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爷便叫嚣道:“什么叫‘要一起吃吗’,干嘛,这到了你家,连顿饭都舍不得给我吃是吧?”
宗兰:“……”
不过看他这态度,宗兰倒也放心了,说了句:“那就留下来吃吧。”
“用你说,婶娘那头正给我做饭呢。”
“行,那你就多吃点儿哈。”
午饭,婶娘东拼西凑,总算凑成了五菜一汤。两荤三素,再加一盆冬瓜汤,虽朴素,却也干净可口。
这几日在白家日日吃荤,偶尔吃点素,宗兰倒是觉得不错。
而谢天谢地,这少爷也不挑食,拿起粗糙的木头筷子,吃的还挺香,一边吃还一边夸:“这白菜好吃!还有点甜甜的,是吧宗兰?你说咱家怎么就不炒点蔬菜吃呢。”
这表情,这语气,连宗兰看了,都分不清究竟是演的还是真的。
看子墨吃得香,婶娘便也放下心来,说:“好吃二少爷就多吃点儿,白菜有的是,锅里还有呢。”
宗兰便小声道:“婶娘,不用叫二少爷。”
子墨应和:“叫子墨就行了。”
总之,小两口这么回来一趟,还留下来吃了顿饭,二少爷也吃得很香,婶娘看了,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白子墨也挺有心。
不知什么时候往兜里揣了两块钱,给了宗盛、宗惠一人一块当压岁钱,而这一茬,连宗兰都没想到。
只是两人刚要拿,白子墨便把钱举得高高的:“快谢谢姐夫。”
宗盛、宗惠只道了一句谢谢,而“姐夫”二字,大概是不大习惯叫出口的。
白子墨便道:“光谢谢可不行,一定要谢谢姐夫才行。”
两人这才开口:“谢谢姐夫。”
白子墨这才给了他们一人一块的压岁钱。
回来了一趟,宗兰对子墨的印象也是大有改观。
这少爷,大概是命好,从小日子过得顺遂,所以心里头敞敞亮亮、坦坦荡荡的,没什么阴暗的角落。
只是回去的路上,宗兰依旧发愁。
想起上午在屯子口遇见的大-麻子,想到子墨问了她一句“是那个人吗?”,以及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
究竟有什么是子墨知道,而自己还不知道的?
想着,宗兰侧过脸,望了子墨一眼。
他问:“怎么了?一整天魂不守舍的。”
宗兰只是回:“没。”
宗兰揪心了一路,不知不觉间,便出了一身汗,汗一凉下来便觉着冷,于是挣扎着,千万不能睡着,千万不能睡着,车子里也不暖和,睡了一觉醒来免不得又要生病。
而车开到一半,宗兰又有些晕车。
总之又是心事,又是身上难受,这一路宗兰都眉头紧锁。
子墨那头却在想,宗兰在那儿想什么呢?一会儿回去要演戏,说弟弟妹妹有多苦,她这就入戏了?
她这么能演,自己也不能拖后腿啊。
于是回了白家,两人回屋换了衣服到起居室吃饭,正好爹娘都在,一进去子墨便连连摇头道:“哎……太惨了。”
三太太问:“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呢?什么太惨了?”
白子墨继续摇头:“哎……没爹没妈,亲姐又不在身边的孩子,太惨了。”
三太太说:“不是还有婶娘吗?婶娘待他们不好?”
“好是好,只是能比得上亲姐吗?”
三太太便道:“行啦!吃你的饭吧。”说着,又看了一眼宗兰,见宗兰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便问,“宗兰这又是怎么了?”
子墨自顾自解读:“心疼她弟弟妹妹呗。”
而宗兰,刚刚晕车,此刻看到这一桌子油腻只觉得难受,虽一直深呼吸调整,但还是忍不住呕了一下。
三太太便问:“怎么了?是不是又恶心了?鸢儿!去把那盆子拿过来。”
鸢儿:“哎!”
宗兰心神不定了一天,身子又难受得很,这么一呕,虽没吐出东西来,但只觉得浑身脱力,眼冒金星。
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等好一些了便说:“爹,娘,我不大舒服,也吃不下了,想先回去躺一会儿。”
太太便说:“那快回去歇着,一会儿有了胃口再吃。鸢儿!快搀二少奶奶回去,再去厨房问一下中午炖的鸡汤还有没有,有的话煮一碗香菇鸡汤粥,一会儿端过去。”
“知道了,太太。”
宗兰便由鸢儿搀着,离开了起居室。
远远地,又听三太太和二少爷在那里吵吵闹闹。
三太太道:“都说了别去别去的,这一路颠簸,车子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回来了身上能爽快吗?别说是人了,就是那铁打的车子,再来回几趟,怕不是都要散架子了。”
“那要不咱把弟弟妹妹接家里来?”
“你可省省吧!把弟弟妹妹接过来,她弟弟妹妹才多大,十岁?十一?这一接过来,得住多少年啊!”
…
宗兰回到屋子,由鸢儿铺了被褥,便躺了下来。
这一躺下,脑子里便有“兹—”的杂音响起,头痛欲裂,紧跟着,便又看到记忆的片段。
大-麻子撕扯原身,而原身奋力抵抗。
正在这时,门再一次被推开,便有一个陌生男人闯了进来。
大-麻子将原身压在下面,背对屋门,在原身的连声尖叫下,也没听到那名男子进门,男子面对大-麻子有些瑟缩,但还是抄起了一把椅子,一步步慢慢靠近,而后朝大-麻子的后脑勺狠命砸了过去。
椅子折断了一只腿,而大麻子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原身哭着叫了一句:“堂哥!”
看到这一幕,宗兰紧张了一天的情绪总算缓解了一些。
原本还在想,原身这身子,莫不是让那大-麻子玷污了?
甚至肚子里这孩子……
而白子墨,可能不仅不是骗婚的恶少,还可能是一个人傻钱多的接盘侠?
若果真如此,那么这白家,她是断不会再待下去了。
好在有堂哥出手相助。
听说那堂哥就是一个混球,没什么出息,不过倒是做了件好事。
又想起得知怀孕那日,自己是看到过原身同子墨造娃的画面的,所以肚子里这球,大概是子墨的没错了。
情绪舒缓下来,又躺了一会儿,胃里便不再恶心了,刚好那少爷也吃完了饭,吹着口哨往西厢房方向走来。
身后又跟了一个鸢儿,手上端了一碗香菇鸡汤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预计本周六或者周日入v,到时会爆更
第18章
歇了一会儿,又喝了粥,宗兰总算活了过来。
只是到了夜里,两人熄了灯上了炕,宗兰闭上眼睛再想努力回忆些什么,却什么也回忆不起来了。
想来原身的一部分记忆,是印刻在了原身的大脑里,只是自己一个外来的魂魄占据了原身的意识,想读取她的记忆,还得借助外部线索的刺激才行,比如别人提醒的一句话,一个相关的面孔;或是在自己身子难受、意识混沌时,原身的记忆才会渗透进来一些。
宗兰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若说原身和白子墨之间有过什么,那么除了原身这靠不住的记忆,除了天地鬼神,也就只有白子墨知道了。
宗兰便叫了一声:“白子墨。”
只是白子墨正躺在身旁,一点动静也无,像是已经入睡。
宗兰又叫:“白子墨?”
白子墨无声。
宗兰已经躺下了,且女人有了身孕身上真是不爽利,哪怕肚子还不大,仍觉得起个身也十分费力。
宗兰睡觉用两个枕头,一个枕、一个抱,便把那抱着的长长的枕头伸了过去,戳了戳白子墨的头。
白子墨依旧无声。
宗兰没办法,只能抓起枕头一角,朝白子墨的头挥了过去。
伴随一声“白子墨!”,枕头砸在了他的侧脸上。
他这才猛地惊醒,直接坐了起来:“怎么了?!”只是一见是宗兰拿枕头挥他,便生气喊道,“你干嘛!”
宗兰说:“我找你有事儿。”
白子墨一肚子起床气:“什么事儿?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还拿枕头抡我!于宗兰,你说你好端端的,挺斯文一个小姑娘,才三个月不见,咋就变成这样了呢?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安心睡你旁边,我都怕你半夜要弑夫!”
宗兰听了也不生气。
她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他,只是这个事儿吧,她也不知该怎么说,只能先问了句:“你听说过失忆症吗?”
子墨:“失忆症?”
若说失忆症,他之前上学时也听说过,患者是由于脑袋受损或受心理刺激,所以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知道啊,怎么了,你是说你失忆了?”
宗兰点点头:“是啊。”
子墨只是想,挺罕见的疾病,怎么就发生在自己身边人身上了?
所以说,她是因为失忆,才整个人变得奇奇怪怪的?
这样说,倒也能说得通了。
子墨皱起眉头,难以置信道:“好好的怎么就失忆了呢?”
宗兰只能胡扯一通:“我也不知道啊,总之是你跑的那天,我掉水里被捞上来,醒来之后就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