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上移,一张苹果般的圆圆脸,小鹿的圆眼,头顶扎着两个花苞,可不是修养多日的绛芷。
她心中欢喜,踉跄两步,抬手作势要打她,“你个死丫头,肚子挨了一刀子,才一个多月,怎么就急着下床了?”
“已经结痂了。我怕我再不回来,小姐被碧茹伺候习惯了,便不要奴婢了。”她扶着孙婵,两个病弱的人一步一顿走出房门,颇有伶仃漂泊的晚年两个腿脚不便的婆子相互扶持之感。
“小姐是不是,想去见荀安?”
孙婵点头,荀安先前为她做的轮椅又派上了用场,她也不要绛芷,吩咐一侧侍立的碧茹在身后推着。
“晚啦,荀安今日一早已经出发了。”
孙婵抬头,神情质疑,“你说什么?”
绛芷围在她轮椅旁蹦蹦跳跳,像只春日里欢快的小雀儿,看起来的确大好了,她狡黠笑道:“原来小姐真的看上了荀安呀,我还以为又是那嘴碎的棠萤胡说八道。”
转眼有鼓起嘴巴,扣着手指道:“小姐从前明明说过,有了心爱之人,不会瞒着奴婢的。”
“好好好,”孙婵握了握她的手,“以后再慢慢说,你告诉我,荀安是不是出发了?”
“他今日一早天蒙蒙亮时,便在小姐房门外等着,整一块望妻石,”她附身凑近孙婵耳边,低语道:“咱们以前不是偷偷说过么,荀安长得好看,就是一张脸太冷冰冰了,以后肯定娶不着媳妇。没想到还是小姐有办法,今早奴婢看荀安那神情,又缱绻又留恋,老爷遣人来催了三四次,说日上三竿了,还不愿离开。”
“小姐,你可把这块寒冰给捂化了。”
孙婵有些羞赧,脸上飞了两朵红云,总算有了些血色,垂头道:“说什么呢,我可什么也没做……”
与绛芷说了一路,在抬头,已经来到府门前,孙婵后知后觉,“这是去哪儿?”
绛芷挥手示意,和碧茹一道把她扶起,跨过门槛,上了门前早就候着的一架马车。
“老爷说,你若今天醒来,见不到荀安,肯定要哭哭啼啼的。未免他和夫人听着心烦,便为你安排了马车,随时可抄近路去追赶他们,兴许,还能在城门外赶上,让你和荀安见上一面。”
作者:受不了啦这两个人也太黏糊啦
第51章
马车行驶在朦胧细雨中,车轱辘驶过泥泞的雪地。
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孙婵紧紧抓着绛芷的手,时不时撩开帘子望向窗外。
逐渐离开内城,走到人烟稀少的官道上,马车变得平稳,孙婵往后看了一眼,两匹高头大马跟在他们的马车后头,马上之人控制着不紧不慢的速度,走得四平八稳。
她低低唤了一声:“石献。”
外头之人答道:“小姐放心,老爷早有准备。”
他甩了一鞭子,叫了声“驾”,马儿疾驰向前。
道路两旁冲出一伙人马,拦截了后面两人,马车畅通无阻扬长而去。
行驶到京郊靠近城关处的一座山脚下,马车停下,绛芷和碧茹撩了门帘下去,孙婵按捺着满心欢喜,半晌终于等到素白的手拨起门帘,车外之人确定是她心心念念的,面容却全然不同。
只是那双明亮如星辰缱绻如春水的眸子,是再高明的易容术也无法掩盖了去的。
两双眼睛视线相触,她没舍得移开视线,望着他钻进他怀里,“你瘦了些,是不是这两日为我担忧,废寝忘食?”
他不说话,用手背轻触她的额头,不再滚烫,也放下了心,双臂环抱着她,扬了她一鼻子尘霜之气,冰凉的侧脸贴着她额头。
“怎么不说话呀?”她用手拍拍他的脊背,柔声道:“是不是吓坏了?我真的没事,怪我,应该早些起来,送你出门的。”
他摇了摇头,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谨慎。爹爹花了大价钱从苗疆寻来的易|容|面具,不可轻易摘下。安排你们秘密出门已经很谨慎了,但,陛下和傅家可能会察觉到端倪,派人追查。虽说你武艺高强,一个人总是可以脱身的,但你需护着金叔,难免分|身乏术。总之,记着低调行事,万事和金叔商量,能用银子解决的事,不要与人发生冲突。”
她絮絮叨叨,他点点头,又用鼻子轻轻“嗯”了声。
孙婵抱着他,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从记得穿厚衣服,到记得按时吃饭,说道后来,自己也笑出了声,觉着自己像个儿将行千里思绪万千的慈母。
荀安却一语不发,只时不时点头,或者发个鼻音,回应她的话。
“小姐,时候不早了。”金叔在外催促。
孙婵吸了吸鼻子,悄悄在他的旅人衣袍上蹭去眼泪,抬眼看着他,“好啦,快走吧,若是一切顺利,过年前便能回来了。我们一起过除夕,对了,还要一起过元宵,你不是答应了,要带着我带树上去看烟火么?”
他把她的头按下,固定在他的胸前不许她乱动,孙婵试图转了两次脑袋,后脑勺却被禁锢着无法动弹,终于感到了不对劲,“荀安,该出发了。”她用了些力道,拍了拍他的手臂。
“你在想什么?跟我说呀,我快被你闷死了。”她呼吸不畅,声音闷着,气息奄奄。
他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在她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下一瞬,啃上了她的唇。
是真的啃。以往他们的亲密,最多嘴唇轻触,哪次不是柔情蜜意的,哪会像现在这样,像啃猪肘子似的,颇有饿狼扑食之感。
孙婵被他粗暴的吻吓懵,冰凉的手指捏着他滚烫的耳垂,口齿间细细安抚。
虽然气息一如既往,这张脸却是全然陌生的,她半睁着眼,有一瞬间晃神,被他发现了,愈发气冲冲得理不饶人。
她索性闭上了眼,任他动作,良久之后,他退开了些,在她额头上印上一个湿漉漉的吻。
她睁开眼时,眼前只有一片门帘轻晃,勾得她心神摇晃之人,已没了踪影。
……
荀安和金叔上路半日,孙婵十分记挂,坐卧不安,索性起来拨弄荀安松她的小屋子。
她想着他,也想着有关他的回忆,及笄那日,他仰视着她,无比虔诚,“你是我的小姐,我永远仰望你。”
前世,她的一颗心因沈青松的背叛而伤痕累累,被他用一双手捧着,小心呵护,她才似又活了过来。
她托腮坐在屋子模型前,这儿捏捏,那儿碰碰,看不够似的,戳到一扇木雕窗扉上,两扇窗户似乎有些动摇,她捏着窗户的下缘,竟把一扇窗户支开了。
里面别有洞天,一张床榻,一套桌椅,十分简陋,却让孙婵又惊又喜。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别的房子的大门,有厨房、卧室、大厅,一切生活必须的场所一应俱全,孙婵把门窗全然打开,一所通体亮堂的大宅子活灵活现,她抬起底端的木板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想到荀安一个大男人,整日闭着房门,惯来执剑的手捏着刻刀和木头,一笔一划地雕刻着小桌子小椅子,她心中便欢喜地直冒泡泡。
恨不得亲眼看到那个场景,上去给他一个亲吻作为奖励才好。
她把手指探入窗里,摸索着一张木头椅子,转眼看向窗外,又到一日黄昏时分,不知他行到了哪里,是否找到下榻的驿站,欢喜的情绪化作一片担忧。
小心翼翼把小屋子的门窗关上,照样用棉布盖好,她站起身,视线移向窗户底下的桌案,那里摆了一只小巧的银质盒子。
是她躲避石娱之时,从相府后院的大坑里无意获得。
上面的缩已经被锈蚀,她拿了一把小锤子,轻轻松松敲下,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摊开来,是一张珍珑棋局的棋谱。
她坐在窗下,按着棋谱在围棋上摆开两军对垒阵势。
这棋局很妙。黑子对白子形成合围之势,看似黑子占了上风,白子苦守险境,实则黑子已是强弩之末,白子韬光养晦,静待反击。
她试着用黑子,走了两步,看似形势大好,实则,一步步落在白子的包围中,只能深陷泥潭,作困兽之斗。用白子,却也不好走,虽然排布了阵势,想要彻底吞噬黑子,要花上很大一番功夫。
日头逐渐西斜,一束暮光斜斜划过棋盘,晃在她的眼睛上。黑子和白子虚晃一片,都看不清了,泥泞胶着,不辨敌我。
……
“婵儿妹妹看着像是大好了,为何回绝了太后的邀约?”
樊楼三楼的雅座,皇帝陛下李凌风看着神色纯良,不远不近的距离,似乎只是担忧这位从小相识的妹妹的身体。
孙婵没想到出来打打牙祭,还能遇见他,皇帝做得这样空闲,想来把朝政都假于宰相之手。
她轻咳两声,“前些日子,的确还下不了床,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他十分不客气地在她对面落座,修长的手指分拨茶盏,“相逢既是有缘,不如朕与妹妹对酌一杯。”
“陛下,我们府上的确没藏着什么秘密,也没有先帝的密令,为何陛下要如此这般疑虑重重?”
她向来不喜欢与不熟悉之人对坐吃饭,当即神色微变,话也说得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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