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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祭无忘告乃翁 (芒鞋女)


  “给面子给面子,非常给面子。”谭振兴瞟了眼书房,故意扯着大嗓门道,“父亲在书房,你快去找他吧。”
  那儿有木棍等着你呢。
  不能只有他挨打啊,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谭振兴满含期待地催他,“三弟,快去书房吧。”
  语声刚落,就看他父亲拍着手里的木棍出来,目光锋利的瞪他,他打了个哆嗦,慌慌张张地缩回脑袋,铺纸,研磨,不敢再朝外边看,但实在太过好奇,故而屏住呼吸,侧耳认真听窗外的动静。
  屋檐下,谭盛礼沉着脸,半晌没有言语,谭振业就在院子里站着,和谭盛礼大眼瞪小眼。
  许久,谭振业疑惑地开口,“父亲?”
  谭盛礼没有应声,挥着木棍,冷若冰霜地走了过去。
  谭振业似有所感,往后退了两步,戒备道,“父亲,你又醉酒了?”
  谭盛礼面不改色,捏着木棍的手泛白,两步并三步走到近前,举起木棍就往谭振业身上打,“你这个不孝子,谭家列祖列宗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屋里,刚提笔写字的谭振兴听到这话心情大好,不怕患寡就怕不患均,好在父亲处事公允没有偏袒谁,该打就打不讲情面,这般甚好。
  他扬唇浅笑,再想到十遍《弟子规》,仿佛没那么难了。
  院子里,谭盛礼的棍子被谭振业躲开,并没落到他身上,谭盛礼勃然大怒,“不孝子,跪下。”
  “父亲。”谭振业侧着身子,目光幽暗的望着怒气盛然的谭盛礼,数日不见,隐隐感觉父亲变得不一样了,他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凑到谭盛礼跟前,轻轻抵了抵谭盛礼胳膊,小声道,“父亲,急着回来看小侄女,忘记去醉香楼抱坛女儿红回来,要不我明早去?”
  谭盛礼:“……”
  “对了父亲,醉香楼又出了新酒,桃花酒,价格贵不了多少,味道更香更淳,前几日有人送了坛给夫子,夫子尝过后赞不绝口,父亲是高雅之人,怎么能被夫子比不下去,要不买坛回来尝尝?”
  谭盛礼:“……”
  看他不答,谭振业眨了眨眼,继续说,“父亲,你不喝也得为祖宗们想想,他们在世时何等风光体面,死后竟落到惠明村这样偏远的地来,咱贫困潦倒些没什么,不能亏待了祖宗们啊,买坛桃花酒回来孝敬他们,没准他们就显灵保佑二哥院试过了呢?”
  谭盛礼:“……”
  瞧瞧,瞧瞧谭家人的德行,不修养己身,自甘堕落,不求进取,诸事求祖宗庇佑,祖宗造了什么孽以致死后都不得安宁,他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跪…下。”
  “父亲。”
  “跪下!”
  谭振业双腿弯了下,随即又绷直,晃了晃手里的银镯子,小声道,“父亲,买的银镯子还没给小侄女呢。”
  谭盛礼耐心告罄,举起棍子就砸了过去,怒道,“跪下。”
  谭振业知道父亲是动真格了,规规矩矩跪下,不服气道,“父亲,孩儿不服。”
  “闭嘴。”谭盛礼捡起地上的木棍,毫不留情地打人,“不服?有何不服啊?怂恿长辈吃喝玩乐不务正业,不认识自己的错误加以改正,你不服,你有何不服啊。”
  想到清明那日谭辰清抱着那坛女儿红骂骂咧咧的场景,谭盛礼手下愈发狠,“我且问你,买镯子的钱哪儿来的?”
  谭振业埋着脑袋,任棍子落在身上也不吱声,大声道,“给书店抄书挣的。”
  “这时候还敢说谎是不是,抄书?给哪个书店抄书?要不要我找人当面对峙啊,算计到长辈头上,看我不打你…”谭辰清抱怨买的酒不好喝要找店家麻烦,想来是被谭振业坑了。
  坑到父母头上,有何良心可言啊。
  谭振业彻底不说话了。
  已抄写两页纸的谭振兴半刻不曾听到说话声,唯独棍子落在人身上的声音分外沉重响亮,他心下狐疑,三弟怎么不哭啊,莫不是害怕得晕过去了?
  不应该啊。
  按耐不住心底好奇,他慢慢地,慢慢地趴着窗棂望出去。
  只看父亲抿着下唇,用尽全身力气地挥棍子,表情狰狞可怖,吓得他脚底生凉,快速地收回了目光。
  原来往日父亲对自己竟是手下留情了,他抖了个激灵,再不敢东瞄西瞟,回位置上坐好,心无杂念地抄起书来,字迹比任何时候都工整……
  院子里的声音足足持续了两刻钟,到后边,谭盛礼直接晕过去了。
  是的,谭盛礼怒火攻心一口气没喘上来,咚的声倒地了。
  还是谭振业拖着疼痛难忍的身体去村里喊的大夫,谭振兴和谭振学跪在谭盛礼身旁,哭得昏天暗地死去活来,要把心肺都哭出来似的。
  后院整理稻草的谭佩玉跑出来看,吓得花容失色,“大弟,父亲怎么了?”
  “呜呜呜,父亲被三弟气死了。”
  “……”谭佩玉缓过神,“快把父亲扶回房间去请大夫啊”
  “呜呜呜,三弟已经去了。”
  谭盛礼这次晕倒还真是被气的,懒惰能改,酗酒能戒,不良作风能纠正,但心坏了就真的没救了,谭家竟养出这样的人,要他如何不生气!
  谭盛礼这次被气得卧床好多天,整天心神恍惚无精打采,大夫都说没办法,心病还须心药医,他把脉开方子在行,其他爱莫能助。
  谭家兄弟彻底慌了神,父亲的心病是什么没有比他们更清楚的了。
  那天起,三兄弟日日早起读书,子时过半才歇,无人督促却比以往都用功。
  谭盛礼虽没看到,但有听到书房里传来的读书声,以及功课的讨论声。
  这天,他醒来时,三兄弟跪在床前,神情悲痛,谭振兴先说,“父亲,儿子知道错了,请父亲保重身体,儿子不敢懈怠,日后必定好好用功读书,振兴我谭家家业。”
  谭盛礼掀了掀眼皮,没有吭声,谭振兴给旁边谭振学使眼色,后者急忙表态,“父亲,儿子必当刻苦学习,不枉费父亲一番教诲。”
  话说得漂亮,实则言行不一,谭盛礼坐起身,不欲多听,“出去罢。”
  “父亲,儿子知道错了。”最边上的谭振业额头贴地,声音掷地有声。
  谭盛礼脸上波澜不惊,冷淡道,“何错之有啊?”
  “孟子曰,惰其四支,不顾父母之养为不孝,博弈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为不孝,好货财,不顾父母之养为不孝,儿子德行有损,请父亲责罚。”谭振业语气低沉凝重,抬起头,双手捧着木棍,脸上没有半点胆怯。
  谭盛礼扫了眼木棍,心情极为平静,子孙不孝,他作为祖宗亦不能免责,打已经打过了,还得耐心引导,去恶从善。
  “出去罢,容我静静。”
  三兄弟不敢逗留,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谭振业身上的伤不轻,走路姿势僵硬,谭振学扶着他,小声道,“三弟,你说得对,父亲不会真正生我们的气。”
  父亲气的是他们不争气,竟连刘明章都比不上,还让刘明章把长姐给休了,这对父亲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谭振业抱着木棍,眉头并未舒展,“二哥,你与我说说长姐与刘明章到底怎么回事。”
  若不是大嫂出月子,他问长姐何时回刘家竟不知长姐被休了,刘明章怎么敢?


第14章
  谭振兴听着,忙低声道,“事已至此就别再问了,父亲心胸豁达,推崇以和为贵,他既不和与刘家斤斤计较,咱就别忤逆他。”
  如果父亲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就是不孝子,会被天下人所不容,再者,刘明章是秀才了,得罪他并没有好处,深知谭振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他又说,“县试将近,该以考试为重,长姐都不去想了,咱就别追究了。”
  往后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则已。
  “但也不该说休就休,外人只道咱谭家好欺负。”谭振业低着头,眸色暗沉。
  扶着他的谭振学顺势接过话,“故而咱更该闻鸡起舞奋发图强,唯有咱们压过刘家,方能为长姐撑腰,被休之事,乃他刘家为攀龙附凤而抛弃发妻,父亲说面子是自己挣的,想要别人高看自己,就得有拿得出手的本事,咱练好自己的本事比什么都强。”是非曲直,他日再有定论。
  说着,他催谭振兴先去书房读书,自己扶谭振业回屋上药。
  父亲揍人不遗余力,谭振业后背尽是淤青,光是看着就感觉触目惊心,谭振学不知他怎么挺过来的,犹记得那天他吭都没吭一声,像不知道痛似的,父亲晕倒后还是他去村里请的大夫,忍耐力惊人,谭振学自愧不如,“痛不痛?”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谭振业趴在床上,冰凉的药膏贴到伤处,疼得他呲牙,“都说读书人发起狠来谁都比不上,我算见识到了。”
  “爱之深责之切,你言行有偏,父亲揍你是不想你再犯。”
  谭振业撇嘴,并不认为自己错了,父亲花钱没个节制,与其出去请那些沽名钓誉的读书人饮酒作乐,不如给他,况且他拿着钱又没肆意挥霍,都花在自家人身上了。
  “你往后收敛些,别再惹父亲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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