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银心见她转过弯来,又道:“流云姐姐,你待姑娘真心绝非作假,但是姑娘需要的,是能协助她,听她的话之人,不是由着自己性子来的人。比如这次,姑娘既然已经应了要嫁入煜王府,自然有她自己的想法。”
流云不会将老太爷等人知道姑娘写话本子的事情告诉她,便也没做声,吃了几口平日爱吃的菜,到底还是担心,又细细叮嘱银心,晚间照顾好姑娘,明日更要寸步不离。
银心见她想通,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茵茵便起来用早膳,想了想,抬眼看到银心在屋里,迟疑片刻才问道:“流云呢?”
银心面露难色,还是老老实实的说:“流云姐姐在院子里教训小丫鬟。”
茵茵一愣,起身走到廊下,果然见流云正端着箩筐,虽是教训小丫鬟,脸却只对着外头,那小丫鬟压抑着哭嚷,面上却无一丝被训斥的难过羞愧。
银心解释道:“今早小丫鬟说,六姑娘院里的丫鬟在咱们院门口探头探脑,流云姐姐气不过,立马爬起来……”
茵茵心下好笑,扬声喊了:“流云。”
流云立刻闭了嘴回来,许是昨日受了罚,这会儿见着姑娘,倒不敢像从前那样随意,只小心翼翼行礼站在一旁。
茵茵从书桌前收拾了一匣子的信,递给流云。
流云好奇得瞧了瞧,全都是从前祁家郎君写给姑娘的,她不明所以:“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茵茵勾了勾唇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从前我胆小忍让,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迫害,若不回敬一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她既然想要我的命,我若是不讨回一点利息,岂不是太叫人失望了。”
流云眼前一亮,上前一步跪在姑娘跟前问道:“姑娘,那奴婢是要怎么做?”
茵茵见她聪明,满意的拍拍她的头:“你去祁家寻他,将这一匣子书信还给他,什么都不要主动说,若他追问,你……”
流云眼睛一闪一闪,点头应道:“若祁家郎君执意要问,奴婢便说,姑娘就要嫁入煜王府了,恐再无见面的机会。顺道,再说说,姑娘您不论在哪里,都会祝福他一生一世幸福安康。”
茵茵拍拍她的脑袋:“你这脑袋转得倒是快。”
流云咧嘴一笑:“从前姑娘……从前奴婢就知道,姑娘最讨厌的,便是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白莲花。六姑娘最喜做出尘仙子,咱们姑娘,便也学一学好了。”
银心见她二人说这些,不再避着自己,便知晓姑娘这是想要重用她,便也鼓起勇气问道:“可是姑娘,六姑娘关注着咱们院里,若是知道了,保准不会让流云姐姐去得成。”
茵茵笑了笑:“这好办,你俩先去正院放一放风声。五姐姐怎会看着六姐姐这样为难于我?”
银心欢喜的点头,这便出去安排去了。
只流云细细想着,又道:“姑娘,六姑娘可恶,五姑娘也不遑多让,姑娘,难道咱们就坐以待毙,将来五姑娘登上高位,可没什么好日子过呢。”
说完她又难过起来,如今姑娘要嫁入煜王府了,哪里还有将来的事情?退一万步,就算姑娘能去贺家做妾,人家三皇子将来成了皇储,这贺家妾室,又怎能与皇储侧妃相较?
茵茵看着窗外:“前途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既然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我,我想来也能谈一谈条件的吧。”
流云不大明白,问了句:“什么?”
但茵茵不再说话,只坐着发呆。可惜原书只是个网络小说,后面的政事她也不大爱看,更没有仔细去研究,大魔王有林希与贺源做左膀右臂,是怎样败在三皇子手中的呢?
她既然被陈颖婷与陈媛媛逼上绝路,倒不如想了法子襄助少桓,左右都是一生,与其继续委屈憋屈,干脆想法子看是否能绝地逢生,哪怕跟着少桓,最终失败,也好过现在畏畏缩缩什么都不做的好。
主仆三人出了府,等甩开跟踪的人,便兵分两路,流云独自去往祁家,茵茵则带着银心,往南城门去了。
还是之前那家布行,里头的伙计丫头见了茵茵,忙上前行礼。
二丫上前笑道:“小姐您可算来了,咱们店里上了最新的布匹和成衣,我们掌柜还想着,要不要送到贵府去,让小姐您亲自挑选呢。”
茵茵点点头:“上回的布匹我很满意,所以这次是过来瞧看别的样式。”
说话间,便去了二楼,茵茵回头对银心说道:“你就在楼下守着,我想试试她们家的成衣。”
姑娘从来更衣都只要流云跟着,银心也没觉得奇怪,只行了礼守在楼下。
二丫领着茵茵上来,将二楼的门关上,站在门口也不再跟着了。茵茵心知少桓就在里面的那扇门里,不知怎的,竟有些忐忑不敢上前。
只是想到今日来,是与他好生谈谈,便鼓起勇气,推门进去了。
少桓果真在里面,他坐在椅上微眯着眼,并没有对着门,而是对着窗外,但窗帘拉上,屋里并不亮堂,有些暗暗的看不大清楚。
他语气有些冰凉:“既然是你相约,怎的这么晚才来?”
茵茵看了看他,额上的头发散在脸上,有些凌乱,但并不显得油腻,反而有种忧郁沧桑感。昏暗之中,脸上那道伤疤看着似乎更可怖了些。
她不自觉又想,少桓的身世与她当真有些相似。哪怕努力寻了那宝贝,得了他父亲一声夸赞,可对他为寻宝所受的伤,他父亲可不曾有半分心疼问过呢。
她好歹还有祖父疼着,他却一向都是孤单一个人。
茵茵走到桌前坐了,茶是热的,她索性自己倒来喝。
少桓久等,没见她说话,不由得好奇得侧过头去看她,见她之沉静的自顾自喝茶,便又问:“你寻我,所为何事?”
茵茵冷笑一声:“本来寻你,是想叫你放我一马,但现下想想,不是龙潭便是虎穴,又觉得没什么好放的。”
少桓不动声色打量她,又靠在椅上眯着眼,许久才道:“你又怎知我煜王府便是龙潭虎穴?”
茵茵摇摇头:“所有人都这么说,我不过是好奇,一个贱妾所出的庶女,何德何能竟被煜王殿下千辛万苦,算计成煜王妃。”
少桓听出她的讥讽,也不在意,淡淡说了句:“你知道就好。”
茵茵腹中火气直冲头顶,险些就要一拍桌子与他争吵起来。只穿越过来这样久,她早就能迅速整理自己的情绪。
似乎对着少桓,她总是少了那么一丝冷静。因为在意他的态度?
茵茵忙摆摆头,挥开心中的杂念,眼神左右瞟了瞟,探身朝前,小声说道:“殿下,我知道你的心思,绝不愿屈居人下……”
少桓猛地回头盯住她,仿佛盯着一个死物。只是一瞬,她瞪大的眼里,即便强自做出镇定自持的模样,却也能一眼就瞧出里头的天真与单薄。
少桓懒洋洋躺回去,心中斟酌片刻,只说道:“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
茵茵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他刚刚的眼神中,分明充满了杀意,他想杀她?是呢,他可是书中的大魔王,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温柔的少桓。
她想了想,岔开话题问道:“你……你晚上没睡觉啊?眼里全是红血丝,脸也红得不正常。”
少桓微不可见的皱皱眉,说道:“你运气好,我昨夜刚回来,等明天又要出去。若再晚一天,你就寻不到我了。这阵子不在洛城,你也不要乱跑,我那个三哥,可没打算放弃你。”
茵茵咬着牙,小声问道:“你……你不怕与他作对?”
话一说完,就觉得自己愚蠢极了,书中的他,可是最大的BOSS,又怎么会害怕与三皇子作对?
少桓勾勾唇:“不用谢。”
茵茵一脸的问号,我有谢谢你吗?她无语的看了看少桓,想到之前他那个杀人的眼神,到底是将心中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来之前想得那样好,她要好好质问他,是不是为了所谓祖父手中的军队。但刚刚被他那个眼神一吓,她哪里还敢说?
可是若这样走,她也不甘心,便小心翼翼问道:“你从前说,三皇子是为了什么特定的东西,才盯上我的。我查了一通,倒是有些结果了……”
少桓“嗯”了声,又没了声响。
若不是他这声“嗯”,茵茵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算了,还是正事要紧。茵茵继续说道:“我查出来,他可能是以为,从前那消失的五十万镇南军的兵符,在我祖父手中。若我为媵,等嫁过去之后,他再好生……好生待我,让我去把祖父那个兵符给讨来……”
茵茵细细打量少桓,却见他脸上浮起一丝笑,不由得心虚,忙又说道:“额,但我祖父说,那兵符并不在他手中啊。”
少桓这才睁开眼看她,脸上的讥讽更浓:“所以你刚刚说我不愿屈居人下,你以为我娶你,是为了那兵符?”
“啊?”茵茵半张着嘴,想了想,虽然并不是因为这个,但总不能说是因为她看过的书中,他是大魔王吧。倒不如让他误会好了,便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