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楚尤嫤将头轻靠在赵金秀肩膀上傲娇道“女儿从小有父兄护着,母亲疼着,打小就没受过委屈,哪能叫别人给欺负了去。”
赵金秀闻言,心却没放下,那签文上可是明明白白写着磨难是少不了的。
赵金秀沉思片刻后,低头看着楚尤嫤道“听说近几日蒲家哥儿送来的东西你都给拒了,你这不是让蒲家哥儿寒心吗?”
“还是说,你没看出来蒲家哥儿的心思?”
赵金秀想,嫤儿一回来,蒲柳之便殷勤的很,想来是有些情意在,他为人忠厚,品行皆好,最重要的是踏实,女儿若能嫁给他,也不失是一桩好婚事。
“母亲,女儿已经是嫁过一回的人了,不再是当年扎着羊角辫喊他柳之哥哥的小妹妹,眼下女儿已过及笄,他年近弱冠,女儿与蒲公子间的来往送礼,便成了私相授受,况且,女儿一直把他当哥哥,实在是不好不知进退地接受他送的东西。”楚尤嫤正色道。
赵金秀听了楚尤嫤的这席话,笑道“好好好,不收便不收,我家嫤儿长大啦,……”
赵金秀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的声音打断了。
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下,一声声女子哭泣的喊声透过马车门帘传入楚尤嫤母女二人的耳中。
“夫人,夫人,求您放我一条生路。”
车把式拉住缰绳,恭敬问道“夫人,一女子拦着马车,想见您一面。”
“母亲可要去看?”楚尤嫤猜测是她哥楚暮养在外头的那个外室。
赵金秀道“下去看看吧。”
下马车一看,果然是她,那名叫海棠的外室。
海棠见两人从马车里出来,忙在赵金秀面前跪下,两只手死死抓着赵金秀暗紫勾金裙裾,跟抓着救命稻草似的不撒手。
只见女子哭泣道“夫人,求您放海棠一条生路,求您,海棠无父无母,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您不接纳我,我毫无怨言,但如今海棠肚子里有了孩子,您不能如此狠心不要他啊。”
声音凄惨,面上梨花带雨,女子面皮白净,一双桃花眼蓄满了眼泪,红唇黛眉,娇媚入骨,即使怀了身子,也不显臃肿。
怪不得她哥楚暮会被这个女子迷了心窍。
赵金秀想踢开她,可顾及她的身子,到底是没伸出脚,孩子虽不能要,但却不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毁在她脚下。
赵金秀拔高了声音冲着护在马车周围的护卫喊道“还不快把她拉开。”
可谁料,护卫手还没伸过去,那厢便扯开嗓子喊“夫人啊,您不能这样,您不认我可以,但您不能不要您的孙子啊,夫人,这是您儿子的骨血啊,上天有好生之德,您不能不顾我母子两条性命啊。”
海棠是死了心要缠住两人,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赵金秀不为所动,甩着帕子招呼护卫来把她拉开。
周遭围了一些看热闹的人,絮絮叨叨一顿探讨。
连峰山脚,庆和寺旁,在这条路上的人不是去上香的,就是上过香的人,大多怀着一颗慈悲心,见此情形,有人忍不住发声道“真是作孽呦,瞧着这位娘子身子都这么大了,还要受这种罪。”
海棠趴跪在地上,抽泣抹泪,道“我知楚府乃大户人家,看不上我这等没爹没娘,毫无权势的小户女,可孩子是无辜的,求夫人给这个孩子一条生路吧。”
其他人一听,明了,这是荆州地界赫赫有名的楚府家里事。
一时间,有摇头的,有惋惜的,更有甚者,为海棠鸣不平的,楚尤嫤母女成了众矢之的。
赵金秀气的脸都青了,留了句“待她回府。”回了马车。
海棠停下眼泪,超马车方向跪拜“海棠谢夫人大恩。”
马车内,赵金秀小声怒骂“你哥那个混账,我看他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这件事是哥哥处理的不好,可把她带回府,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浪,母亲打算怎么处置她?”楚尤嫤问道。
让一个外室大摇大摆的进了府,她父亲定少不了要发顿脾气,还有嫂嫂,指不定得如何伤心气急。
“处置她?能怎么处置她?今日她敢在我们面前闹,不就是仗着这件事已经传出去,我们楚府,是书香门第,大户人家,碍于声望,我们不敢拿她怎么样吗?这个……”赵金秀想骂一声小贱蹄子,可碍于女儿,硬生生的又憋了回去。
楚尤嫤没想到他哥哥对这海棠早已情根深种,竟想了法子在父亲眼皮子底下将孩子留了下来。
静默片刻后,楚尤嫤道“回府后,母亲打算将她安置在何处?”
“能安置在哪?在这么多双眼睛下带她回府肯定不能在将她赶出来,放你哥哥院子里头罢。”赵金秀破罐子破摔道。
楚尤嫤担忧道“母亲,这位女子好生厉害,若让她去了哥哥院子,嫂嫂她心善单纯,若这女子起了坏心,嫂嫂还怀着身子,难免招架不住。”
赵金秀从气头上回过神来,道“你说的对,可不让她去你哥院子,还能让她去哪?总不能单独给她僻个院子出来。”
“不若以照料之名让她去母亲院子,这样一来不让她去嫂嫂面前招摇,二来,也防哥哥天天去找她,冷落嫂嫂。”楚尤嫤道。
……
马蹄声戛然而止,车把式在搁着门帘喊道“夫人,女郎,到了。”
赵金秀拍了拍楚尤嫤的手,点头道好。
随后并着海棠,三人一同回了府。
星子稀疏,楚府正厅灯火通明,没有想象中的怒火攻张,反倒是一片静寂无声。
还是闻声从府外赶回来的楚暮气喘吁吁的跨进正厅,扶住跪在地上的海棠欢喜道“父亲,母亲,您同意海棠入府了?”
楚尚武撇过头,不愿看他。
还是赵金秀冷声道“我瞧她肚子也不小了,你又是男子,不懂女子生孕之道,就让她先去我院子里住着。”说罢还不等楚暮反应,就走了。
楚尚武将茶碗拍在桌子上,甩了袖子随之离去。
楚暮见二人一走,连忙安慰海棠“你先去母亲院子里,等生下孩儿来,我在去求母亲,给你名分,让你正式入我院子。”
海棠娇柔一笑“能陪在爷身边就是海棠的福分,海棠不在乎名分,……”
两人含情脉脉,情意浓郁。
林罗云冷眼看着,终是受不住,要回自己的院子,楚尤嫤连忙扶着她,送她回去。
第28章
扬州蒲府……
“你个不孝子,你去招惹那有夫之妇作甚?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 你可满意?”
蒲柳之一回蒲府便被他父亲蒲玔仲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
“父亲何出此言?”蒲柳之不明所以道。
“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小子,不打一声招呼自己跑荆州去, 我本纳闷,你干什么去了, 原来是去勾搭有夫之妇。”蒲玔仲对这个儿子没什么情分,训话的用词也难听。
蒲柳之一头雾水, 好端端的被不留情面的一顿骂, 任谁也不能不生气。
“您若只是找我茬, 大可不必这老远寻我回来骂一顿,我累了, 告退。”
“站住,以后你不许再去招惹那楚家女。”蒲玔仲叉腰指道。
闻言, 蒲柳之步子一顿, 回过头来道“父亲。”蒲柳之轻蔑一笑, 随后道“我喊您一声父亲, 您还真以为自己能管我的事?”
“你去纠缠别人的妻子你还有理了?”蒲玔仲气的手指发抖,怒问道。
“她已和离, 何来有夫之妇之说?”蒲柳之上前两步,寒声道“我自知您不喜我,但您也不必造谣来编排我。”
蒲玔仲显然不知道彭煜与楚尤嫤和离一事,愣了愣,语气软了几分道“你若安安分分在扬州待着, 何至于将彭煜招来,如何他拿住把柄,在城外安营扎寨,不肯离去,你说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若铁了心要攻打扬州,我们全力备战便是。”
“你说的轻巧,那彭煜是何人,近几月连攻几城,全被他拿下,如今他手握重兵,难不成你想我们扬州也易主不成?”
蒲柳之沉思半响,沉声冷笑“他如今风头正盛,想来早已是冀州那位的眼中刺肉中钉,不妨我们在给他加把火。”
“你的意思是将冯羽引导这件事中来?可他自登基以来,不问政事,自大狂妄,整日腻于温软香怀,彭煜攻下好几处城池都没惊动他,你又有何把握这次他能出手派兵?”蒲玔仲疑问道。
“您不必操心此事,我自有把握。”蒲柳之信誓旦旦道。
……
城外,彭楚河将馍馍拿给彭煜,抬头望了眼天色,不解道“将军,我们还要等几日?”
往常将军攻城从不拖泥带水,动作利落,说攻便攻,可这次在扬州城外等了三五日了,还不见将军发号施令。
彭煜一手拿水壶,一手拿干馍,望了眼不远处的城门,道“传信给扬州州牧,明日午时与他谈判。”
“是,将军。”
彭煜没想在此时攻打扬州,带兵来不过是另有目的罢了。
扬州城门大开,双方兵力割据一地,彭煜骑马孤身上前,高大威猛,气势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