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草惊蛇已经做不到了,那就只能掘地三尺的调查。
此事非同小可,薛冕遵旨。
等薛冕告退之后,秦玄穆才问江绪:“你可有什么建议?”
“臣最近在想,马暹国购入大量火-药,应是要做震雷……”他解释,“薛尚书之前为《万国全图》一事,将臣派去别国,臣不止去了马暹,还去了洞布国,吕国等国,吕国的国君曾炫耀过他们能做出震雷,一旦被引爆,可以毁掉百丈之内所有之物。不知马暹国是否也能做出此等东西。”
“如果是的话,倒是能解朕心中疑惑。”秦玄穆负手在殿中走了几步,“这样他们就能击败在京都的六万兵马了。”
若真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江绪道:“不知他们会将此物藏于何处。”
秦玄穆眸光一闪:“要么是已经布置在兵营之中,要么是……”还在城中,没有运出。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会对京都造成巨大的伤害。
看秦玄穆沉默,江绪宽慰道:“皇上也不要过于忧虑,如果在城中,他们目的达不成,不会轻举妄动。而如果在兵营,如今薛尚书接管,恐怕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那些细作想要引发震雷,也找不到机会。”
确实如此,秦玄穆捏捏眉心,他已经答应过宁樱不会再累倒,那么就等着好消息吧,毕竟再急也不可能立刻解决。
“你也回去吧,好好过年。”秦玄穆与江绪道,“最近辛苦你,这几日稍作休息。”
江绪颔首:“多谢皇上。”
等他退到门口时,秦玄穆忽然叫住他:“宁樱过年喜欢做什么?”
江绪一怔,转过身。
在对面男子的脸上,他似乎看到了自己。
宁樱尚在家时,每逢过年他都会早早得来姑母家,就为与宁樱一起过节,给她买烟花,陪她写春联,可惜她从来没有发现他的心意。
现在,秦玄穆竟然想问他,宁樱的喜好?
扪心自问,他是一点都不想说的。
作者:秦玄穆:你必须说。
江绪:忘记了。
秦玄穆:……
第54章
殿内一阵安静。
过得会儿,江绪道:“臣不曾注意, 还请皇上恕罪。”
这叫什么罪?秦玄穆心想, 只能表示他与宁樱不甚相熟,但听宁樱的描述, 似乎对这位表哥很是了解,诸多推崇, 想着,眉心拧了拧, 觉得江绪也太不关心他的表妹了, 如果他有这么一位才貌双绝的表妹, 不知会如何喜爱。
“你退下吧。”秦玄穆道。
江绪离开文德殿。
等到春节那日,宫里张灯结彩, 太后的兴致尤其高涨,叫戴鹏到时多点些爆竹, 但却叮嘱离永安宫远些, 生怕声音太响惊着宁樱, 又与姜嬷嬷说早些接宁樱来永安宫, 路上一定要小心云云。
为助兴,宫里乐师也准备了喜庆的曲子, 戴鹏询问何时派来永安宫。
“酉时吧。”
太后应该是想用膳食时听了。戴鹏应诺。
太后此时想起廖清妍:“这孩子许久没入宫,应是怕我责怪她。”她是有些不满,但也不会往心里去,就是觉得好笑,这孩子还当真不敢来了。这么怕, 为何不就选个少年郎定亲呢,“不过她初二应会来拜年,我就不请她了,让她在家中守岁。”
“也许廖姑娘下回来,能给太后好好弹一首曲子呢。”姜嬷嬷道。
“就她那性子,怕是难。”没有毅力怎么能练好,太后摇摇头,“倒是阿樱的琴声叫我想念,但我也不舍得让她这会儿弹琴,只能等以后……”想着肚中胎儿是儿子,忽地道,“第二个要是女儿,阿樱的琴艺就有传人了。”
孙儿还没生下呢,这又盼孙女,姜嬷嬷忍不住笑。
秦玄穆过来请安。
“今日不忙了吧?”太后问。
就算忙,他也得压到明日,不然太后与宁樱都会不悦,秦玄穆道:“儿子今日什么都不做,就陪着母后。”
“可是你说的。”太后心里高兴,“你可有事叮嘱戴总管?他一并都办了。”
秦玄穆想一想:“多准备些烟花吧。”
又想哄人了吧,太后立刻猜到了他的想法:“我刚才也说把阿樱早点接来,让她午膳,晚膳都在永安宫用。”
秦玄穆站起:“我去一趟那里吧。”
他去接,肯定最安全,太后道:“那当然最好。”
秦玄穆立刻就去玉芙宫。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在想着放刑,一心要离开皇宫,谁知这个除夕她跟秦玄穆的孩子都快七个月了,宁樱垂眸看一眼肚子,俗话说“世事难料”,书里也是一样,竟是什么都变了。而她对秦玄穆的感觉也不似当初……
正想着,耳边传来“咯-咯”的声音,宁樱抬头,原是红桑把白鹿飞琼领到了跟前,它认识自己,小脑袋一扬,跑过来蹭蹭她的裙衫,一副求喂的乖巧模样。宁樱忍不住噗嗤一笑,揶揄:“你也不瞧瞧你的肚子。”
多亏得御马监的管事,每日想着花样配饲料,它比起原先不知胖了多少。
似乎听得懂,飞琼歪头看看宁樱,不再蹭了,而是凑近她,用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
宁樱摸摸它的脑袋:“跟我走走?”
飞琼只看着她。
但宁樱扶着竹苓的手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飞琼就跟在后面慢慢的走,好像个小狗儿似的。
“还得看着它,别把园子里的花木都吃了。”
这家伙还没聪明到那个地步,有一次把它放出来,没怎么管,结果就把左边种的樱花都啃了,幸好长得矮,没吃到多少。
红桑点点头,盯着飞琼。
就在这时,秦玄穆到达玉芙宫。
看到这幕场景时,他一笑,很自然的拉住宁樱的手,接替了竹苓的活:“怎么这会儿在散步?”
“腰酸,怎么坐都不舒服。”
她最近是更辛苦了,秦玄穆伸手在她后腰揉了揉:“这样会好些吗?”
虽然怀着孩子,心里会有满满的期待,可不舒服起来也是令人难受,宁樱道:“不是这么揉的。”
秦玄穆的手一顿,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有次他给她揉小腹,也是被嫌弃了——宁樱还真是挑三拣四呢。
“那要怎么揉?”但他并没有发作。
宁樱腰上的酸意就好像淡了,故意打趣:“皇上该向张嬷嬷学学。”
他捏捏她鼻子:“你真会得寸进尺。”
像是斥责,却没有一丝的怒意,可能因此,她才会在他面前越来越敢说话吧,宁樱嘴角翘起:“这怎么算是得寸进尺?有道是‘术业有专攻’,皇上就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富五车,可按揉这种手艺就是不如张嬷嬷呢。”
秦玄穆:“……”
竟是不好反驳,但幸好她也借此夸了自己一番,秦玄穆扬眉:“伶牙俐齿。”
她笑。
秦玄穆揽着她:“朕是来接你去永安宫的。”
宁樱一怔:“这么早去吗?不等到晚上?”
“母后说让你两顿都在那里吃。”
也好,宁樱点点头。
二人去殿门时,飞琼还跟着,嘴里发出“呐”,“呐”的声音,秦玄穆忽地回头,盯着飞琼看一眼,笑道:“莫非是不舍得你走?”
这“呐,呐”叫得奶声奶气的。
再没有养鹿之前,宁樱都不知道白鹿会发出各种声音,第一次听到极其新鲜,后来也渐渐明白了它的意思。
“要不也带去永安宫?它会跟着走的。”
宁樱越喜欢它,秦玄穆就越高兴,毕竟是他送给宁樱的。
“行。”
来到龙辇前,秦玄穆道:“你跟朕一起坐。”
宁樱呆了一下。
回想起来,这似乎是秦玄穆第一次亲自来接她,而且还请她坐龙辇,宁樱犹豫道:“会不会不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秦玄穆先坐进去,然后探出身子牵她手,“快些。”
红桑见状急忙扶着宁樱上去。
坐定之后,她心想,龙辇应该是只有皇帝与皇后才能坐的吧?可他竟然让她一个妃子乘坐呢……这举动,真的与先帝一般无二,先帝宠爱哪个妃子的时候,也是无所顾忌的,唯一不同的是,秦玄穆没有皇后,而且只独宠她。
只是……
宁樱想着摇了摇头,算了,多思无益。
她之前曾认定的事情都变了,以后的又能如何预测?她只能做好这个淑妃,养好她跟秦玄穆的孩子,这样就够了。
龙辇行往永安宫,飞琼果然在后面跟着,中途偶尔会分神跑去别处玩,但很快又追了上来。
雪白的鹿在宫中飞奔,比拉车的骏马还要惹人眼。
秦玄穆此时半拥着宁樱,问他好奇的事情:“以往过年你都会做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宁樱想了想道。
“说与朕听听。”
“一般都是早上起来跟弟弟向父亲母亲请安,到时一起用膳,膳后家里会贴春联,春联起先都是父亲写得,后来就交给妾了。下午会陪母亲包饺子,妾家里除夕都吃素饺子,有荠菜馅儿的,还有芹菜馅儿……等晚上,就看烟花。”宁樱仿佛是想起了每年的春节,眉眼弯了起来,“不止妾的家人,在渝州的左邻右舍都会搬着凳子过来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