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点头说道:“当日我被封郡主,去宫中谢恩之时,贵妃娘娘便想要我主动请求退亲。”
贺源说道:“但是皇上如今不相信她,所以她不能来硬的。我担心,他会暗地里有动作,你可得小心了。”
回了陈府,不出茵茵所料,大房基本上都知道了。
茵茵一语不发,跪在厅内,陈劲柏举着戒尺,重重的往她手上刷了一下。茵茵疼得眼泪直往外冒,咬着牙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
余氏一双手揪做一团,忍不住开口说道:“老爷,孩子大了,这……这……”
陈劲柏想着那日弟弟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跟你亲爹,就是一个样!得陇望蜀,既然如此,当初就别逞强应承下来啊。现下又弄出这等子丢人现眼的事情,我今日就要打死你这个……”
余氏见老爷真的怒了,急忙上前拦住,说道:“老爷老爷,茵茵都已经许了人家了,还是郡主,您可千万不能再动手了啊。”
陈劲柏怒道:“郡主怎么了?她是郡主,不是我生不是我养,可现在记在我的名下,不论去了哪里,她都得喊我一声父亲,都得听我……咳咳……”
许是说得太急了,他一个踉跄,跌倒在椅子上。
茵茵这会儿眼泪再控制不住,呜呜哭起来,边哭边说:“爹,爹,您打吧,你就使劲儿打,女儿绝不会说什么。爹爹可千万不要再生气了,若是气坏了身子,岂非是女儿大大的不孝?”
陈劲柏抓起茶杯往她身上扔去,只是到底省了几分力度,那茶杯落在她身前,只是衣裳沾湿了些许,并无旁的大碍。
“我不是你爹,别喊我爹!”
余氏忙劝道:“好了好了,孩子都喊你爹了,说明她还是记得咱们的。回来就好,无事就好。”
茵茵见陈劲柏不生气了,这才小心的爬起来,忍着手疼,重新上前斟了茶,递给陈劲柏。
陈劲柏不肯接,余氏说道:“孩子的手还伤着呢。”
陈劲柏这才别别扭扭的接过来,勉强喝了一口,示意茵茵坐下,这才问:“你将这些日子去了哪里,一五一十告诉我。”
茵茵踌躇片刻,说道:“爹爹,女儿绝没做出有辱门楣之事。”
陈劲柏见她不肯说,又要生气,余氏忙问道:“你不肯说去了哪里,可是与那贺源在一处?不论怎样,你心里怎么想的,要告诉咱们啊。”
陈劲柏又端起茶杯,气得双手直抖,勉强喝了口茶,压了压心中怒气,方说道:“你亲爹有意攀附贺家,我虽与他吵架说不管。但想着你祖父最疼你,定是不想你做出这种朝三暮四之事,我也不想为了所谓的门楣出卖女儿。可如今瞧你这样子,显然是与那贺源看对了眼。罢了,左右你不是我亲生的,等你祖父身子好些,我便与你祖父说说,让你回西苑去吧。”
茵茵一下子又跪下来,眼泪婆娑看着陈劲柏:“爹爹不要我了么?爹爹知道我亲爹是个什么样儿,我若是回去,他定是要逼迫我退亲改嫁,好为他的仕途谋前程的。爹爹,茵茵不想回去。”
“虽说我来东苑也没多久,但是爹爹与母亲,还有大哥大嫂是如何待我的,我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爹爹,茵茵从小没人疼没人爱,也是到了这里,才能感受到一点家的温暖啊。”
陈劲柏眉眼微动,他本就是个软和的,又觉得茵茵一向有主意,并非是弟弟那样的人,便问道:“那你便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啊。”
茵茵咬着牙,贺源与少桓相交之事,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虽说她不希望少桓出事,但按照书中来看,最后还是三皇子登位。若贺源与少桓相交之事,太多人知道,将来恐怕贺家也不能全身而退。
她磕了个头,说道:“请爹爹恕罪,茵茵确实有太多太多的顾虑,不能实话实话。但茵茵敢对天发誓,我与贺源绝无半点私情,且,我决计不愿意退亲重嫁他人。”
陈劲柏见她执意不说,却也不想再多说,摆摆手说道:“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逼迫于你。话已经说到这里,我也没有什么好再说的。茵茵啊,还望你今后,好自为之啊。”
他站起来走了。余氏是跟上也不是,不跟上也不是,只跺跺脚:“你快些回院子,将那伤口处理处理,女儿家可莫要留了疤。你父亲就那样,是个嘴硬心软的,回头母亲再劝劝他。”
说罢,便也跟着走了。
银心低着头给茵茵上药,眼睛红了一圈,轻声说道:“老爷也真是,下手这样狠,瞧姑娘的手都肿起来了,恐怕这伤口一时半会,也消不了。”
茵茵恹恹的看着那伤口,说道:“这才像个爹爹。”
夏嬷嬷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看茵茵,无声的叹了口气。来了这么些日子,她也算明白了,这个新主子,跟王爷的情况差不了多少,都是个爹不疼没了娘,还有一堆人想要拖后腿的。
她将干净的帕子递上去,说道:“这伤口看着可怖,但没伤筋动骨,也还算好。刚刚少夫人差人送了药,说是等姑娘这伤好得差不多了再涂,保证不会留疤的。”
银心这会儿又点头说道:“姑娘,还是东苑好,至少夫人和少夫人记挂着姑娘,不像西苑,只知道打探消息,哼,压根都不关心姑娘的身子。”
茵茵眼眸微动:“西苑这阵子,有什么动静么?”
银心摇摇头:“没什么动静,毕竟说您是发了花,等闲也没人敢靠近咱们院子。倒是夫人不放心您,非要进来看您。流云按照您的吩咐,单独将这件事情告诉夫人,还叮嘱她不要对外说。后来听说老太爷那边找您,二老爷便闹腾着说您不孝顺,被老爷斥了一顿,便没事了。”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五姑娘有一日也不知为何,非要您出去,后来流云罩着面纱前去,问她是不是想要全家都染上才高兴。”
茵茵眯着眼琢磨:“陈颖婷?她最怕死,如今指望着当皇子妃或者侧妃,怎会这个时候闹腾我?除非,有人告诉她我并没有生病,或者是压根不在家?”
夏嬷嬷忙道:“姑娘,老奴也是这样推测的,那日五姑娘在院外,口口声声都是说您不知检点,说出的话简直是不堪入耳,后来夫人与二夫人吵了一架,流云不耐烦,这才带着帷幔出去……只是五姑娘见了流云,倒是连连后退,并不敢真的接触。”
茵茵沉吟片刻:“陈颖婷原本认为,借着我的势,她能当上皇子妃,哪知道三皇子将亲事一压再压。恐怕她是得了消息,知道三皇子绝不可能迎她做正妃……”
按照贺源的说法,三皇子是希望娶她做正妃,也难怪陈颖婷这样着急上火,视她做眼中钉。
“只是,既然有父亲出面,为什么我不在的消息,会传到那边去?”
第40章
流云这时候掀开帘子走进来,点头轻声应道:“奴婢跟姑娘可算是想到一处去了。”
茵茵好奇的看着她:“我还说, 这么远回来, 怎么没见着你。你去干嘛去了?”
流云笑道:“姑娘,奴婢逮到一个人, 鬼鬼祟祟的,刚刚扭送去了老爷那里。您猜是谁?是西苑六姑娘身旁, 一个小丫鬟的哥哥。”
茵茵了然的点点头:“六姐姐可真不死心啊, 她都尘埃落定,不日便要嫁出去了,竟然还关注着我这里的一举一动……倒也奇怪。”
流云冷笑一声:“她今时不能同往日相较了。听闻汤姨娘已经被送到庄子上去, 三日后六姑娘出嫁, 是连嫁妆都没多少。她有那个劲儿寻咱们这里的麻烦,怎么不多想想自个儿的将来?”
茵茵靠着床,心想那祁晋贤这会儿或许还喜欢陈媛媛, 但时日久了, 又要怎么办?依着陈颖婷与陈媛媛的关系,陈劲松的狠心, 将来是决计不会对陈媛媛有任何帮助。
但陈媛媛那种菟丝花一般的性子,遇到三皇子那样的强者,自是锦上添花, 遇到祁晋贤那样自身尚且难保的寒门出来的凤凰男, 恐怕将来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但这些事,全都与她无关。她好生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等着陈劲柏对家中宣告她已经大好, 然后陪着祖父,等少桓回来迎她过门,便一切都好了。
隔了一日,茵茵才将院门打开,带着流云走出去,先是去了正房给余氏请安。
朱氏来得早,见了茵茵只满面欢喜,问道:“七妹妹可大好了?”
茵茵含笑回了礼。
只是她身边站着的陈娇娇,却昂起头,一派天真的看着茵茵说道:“七姐姐看着似乎黑瘦了许多。”
茵茵轻轻看了她一眼,平日娇娇闷不吭声,这会儿竟如此话多?
她只淡淡的说道:“病了一场,自然是瘦了。”
陈娇娇一愣,没想到她就这样四两拨千斤,仿佛没听到她话里的意思一般。只她咬咬牙,如今七姐姐是郡主,便是说了什么,她也只能受着。
等请了安,余氏又带着她们往老太爷的院里去。
余氏拉着茵茵说道:“你祖父如今能说些简单的话,也能用些软糯的饭食。醒过来之后,总也想着要见你,我们也不敢与他说……说你是发了花,只说你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