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女孩仍耐不住用手去碰她的手肘做搀扶姿势,语声黏糊:“姑娘……”
云浅脚底一滑,步伐向后一侧,胸前双手向前一扬,抬高了声线道:“别……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女孩一听她这话,立即变色易容,焦声道:“姑娘您真病了……五凝您都不认识了吗?”
五凝?云浅双眸打了个转,半刻睁圆了眼睛,震恐的面色让眼前自称五凝的女孩愈发心焦灼意。
《醉云》里女主身旁的丫头五凝?是我疯了还是她疯了。云浅开始自我怀疑。
怔愣住的云浅看得五凝在眼前瞎着急,饶是被五凝左晃右推,半响也不见她缓过神来。
我这是穿到书里来了?她大胆揣度,暗自道。
半响,她终于侧目看向五凝,摆了手就往五凝肩膀上拍。
落手好像粘上去一般,她边猛猛摇晃五凝边激动道:“我是不是云浅我是不是云浅?我是不是有个叫云妍的姐姐?我后妈是不是叫周银的母夜叉?我爹是不是know nothing的云丞相天水老头……”
五凝诚惶诚恐,神色恍然地听她乱道一通,意识到她口里忌讳成篇,赶紧抢声断言道:“姑娘!您真的病了……您可万万不能在老爷和二夫人面前说这些话啊。”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那么云浅的猜测果然不错,她真的穿到书里了,老天有眼,平时一个彩虹屁不给她放,如今她也能当一把欧皇了,她脱非了,谢天谢地。
五凝看着面前云浅又痴又傻的笑,急地快哭跳起来。
又自知此时不能乱了阵脚,方悉声道过:“姑娘……我得去寻郎中来给您看病,过几日便是那长公主殿下的寿辰了,我们云相宅邸可是全全受邀要入宫为殿下庆寿的。您可万万不能在这个时节生病呀……”
道完便弯腰捡起地上的纸灯笼,云浅恰时从喜悦中清醒,速速挽住她的手不让她走,急得口齿不清:“别……我没生病!我没生病……”
“姑娘……”五凝还是一副担心不已的模样,一双无辜又布满忧色的眼眸惹得云浅心觉刺意。
二人两眼对望,云浅只向其缓缓摇头道:“我真的无病,五凝你快快去歇息,我真真觉得乏了,想回房入眠了。”
假装白莲化第一步,柔若无骨,皱眉装弱。
五凝再三问道:“姑娘……您真的无事吗?”她语气终于有些许舒缓了。
云浅看她脸色没方才那般慌张了,这才安下心来,点头柔声回道:“是,我只是乏了,补一觉即可。”又向她摆摆手,“快去歇息吧。”
五凝脸上忧愁的烙印终于消失,可她又上前向云浅走来,云浅心里一颤,心想,姑奶奶你又要干嘛?
二人滞步门前,气氛隐有一丝尴尬。
须臾,五凝才开口道:“姑娘难道忘了?五凝每日都是眠于姑娘卧房的正殿啊。”
“哦——对哦。”云浅尴尬一笑,在破功边缘成功地挽回女主的形象。一秒变脸,笑不露齿,敛平了起皱的细眉,眉尖微挑,清着嗓子道:“当然记得,我们这就进去歇息吧。”
虽觉得今日的云浅说不出的奇怪,但五凝还是乖乖地随她入了屋内,上了自己的床榻,她翻身便能望见不远处云浅的床榻,同她视线只隔着一层亮白珠帘。
这一晚上,五凝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比云浅只大两岁,如今也只十七。
照顾云浅这十年来也从未见她像方才这般大惊小怪、疑神疑鬼,行为举止奔放且怪异,更是胡话连篇,语声音调再不似空谷幽兰,嘹亮却不柔和。
实是诧异。想想也罢了,五凝皱皱眉闭闭眼终于浸入睡梦了。
真正一整晚没睡的是云浅。
她在想着日后的事,既然老天给了她这个机会,她可不会白白浪费掉。
当了二十四年的非酋,唯一一次成了欧皇就是中了一百块钱的彩票,把她乐得不能自已。
现在,这是第二次。
忽地想起方才五凝说的这几日是那长公主殿下的寿辰。
云浅沉思了一会儿,回想原著里的时间线,确定了这时候是女主的十五岁时,她亲娘刚去世了一年,她那个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二姨娘马上就要上位成正妻了。
云浅嘴角一勾,心里冒着鬼主意。
她可不会再让自己变成一朵天山雪莲,她立誓,原著女主原本有多白莲,她就要变得有多腹黑,并且要黑得五彩斑斓。
和阴她的人斗智斗勇,再不让自己受半点委屈,改变白莲女主这被糟蹋得不成样的人生。
黑化之路就此开启。
如墨之夜匆匆过去,阳吟初升,灿光透过纱窗映入云浅的视线中。
她早早便起了床,洗漱好一切发现不会穿这古人的衣裳,到了妆台前又发现不会用这琳琅满目的古时化妆品,想给自己梳个头,由于头发过长,难以折梳,更不会绑头发。
最终,她只好搬个椅子呆坐在五凝床榻前等她睡醒。
我太难了。云浅深叹了口气。
闲时抬头仰望,只见顶上一片檀红色木板砌成,珠金悬梁横柱齐上,里中龙凤交缠,盘龙卧凤,金翠珠绿点缀成这一副好做派的图样。
真如同那原著里描写一般。
才暗叹半响,头都没低下来,忽闻耳后一声“姑娘”,让云浅急地回头,五凝终于醒了,可等得她好苦啊。
五凝搓揉着双眼让自己完全清醒,挪开被子下了床,正急着问云浅:“姑娘怎般这么早便醒了?为何不叫醒五凝……”
她动作利索,话声落毕间腿脚已落到了云浅身前,云浅一把手拖拉着她想给她洗脸。
五凝一个惶恐变了脸色,语声紧张道:“姑娘折煞五凝了……”
她一把拽过云浅手中的布巾,火急地往水盆中一浸,再拧干往脸上拭去,麻利得云浅都没缓过神来。
洗漱完之后,五凝极快给自己扎了个双丫髻,而后便为云浅更换衣裳,一袭烟笼桃粉纱裙着身。
又让云浅正坐在妆台前,对着一面泛着金光的铜镜,五凝则站在身后手疾眼快地为她梳发扎头。
她这张脸还是自己的,她虽然有个操/蛋的人生,但对自己的美貌还是很有自信的。
虽不能自恋地说自己是绝世美人吧,但她还是被很多帅哥追求过的啊。
五凝手法虽快,但却轻柔舒适,并不觉得繁杂,也不会弄疼了她。
长发飘飘垂落后背,两束细发朝前梳落,头上一支桃粉玉钗挽住发髻,再用二缕秀发绕出一朵花形图样,折一串粉珠团了上去。
粉黛轻点,胭脂缓淡,如同樱花盛开,不失秀雅更漾幽香。
云浅完全沉醉在这个过程中,呆呆地照着镜子,左侧身子又转转圈子,欣赏着镜子里如此端庄的自己。
这就是白莲花的模样了。
美是美,就是太憋屈了。放心,日后不会了。
噔噔噔——门外来人敲门了。
“五凝!”那厮可好大的口气,这大白嗓子那才是真的嘈杂。
云浅觉得耳朵生疼,脸色都变了,那厮却仍在不停地敲门叫喊:“快扶三姑娘起来了!可用早膳了!快点!”
“来了来了!”五凝却恭敬应道,让云浅出乎意料,愣在原地看着她疾步向门小奔而去。
“站住!”云浅冷冷叫住她,五凝脚步一颤,侧过头,脑袋发蒙,“啊?”
好大的口气,本姑娘倒是要看看是哪个跋扈子!
云浅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气势汹汹地往门前跨去,五凝许是被她这副模样给唬住了,完全不知所措,便紧紧随在她身后。
“五凝——”那厮愈发地放肆了。
云浅抬脚往门上一踹,门开了。
只见眼前是一张刻薄无比的脸,一身浅蓝裳也盖不住她这嚣张的气势,可眼前这个人只不过就是一个丫鬟。
“放肆!谁允许你大清早在本姑娘房门前大呼小叫的?”
云浅昂着头,眼皮也不眨一下,傲声一撒,又略思一番,浅蓝衣裳,且不就是周银的贴身丫鬟兰袖?
那个诡计多端又假惺惺的丫鬟,成日蛮言妄语给周银出鬼主意。
兰袖确确被云浅的气势给怔住了,正圆睁双眼呆站在她面前,敲门的手还滞在半空中,好似要往云浅脸上扇过去一般。
“三三……三姑娘……”兰袖被吓出口吃来,嘴唇都跟着颤抖。
“大胆!”云浅毫不犹豫地一巴掌呼在她脸上,昂声大肆道:“谁是三姑娘?本姑娘乃云相宅邸嫡长女,云大千金,你一个小小女婢,竟敢如此嚣张地敲本姑娘的房门,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本姑娘就算不起床,也轮不到你这呆丫头来放肆!”
怒气好似撒了个遍,云浅觉得舒心不少,如今她可是云宅最尊贵的大千金,她不放肆谁敢放肆?
眼前这个丫头也不过是她二姨娘的人,而她二姨娘也只是一个妾室,若不是原著女主太过孱弱无能,任被人家当软柿子捏,这小丫头片子又如何敢这般放肆?
兰袖心怔滞身,如下被呼了这巴掌便全全道不出话来,一个手印晕红在她脸上。
她傻傻正过头来,被眼前这个变了样的云浅生生给震恐住了,站在云浅身后的五凝更是浑身僵住,心在冷冷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