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随看着魏娆一脸懊丧的表情就想笑,趁着丫鬟们都退下了,四下无人,把她拉了过来坐到自己腿上,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握住她比他小了不少的柔软小手,把玩之余,不疾不徐道:“冯家到处都是筛子,把柄多得是,不必太急。”
他此番要远行,归期不定,若是惹急了冯靖,来个狗急跳墙,破罐子破摔,借机发兵攻打北境,他回撤不急,父亲还要镇守衮州防御外患,形势会变成什么样,还真难预料。
如今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稳,放冯钰回京,让冯靖稍稍安心,未尝不是缓兵之计。
魏娆脑瓜子灵,转得也快,晏随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她就懂了,很快就问道:“那冯莲呢?还关不关?”
晏随:“她不如冯钰重要,看你心情了。”
魏娆可不想被误认为是醋坛子,爽利道:“那就不管了,找人盯紧就行。”
她很喜欢晏随这样平等地跟她商量事的感觉,被尊重被需要,自信心也会大大提升。
心情一好,魏娆就打算暂时忘了姚氏的叮嘱,准备留晏随吃个晚饭,她亲自做一道他爱吃的小菜。
晏随眼含促狭:“只有一道?”
魏娆从他身上站起,居高临下看他,眉眼儿弯弯:“还想我做几道,无媒无聘的,能做一道就是我大发慈悲了。”
是,菩萨大发慈悲,多度一度可怜的人吧。
晏随跟着魏娆进了厨房,厨娘看到两个主子进来,赶紧让开。魏娆让她先出去,她擦了擦手,脚步麻溜出屋,只是在跨出门槛时情不自禁回头看了一眼,心下由衷感慨,真是对神仙般的金童玉女,哪哪都好看,登对得不行,她这辈子可能也就看到这么一对了。
晏随看魏娆扎袖子,挽高了发髻,还穿上了挡油的围兜裙,以为她要做什么了不得的大菜,结果她在菜架子上翻来找去,最后找出两根黄瓜,和几片大蒜,往案板上一放,还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所以我能吃到的大菜是这?”晏世子显然不是那么乐意。
魏娆翘着嘴角道:“你别小看这个,那些饭馆子里卖得最多的就是刀拍黄瓜,做得地道的话,比那些山珍海味都要香。”
晏随哦了声,他不是没吃过这个菜,军营里的伙夫也爱做这,简单爽口,很下饭,兵士们少有不吃的。
“你别不信,我做得就是比他们好吃。”
前世魏娆为了果腹,到小饭馆做过洗碗工,别看那馆子小,老师傅手艺是真厉害,堂里摆的几张桌子就没空过,而老师傅最拿手的菜之一,就是这刀拍黄瓜。
拍的力道,角度,还有调料的用量,甚至蒜瓣要用几块,拍碎还是剁碎,都是有讲究的,不然同样的食材,老师傅能做出人间美味的效果,而别人的只是一般般,也好吃,但算不上特别经典的名菜。
魏娆在那家饭馆呆的时间不长,到不了老师傅那样的刀工,拍出来的黄瓜没那么匀称好看,用料也掌握得没那么精准,但应付晏随,肯定是绰绰有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加更,明儿见
第58章 等我
甭管魏娆做菜手艺如何,心意到了, 晏随感受到了, 便是不那么好吃,他也会笑着吃下去。
然而第一口放入嘴里, 晏随细嚼了几下,黄瓜很新鲜, 汁多肉脆,调料里加的是蒜泥, 一点都不呛口, 还有种细腻的香味弥散于唇齿之间, 令人齿颊生香。
魏娆手肘撑在桌面上,两手托腮望着男人, 熠熠生辉的眼睛里,明晃晃写着, 好吃吧, 快夸我。
这做法, 确实和晏随吃过的不一样, 家常的做法都是拌入蒜瓣,最多切成小块, 像这样完全捣碎成泥比较费时,不过做成酱料后,去掉了蒜的呛口味,还带点酸甜的口感,光是吃这一盘菜, 就足够下饭了。
也有可能是太饿,晏随不知不觉又添了一碗饭,桌上几道菜,唯独魏娆做的这道,他吃了个精光,以行动给足了魏娆面子。
魏娆眉眼儿弯弯,面上的笑意不自觉展露出来,就没停过,自己吃得不多,看晏随大快朵颐,成就感满满,都能饱腹了。
这样温情脉脉的日子,并不多,每见一天,就少一天,也不知下次再见,又是什么时候,他又能否在年前得胜而归。
平生不起相思,才起,便害上了相思。
魏娆盯得晏随出了神,她并不晓得自己的眼睛能有多美,尤其专注看人的时候,眼里一汪湛湛清波本就灵透动人,再添上几分情意,便是把天下所有奇珍异宝捧到她面前也不嫌多,只为她能长长久久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然后一牵手,就到老。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就连垂落到鬓间的那几缕发丝都长在了他中意的点,情不自禁地,他伸手为她拂去,将自己亲手做的银簪子别在她的发髻上。
魏娆发现晏随其实是个很有情调的男人,他总是在不经意间给她一些小惊喜,当然惊吓也时而有,总之不会让她觉得枯燥无聊。
姚氏私下曾问她:“他那么热衷于武学和征战,你们如何相处?”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晏随也不可能在姚氏面前展现他细致温情的一面,他的特殊,只对她就够了。
这两日的相处,比任何时候都要多,除了就寝,几乎真就是无时无刻不在一起。两个人乔装成普通容貌的小百姓,逛遍雍城的大街小巷,在又一场雪到来时,他正好还在,把她举得高高,摸那屋檐下长长尖尖的冰棱儿,冰凉丝滑的触感,冷得人直哆嗦,魏娆却分外开心,那笑声仿佛黄莺娇啼,一串接着一串。
看她欢喜,晏随也高兴,东玩西逛一通,不知怎的,就来到了朱佑的马场。
晏随是真的爱马,也爱教人骑马,当然特指魏娆,魏娆被他固定在马背上,在他的指导下轻勒缰绳慢慢的走,他就站在马侧边,慢慢的跟。
魏娆一直有个疑问,也毫不忌讳地问了出来,他真的把他那宝贝马场卖了?
晏随淡眼扫向她,眸中带笑:“要不家财万贯的魏小姐帮小生赎回来?”
卖是卖了,不过暂时的,总会再要回来。
魏娆闻言一噎,随后回道:“我买了就是我的了,不过你来骑马,只收你一半的费用。”
晏随唇畔笑意加深:“成了亲,都一样。”
她的,都是他的,他的,也是她的。
听出晏随话里的意思,魏娆俏脸又是一红,看向一边,不愿再理这个油嘴滑舌的男人了。
到了第三日,追着晏随而来的两个幕僚坐不住了,找上朱佑请求帮着劝晏随,尚京那边连发三道急诏催晏随出兵,就算要拖也要商量好对策,免得落人口实,成为攻讦晏家的把柄。
朱佑如今是不太想管外甥的事了,但这种重要军务,他不管不行。
晏随入了夜,送魏娆回去,绕了一圈,才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朱佑已经在屋里等着了,握着晏随走哪都要带着的长弓细细抚摸,面上露出几分伤感。
晏随看他这样,就知他在想念母妃了。
朱佑把弓放回到桌上,抬眼看向走过来的大外甥,开门见山道:“你打算何时开拔,徽城那边就等着主帅了。”
晏随也有他的道理:“父亲援兵未到,我如何能走?”
朱佑敲着手指:“南北交界这几城,没你想的那么危急。”
“等到危急了,再派兵,为时已晚。”
朱佑匀了一口气,软了声调劝:“你和你父亲就不能好好讲,非要逆他的意,惹得他不痛快,他不痛快了,你又能好的到哪去。”
“不逆他的意,就得逆我自己的意,最终仍是不痛快。”
话一出,朱佑无言,这对父子也是让人没辙,见不到的时候想念,一见面了,就得杠上。
朱佑夹在中间,两边为难,帮这个,那个又有意见,帮那个,这个又不满了。
最终他只能客观道:“你们都是成大事的人,应知凡事当以大局为重,事急从权,你要早做打算,而不是等着你父派兵过来。”
朱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他手上没几个将,雍城也就几千民兵,真要有人率大军来打,倾全城几万人之力,能扛半个月就已不错。
而这半个月的缓冲时间,足以让晏王调遣军队过来支援,所以朱佑不慌,也不急。
但他能明白大外甥的心情,不想让在意的人有一点点暴露在危机之下的可能。
姚氏还好,要陪着他,魏家小姑娘如今也不提去衮州的话了,他有意试探问了一句,问她想不想见父兄。小姑娘倒是异常镇定,想啊,但不是现在去见,可见心里还是有数的,不仅有数,还有大义,断不会在这种捉摸不定的时刻离开。
朱佑其实在心里已经认同了魏娆,她的身世也不是她能决定的,只要人是好的,就没问题,也想着等自己腿彻底好了,晏随凯旋,平安回来,他亲自去衮州见姐夫,帮着魏娆说项。
朱佑说的,晏随何尝不懂,只是心里始终记挂着,夜深了,高长挺拔的世子爷徘徊在女眷外墙边,看墙那边透过来的微光,定定站立了许久,深晦的心事无人能懂,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