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尤嫤握着手里还有些温热的汤婆子,嘴角翘起微弯的弧度,亦是柔声回道“嫁到彭家是尤嫤之幸,怎会有不适应一说。”
虽说她心里已经有了和离的打算,但是面对这种关切的话语,楚尤嫤也没想着直接给刘柔君泼冷水。
“吾儿性子不羁,现下连我这个当娘的都猜不透他的性子,不过你若是在他那受了委屈,你跟娘说,娘的话他还是能听一些的。”
刘柔君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楚尤嫤,心里对这个儿媳妇是非常满意的。
儿媳妇的模样在她见过的女子中算顶好的,性情也是干脆爽利,亦柔能刚,对彭煜的情意她也是看在眼里,又是一州州牧之女,身份高贵。
这样的女子嫁给彭煜,她实在是不知道彭煜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整日的对自己媳妇冷着个脸。
楚尤嫤听到这话心里淌过一阵暖意,温顺笑意间带了几分真诚。
“尤嫤谢过婆母。”
---
话落,马车也稳当的停住了。
隔着一道布帘子,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
“夫人,顺安寺到了。”
顺安寺周围白茫茫一片,显得格外清冷,沉重的钟声在耳边回荡,颇为肃穆。
香炉里的香袅袅升起,楚尤嫤跪在蒲团上,心里满是敬重之心,若说上一世的楚尤嫤不信神佛之事,可经历了离奇重生的楚尤嫤不得不信因果轮回。
楚尤嫤双手合十放于身前,面容严肃
“佛祖在上,信女在下,诚求愿吾室平安康乐,顺遂一生”楚尤嫤默默地请求。
这一世她只求自己在荆州的家人能够平平安安。
楚尤嫤拜完起身,因着刘柔君要跟大师论谈佛经,便让楚尤嫤在寺房里稍作等待。
因着长期燃香,屋子里飘着浓郁的檀香味,楚尤嫤皱了皱鼻子,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件屋子比较偏僻,就在寺里靠山的一角,透过窗子,能看到外面一片的枯木繁枝和一片雪白。
不多时,屋外开始飘起了雨,落到地上散开了一片湿意,雨滴砸在窗柩上想起了一片滴答声。
楚尤嫤收回了看着窗外的目光,这场雨和外面阴郁的天让她颇为压抑。
木门被敲了几声后,善画去开了门,门外是以为打着油纸伞的佛门弟子,道了声施主后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原是这雨着实有些大,今日恐怕回不了府,刘柔君便想在此休歇一晚,明日雨停后再回,便麻烦他来告知一声。
楚尤嫤心里有些发颤,经历了上辈子的那些事儿她格外的厌恶阴雨天,打心底里颤畏这样的天气。
雷鸣阵阵,乌云压际,善画往炭盆里天了写炭,火红印着黑色泛起了微弱的火苗。
“女郎可否饿了,这是刚刚送来的吃食,女郎可要吃些。”善画刚准备将斋饭从木盒里摆出来,就听见楚尤嫤说不用了。
“这雨下的忒大了些,估摸还得下好一阵呢,女郎不若先歇息下。”
“善画,你去看看窗子关严实了吗,我总觉得有些冷。”楚尤嫤盖了两床棉被,仍手脚冰凉。
闻言善画去瞧了瞧,那窗子关的严严实实。
照实说了后,善画问道“女郎可是冷,婢子在去要床棉被来。”说罢就要去。
楚尤嫤连忙制止“不打紧,这倒也不是太冷,况且这雨下的大,你出去免不了要淋雨,棉被也得被打湿。”
善画可不听她这一套说辞,她觉得女郎冷,那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女郎硬生生的挨冻。
转过头就推门出去了。
剩下楚尤嫤懊恼不已,早知道就不提了。
楚尤嫤坐在榻上,裹着棉被,不多时就听到门被打开又紧接着被关上了,屋里瞬间涌入了一股寒气。
“回来了,快喝杯热水暖暖身子。”楚尤嫤以为是拿了棉被回来的善画。
可等她往外探头一瞧,瞬间惊愕住了。
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站在门内,手里拿着映着寒光的刀,腥红的血水顺着刀尖滴落,少年郎浑身是血,衣服也满是被利器砍出的口子。
少年郎抬眸提刀,眼里满是嗜血的杀气,但在看到楚尤嫤的那一刻又将手里的刀缓缓放了下去。
“是你,你这是遭遇什么了?”楚尤嫤在榻上,不方便下去,便裹紧了棉被冲着少年郎问道。
这少年郎正是郦无忧。
郦无忧正欲开口,就听到门外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兵器的碰撞声。
粗噶的搜喊声以及从其他房间穿出的尖叫声透过淅淅沥沥的雨声传了过来 。
见此情景,楚尤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郦无忧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立马攥紧了手中的刀侧身贴在门后。
楚尤嫤轻声说道“你要不先藏柜子里。”
郦无忧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挣扎,但最后只是轻微的摇了摇头。
最后楚尤嫤屏住呼吸,生怕外面那些人闯进来,屋子里就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一个满身是伤的郦无忧,要是那些蛮人闯了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杂乱的脚步声只有一门之隔时,门外想起了一阵清丽的喊声。“住手,你们休要开这扇门。”
“不想死就闪开。”粗噶的声音以及长刀出鞘声一同响起。
楚尤嫤闻声心里一颤,不顾自己只着了亵衣亵裤便拥开了棉被冲到了门口,将郦无忧推开说了“你快藏起来”就想出去。
善画自己肯定应付不来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粗鄙之人,万一善画死于他们的刀下,楚尤嫤简直是不敢想。
郦无忧看出楚尤嫤的打算后,死死的拽住了她,打算自己出去与那些人决一生死。
气氛焦灼,形势紧迫,两人自不想让,都想保全对方,最终是楚尤嫤将气力不足的郦无忧推到一旁,自己开了门出去又紧忙把门关死。
门外围了一堆粗壮提刀之人,甚至有个人的刀还架在善画的脖子上,看的楚尤嫤心里一紧。
“女郎,您怎好出来了,快回去。”
“你们是何人,这刀剑无眼,你们若是伤了她,就别想完好的踏出这彭城。”
刀尖抵在善画脖子上,隐隐渗出血迹。
楚尤嫤心里发颤,可还是强打着镇定冲这帮人喊道。
“小娘子,吾辈是谁你自不必知,只要让爷进去搜遍屋子,爷自会放了她。”领头的人看楚尤嫤穿着不当,语气里也带了几分轻浮。
看楚尤嫤这般穿着站在门外,善画开始挣扎喊道“我家女郎乃彭府女君,你们这些恶徒还不速速离去。”
领头的人一听是彭府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堪堪将手中刀从善画脖子上拿开。
态度也是瞬间转变,毕竟能称一声女君的都不是寻常人家,更何况是彭府的。这彭城现在是彭煜一家独大,他还没那个本事在他眼皮子底下害了他娘子,也知晓楚尤嫤说的那番话做不得假。
语气里带了丝恭敬的说道“吾辈并非有意扰了女君,只是事出有因,还望女君行个方便,让吾辈搜查一下屋子。”
“我若说不呢?你们是打算强闯不成?”楚尤嫤坚稳的站在原地,不打算让步。
“敬你是彭家女君才好言相对,但你若不识好歹,爷雨里来刀里滚的,也是什么都不怕的。”领头的人看楚尤嫤油盐不进,便失了耐性。
善画挡在楚尤嫤面前正要出声呵斥,就见领头的人膝头一弯跪了下去。
之后就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混战,最后那帮人死的死,伤的伤,不足为惧。
“属下来迟,女君可有伤到。”来人是彭煜的副将彭楚河。
佛门乃清净之地,这些人手中都带着刀剑,便未进入寺庙,只在寺外等候,眼下听闻寺庙里进了不轨之徒才急忙赶了过来。
“我无碍,婆母可还好。”楚尤嫤接着问道。
“夫人那边尚且安好,女君不必担心。”彭楚河未敢抬头,其他护卫都有眼力的背过了身子,不敢看穿着单薄的楚尤嫤。
实际上彭楚河是先去了刘柔君那里后被她差遣过来的。
“那便好。”说罢楚尤嫤拉着善画赶紧回了屋子。
“可疼?”楚尤嫤拿了帕子轻轻的擦拭善画脖子上的血迹。
“不疼,婢子不打紧的。”善画笑着安抚楚尤嫤。
楚尤嫤一阵心疼,泪水险些要溢出眼眶。
“彭副将应还在外头,我去找他寻些药来。”
“女郎别去,要去也是婢子去。”
楚尤嫤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穿着不得体,但到底也没让善画出去,只隔着道门喊了声。
门外接着应到“女君有何吩咐。”
“劳烦彭副将替我寻些止血的药来”
“属下这里有,女君可方便将门打开。”
屋里没了声音,但门开了一条缝,一条白皙的腕子就出现在彭楚河的眼中。
彭楚河连忙从怀里掏出药放在了伸出来的手中。
楚尤嫤给善画上药时,冷不丁听到一声压抑的咳声,才意识到屋里还有一个人。
第15章
“是你,你为何在此?”善画看到浑身是血的少年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惊疑问道。
“是你把那些人引过来的?”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善画还是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