都收服不了,未来岳丈闭门不见,也没见小姑娘给你说句话。
晏随反问:“大舅连人都见不到,又怎知她没有帮我说话。”
朱佑理所当然地回:“要是帮你说了话,你的娶亲之路怎会这么不顺。”
弄垮了冯靖,晏随如今正得势,京中勋贵见了他不都得恭恭敬敬弯了腰,唯独这个魏良,油盐不进,也不知道耍哪门子威风。
“魏家不问朝政久矣,不通事理也情有可原。”
朱佑瞥了外甥一眼,八字连一撇都没有,就护上了。
“我看三书六礼都好准备,唯独你这老丈人,你自己去磨吧。”
男方长辈架子放得太低也不行,平白让人觉得好欺负,朱佑可以适当让步,可对方若是不领情,他也不想一直热脸贴人冷屁股。
“魏国公不是不领情,而是舍不得。”晏随一语道破。
朱佑呵地一声:“是啊,那你就努力让他舍得吧。”
跟朱佑谈过后,晏随还没进自己的屋,门房就气喘吁吁送了封信过来,信封上署有魏国公府的字印。
晏随将信握在手里,捏紧了,唇边扬起了一抹笑。
谁说她不帮,女子本性内向,想帮也不会张扬。
魏娆信里写了什么,无非是老父亲的一些喜好,和不喜的地方,投其所好,少出错,提高魏良对他的好感。
女子的字迹娟秀工整,字里行间,仿佛讲故事般,有条有理,娓娓道来,看得让人很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