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一愣,送孙女回府?哪个孙女?陈媛媛吗?
那祁晋贤不晓得是不是舟车劳顿太过,竟只晓得站在底下发呆,常伯见状不对,忙咳嗽两声,他方回过神。
他抬眼迅速看了看茵茵,眼里带着愧疚与心疼,即刻低下头,沉吟片刻方道:“陈老太爷,贤一路已经想好了,自是越快越好,贤之祖母身子不好,也等不得了,贤不得不厚着脸皮上门,求老太爷与二老爷,将茵茵许配给贤……”
老太爷听他主动寻出借口,便也松了口气。虽说他也是这么想的,但的若主动开口,让人家说自家祖母快不行了,也显得不近人情。
祁晋贤继续说道:“但陈家毕竟是簪缨世家,即便匆忙,也万不可从简,贤回去便让我母亲安排。老太爷,贤来洛城时日不算久,认得的人也多,先前与户部侍郎严大人提过……”
清平伯严家,原本与姜家交好,姜家势弱后,便也沉寂下来。但到底算是高门显贵,严家女眷做媒人,也算极为得脸。
老太爷不由得点点头,祁晋贤这孩子办事,果真叫人放心。今日似乎有些恍惚,想是一路风尘,疲累所致。
陈劲松后知后觉,腾的站起来,不可思议的问道:“父亲您是说,三皇子无故将媛媛换成婷儿,是因婷儿答允带上茵茵做妾!”
老太爷压根不想理会这个儿子,只呷了口茶,对常伯说道:“你送送祁家公子出去……顺道将茵茵送回院子。”
常伯自然不可能真的去内院送茵茵,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想给两个孩子一些独处的机会。
茵茵红着脸,跟着常伯往外走。
陈劲松依旧愤怒不已:“千防万防,没想到家里出了这样的纰漏,若传出去,我们陈家的脸,岂不是丢尽了?”
茵茵没听到他后面的话,只勾了勾唇,若陈颖婷有本事将事情盖得严严实实的,倒也行,怕只怕这事压根盖不下去。
盖不下去也得盖,她陈茵茵的名声没人在意,三皇子的名声可开不得玩笑。若当真流出去,陈颖婷那侧妃也不消做了,陈家也就等着当眼中钉吧。
走到园子里,常伯说道:“哎呦,姑娘,祁少爷,奴这不争气的身子,肚子有些不舒服,还请姑娘与少爷在这里稍后片刻,奴去去就来。”
冠冕堂皇的走开,当然是为了给祁晋贤与茵茵方便。
茵茵低着头,许久也没等到祁晋贤开口,只咬咬牙,主动开口说道:“祁家哥哥一路可好?”
祁晋贤“嗯”了声,嗫嚅道:“七妹妹……是我不好……我……”
书信里,他已经道过好多回歉,说他不该这个时候离开,不能更快的保护她。
“不怪祁家哥哥,本来……也没有这样早的。”
祁晋贤小声说道:“只是要委屈妹妹了……”
茵茵冲他一笑:“茵茵并不委屈。”
二人又沉默下来,都不知道说什么。就在茵茵想主动问他,那个瓷娃娃,什么时候送给她的时候,他倒是开口了。
祁晋贤拿出一只银手镯,成色只是普通,但上头交叉盘着一只兔子,娇憨可爱,倒是格外新奇。
他犹豫着将镯子递给她,说道:“这是我在浚州看见的……上回见你选的荷花灯上画着一只兔子,我想,你肯定喜欢这……”
茵茵满心欢喜的接过去,捧在手中看了又看,只是,那兔子肚皮旁边,不晓得是处理得不大好,还是怎么样,并不是鼓鼓的圆弧样,而是一条直线,仿佛被切掉一块的样子。
她看过,也没在意,只高兴着说:“谢谢祁家哥哥……我很喜欢。”
又等了许久,她抬眼一看,见祁晋贤满眼焦灼,一直看着常伯离去的方向,仿佛很不想与她多待一般。
茵茵心中总是不安,想了又想,还是解释:“祁家哥哥,其实今日我本想出门接你。但……许是一早太迷糊,竟然听错了,跑到南城门等了一上午,这才错过。”
本以为解释后,祁晋贤要么释怀,要么并不在意,没想到他竟面色苍白,眼中又是惊慌又是难受,也顾不得等常伯,只拱手行礼。
“起妹妹,贤许是途中没休息好,身子实在有些不适……贤先行告辞,还望七妹妹谅解。”
话一说完,他便魂不守舍往门外奔去。倒是茵茵莫名其妙了半晌,难道真的是太累了?
第23章
回到浮曲院,陈媛媛候在院子里,见了茵茵立刻皱眉上前,一把拉住她问道:“我不是一早与你说了,祁家哥哥今日回洛城,让你去西城门等吗?”
茵茵有些晕晕的,原本还有一丝疑惑,这会儿也没了。果真是她自己听错了。
“我……听成南城门了。”
只陈媛媛“哦”了声,并没继续说下去。
茵茵犹豫着问道:“今日你与祁家哥哥一道回来的?”
陈媛媛忙分辩:“你可不要误会,我有个小姐妹姓陶,搬到城西,她有事寻我,我今日便是去看她的。回来的时候想着时辰尚早,便去西城门找你,才晓得你根本就没去。”
茵茵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还等了那样久……”
陈媛媛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你,估摸着那时候还在梦里呢,早知道就与流云说,她肯定比你清醒。”
她亲亲热热的挽着茵茵一道进去,又道:“而且今日倒是多亏了你的祁家哥哥,路上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群小子,将我车驾撞到,险些出事呢。”
茵茵大吃一惊,忙关切的问道:“你无事吧?”
陈媛媛笑道:“没事,我不过受了惊,还好祁家哥哥扶了一把。”
茵茵心中有些奇怪,这个原女主不是善茬。只她坦荡荡,还将事情摊开来说,却也不像是有异。
二人说了会子话,陈媛媛打趣的捅了捅她:“怎么样?今日祖父与父亲,是如何说的?”
茵茵将父亲的反应说了一通。
她冷笑一声:“如今,我也不怕你笑话,听到陈颖婷得不到好,我就高兴。你等着吧,今晚正房肯定要闹腾一场,哼,爹爹性子也不是个温和的,明日咱们那位母亲,可要见不得人了呢!”
茵茵抬眼看她,心道莫非遇到一场祸事,让着原女主想通了,连心机都不耍,变得坦荡起来?
陈媛媛又暧昧笑一笑:“那……有没有说你与祁家哥哥的亲事?”
茵茵心中咯噔一下,这次算是陈媛媛帮了她的忙,不然祁晋贤这会儿定还回不来呢。她迟疑片刻,到底没说实话,只红了脸嗔她一眼:“这样的事情,怎会当着我的面说,姐姐真是的。”
陈媛媛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很快便掩饰过去,又拉着茵茵东扯西扯一大堆。
等她走了,茵茵方觉松了口气,回忆今日总总,总觉得哪里都有些不对。
这时流云悄摸摸走进来,小声说道:“姑娘,糟糕了,锦云书行这一回,选了别人的书稿。新来了个什么垂文先生,写的戏文了得,据说这一期,卖得甚好呢。而且好多人纷纷纭纭,说垂文先生比庚戌先生厉害多了。”
茵茵“唔”了声,点点头没在意。
“今天陈媛媛与平日比似乎不一样啊。”
“奴婢今天都没见着六姑娘呢!”流云摆摆头,“姑娘,奴婢在与您说书行的事情,您若是再不写,那垂文先生肯定是要将您替代了……”
茵茵耸耸肩:“可是我没心情,写不下去。写戏文这东西,要看心情和手感的,我心静不下来,当然写不出来了。”
“可是……”流云撒眼许久,小声问道:“您不是说断更死全家吗?这您不写,咱们家会不会……”
茵茵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又道:“怎么尽瞎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流云委委屈屈,心道这话可是您以前说的。她不敢直说,便又劝:“奴婢是怕,等您又心情写得时候,洛城书坛,就没有您的一席之地了啊!”
茵茵摆摆手:“你放心,这种事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常言道花无百日红,没了就没了呗。反正,祖父给我存的嫁妆,够我将来去祁家生活了。”
流云鼓着嘴往外走,边走边嘟囔:“奴婢觉得,您就是懒,以前生怕自个儿没几个嫁妆,现在有嫁妆了,就万事不操心了。哼,果真是没压力就没动力……”
二等丫鬟银心走上来,好奇的问道:“流云姐姐在说什么呐?”
流云摆手道:“无事,你找姑娘?”
银心轻抿嘴唇,探过头小声道:“听说咱们老爷将五姑娘禁足了……”
流云撇撇嘴,这算什么好消息。
银心又道:“而且,老爷对外放了风声,说是五姑娘病重……”
流云眉头蹙了蹙,这个节骨眼穿出病重?要知道过些时日,宫里就会下定,二老爷是什么意思?
第二日,果真如陈媛媛所说,何氏托口说是病了,免了晨昏定省,可偏偏因陈颖婷的病,邹家三夫人上门递了拜帖。
要说这邹家,也是四家之一,一样有女入宫,不如何家女得宠,却攀上了薛贵妃,邹家俨然成了薛家传声筒。如今邹家女眷与洛城各家来往都密切,懂事的只消看看她们的动作,便晓得三皇子与薛家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