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瘦多了。”
少桓深吸一口气,将她拥在怀中,轻声问道:“你跑来做什么?”
茵茵倚在他怀中,说道:“夫君既然要退亲,我总得亲自来问个清楚,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要叫夫君这般心狠……”
她语气娇软,眼中噙了水雾,少桓低下头吻住她,许是日思夜想,这会儿见了真人,反倒有些不真实,总想要一亲芳泽,确认一下面前这少女,是不是他的茵茵。
等着绵长温软的亲吻结束,茵茵如同做小偷一般,贼眉鼠眼四处偷看。
少桓说道:“不用看了,非礼勿视,我们这般,他们岂会等着偷看呢?”
茵茵瞪他一眼,看着他消瘦的面庞,脸上的伤痕许是在好转,红彤彤的看着更不舒服。而脖子间一道刀伤深入衣领里头,看不到有多长,只能臆想,它是否触到心脏,他是不是险些没了性命?
少桓领着她进了屋,给她倒了水方问道:“不是说你祖父病重么?你这样跑出来,家里怎么办?”
茵茵说道:“不必担心,我与夏嬷嬷她们叮嘱过,就说我重病,需得关门修养为由关闭院门。”
少桓皱眉说道:“你家人不会去看你吗?”
茵茵笑道:“你且放心,除了我如今这个母亲,没有旁人会去看的。但是母亲她耳根子软,我又非她亲生,多说一说,便无事了。”
少桓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将头埋在她脖颈之间,想要亲吻,又怕她害羞。
茵茵轻轻推开他,嗔道:“少桓,我与贺源连日赶路,不过睡了几个囫囵觉,这些天都不曾洗漱,身上脏得很。”
少桓反倒将她拥得更紧:“你是天上的仙女,哪怕从来不洗漱,也不会脏。”
茵茵挣不开,索性放弃,只说道:“你不是要取消婚约么?作何还这般亲近,没得毁了我的名声,叫我后半辈子都嫁不出去。”
少桓握住她的手轻笑道:“被我亲过的女人,还想嫁于谁?想都不要想。”
许是见着女人那般远,不顾一切的跑来寻他,少桓心中荡漾,从前只觉得爱她不能自拔,奈何她一向冷言冷语,是个没良心的。现下看来,却并不如此,她那颗芳心,似乎也在他身上呢。
只这样一想,少桓似乎怎么都亲吻不够,连手都忍不住想要动作了。
不过茵茵也不是真的古代闺秀,大学时代也跟着姐妹们看过一两部擦边的电影小说,虽不曾实践,也多少懂一点事情。
她索性推开他,也不言语,只侧过身去生闷气。少桓不再动作,站起来走到门口,唤来人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便有人抬了水进来。
少桓跟着走出去,说道:“你且好生洗漱,放心,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会进来,这里不会有人打扰的。”
茵茵一向爱干净,见那热水干干净净放在屏风后面,四周也没有人。想着少桓与她单独相处了这么几回,都是守着君子之礼的,便犹豫着走到屏风后解开衣服。
这应该是少桓的卧房,空旷简洁,空气中混杂着少桓身上常有的独特香气,以及淡淡的药味。
茵茵将整个身子都泡在浴桶之中,不由得又胡思乱想起来。这浴桶,是不是少桓的?那他们岂不是共用一只?
她脸红起来,又想着,这里没有少桓的允许,谁都不会进来,那少桓呢?他会不会趁她现在……
虽说这样想不好,但她还是忍不住遐想,其实若是少桓,她并不介意。少桓长得那般好看,俊美的容颜还带着些许不好亲近的冷峻,身上的味道也格外好闻。若非是外面将他传得如同阎罗爷一般,怕是会招引不少狂蜂浪蝶的吧。
少桓却压根没想过茵茵的想法,他出了门,靠在门上许久,都缓不过劲来,还示意随从不得出声。
等缓过来,随从才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走到贺源住的房间。
贺源不满的嘟囔:“我回来连口热乎饭都没,你光顾着跟你那小娘子卿卿我我,完全不管我的死活呀。”
话音才落,就发现少桓的不对劲。他急忙上前,将少桓扶到躺椅上躺好,又细细给他切脉诊视一番。
“你不听我的话,说了那药一定得一直喝,一日都不能断。”
少桓不语。
贺源蹙眉说道:“我走后这十多日,你去哪里了?”
少桓依旧不出声。
贺源站起来,怒道:“行啊你,我说什么都不肯听。说什么陈茵茵是你最后的牵挂,分明是要将我支开,你好去西山大营,好去与林希继续筹谋?”
少桓这才说道:“长风,你知道如今的局势有多紧张吗?若是稍有不慎,我们都会全军覆没。太子哥哥生前托付过我,一定要保住姜家的性命,我不能不……”
贺源无可奈何,又坐下说道:“那你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身子啊,若是你出了事,姜家那两个小儿还能活?我知道你做事有自己的想法,从来都不肯听我的劝告。但如今是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得多。”
少桓苦笑一声,点头说道:“我知道,长风,从前无牵无挂,做什么都不必害怕,如今……心中有了思念,总是巴望着能快些,能将那些全都解决。”
贺源替他解开衣裳,重新替他上药包扎,听到这里,忍不住轻轻往他伤口上按了按,他一声闷哼,喘了两口气。
“你是有了思念,可你替她做的那些事,她全然不晓得。罢了,我也不说了,从今日起,你必须听我的,待在这里那里也不要去,好生养病。你这身子,起码还得将养三个月。”
少桓微微蹙眉,问道:“三个月?不行,长风,若我再不回洛城,依着老三那样的性子,只怕洛城一池水,都会被他搅得彻底了。”
贺源说道:“还有章家在,依我看,你干脆投靠章家得了,有惠淑妃的支持,你也不会这样辛苦。”
少桓摇头说道:“章家家主头脑简单,比之薛家还不如。是皇帝故意纵容章家,不然根本就是螳臂当车。再者,除了太子,我那几个兄弟,没一个称得上天下之主。他们只知道尔虞我诈,只知道剥削百姓,不论他们哪一个登上皇位,换来的绝对是大齐加速的凋零。”
贺源替他包扎完,又扶他躺好,这才严肃的说道:“宸逸那人虽则心怀天下,但实在是少了几分杀伐决断。少桓,现下说什么都太晚了,旁人你都不信任,那如今,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少桓抬眼看他,他虽不曾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可是他懂,这数月,他亦是不止一次那样想,那想法如同春天的花草一般,早就在他心中生了根,发了芽。
少桓回到房间,只见茵茵正用大大的巾帕裹着长长的秀发,许是平日都有丫鬟们服侍,这会儿她需得自己将发丝绞干,有些手忙脚乱。
她身上穿着是他的衣裳,来去匆忙,带的衣裳都已经弄脏不能再穿。衣裳宽大,更显得她玲珑瘦小。
少桓有那么一瞬,都不想进屋,只想站在门口,仿佛是欣赏一幅画,或是欣赏一首舞曲一般。
只是顾忌着茵茵的身体,他还是上前,伸手接过她的巾帕,替她绞尚湿的头发。
茵茵本正在嘟囔着,心道古代就这点最不好,湿哒哒的头发,没有吹风机,只能硬生生的用帕子绞干再晾干。之前有流云银心,如今她一个人,绞了这么久,手都酸了,还没全干,真是难受。
只是一双大手,将她手中的帕子接过去,她吓了一跳,看到少桓,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你……怎么来了?我自己来就好。”
少桓也不言语,只继续给她绞干头发。二人倒是静静的,再没有说话。
其实茵茵来之前,有好多好多多的话,想要说,有更多更多的话想要问。可是到了这里,似乎什么也说不出口,问不出口。
她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起来,少桓顿了顿手中的动作,问道:“你饿了?”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饭店,加上风餐露宿,她早就饿坏了,只没好意思说。
少桓将她并未全干的个头发,随意挽起来,又拿过自己的大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这才牵着她一路走到正厅。贺源已经坐在桌前,而仆从鱼贯而入,将备好的膳食放在桌上。
贺源瞧见一前一后一对璧人,不由得笑起来,揶揄道:“我说呢,我早就饿了,也不见你说传膳,原是要你的小娘子开口才算数?”
茵茵害羞的行了礼,才依着少桓坐了。若是不熟的人,绝对要觉得这绝代佳人,是位守礼的大家闺秀。
只是贺源与之一同这么些时日,早知这女子并非面上那般娇柔,分明是个彪悍的小娘子,可不能被表象所欺骗。
茵茵落座便想要将大氅解开,方便吃喝。奈何少桓一双手将她按住,只轻轻将大氅松开些,让她一双手可以出来拿碗筷。
贺源一双白眼翻上了天,倒也懒得与这小心眼的煜王多说,只嚷着“开饭了”,便举起筷子自顾自吃起来。
茵茵没有打扰他们,低头吃饭,听他们似乎在严肃的讨论什么。茵茵心下好奇,似乎是在谈论怎么对付三皇子,但她是陈家人,他们竟一点也不担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