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皎伸出手来,爽脆利落地把写着仕字的水牌翻了过来:“我选入仕。竭此一生,为陛下分忧,为我盛朝尽忠。”
“啐!”金帘内龙颜大怒,只听见玉如意掷地破碎的声音。
那刘公公吓得连忙垂头弓腰,哆哆嗦嗦地退在一旁。殿内的太监全都慌脚鸡似的,畏畏缩缩,不敢凑上前去。
皎皎似乎猜到了这场面,不为所动。
没办法,美女选择做官,丑女要当妃子,还都是自己给的选择,皇帝心里苦啊……
只见那皇帝高揭帘栊,踩着一地的碎玉走了出来。
殿下所有人等,皆慌忙低下头来,帝王尊容,从古至今,不能直视矣。
何皎皎也学着低下头来,只因这气氛实在有些低压。
黄袍锦冠的王,步步生威地来到皎皎身旁。他伸出尊手,轻轻抬起了她的脸。
皎皎这才看到,眼前这身长九尺的九五至尊,赵建,竟满脸长着大麻子。
害过天花的皇子承位,自古有之,得过一次此病就不易再得。
硕大的鼻翼,端方的轮廓,糟乱的眉毛,皇帝这赖脸真叫人找不出一处好来,可怜任何风月词汇,都与他扯不上干系。
皇帝面带愠色品察了一会,见得皎皎眉锁春山,目澄秋水,又把她的脸缓缓放下,似有不舍。
害,何皎皎在心里嘀咕了一声,《盛朝物美实录》害人不浅呐。盛朝皇帝是个毁容脸,这样重大的事,书里也没说。
许是这《物美实录》只记载美物,丑头怪脑的,便是超纲了,所以拒不记载?想是这皇帝容貌,隐蔽极深,连民间百姓也未得知。
皎皎虽说不慌,但心里也略微后怕起来。
若是早见到皇帝这般样貌,她拒绝入宫的话,便是嫌弃皇帝石锤了,凭你有什么天长海阔的抱负,也免不了一个欺君罔上之罪。
“刘公公,传朕的旨意,去吏部请告身之印,封布衣女何皎皎为京畿府尹,正四品。”
皇帝再踱步至金何夕面前,只冷冷斜视于她:“布衣女金何夕,便送去东宫,赏给太子吧。”
“嗻。”
……
出了殿门,过了玉石桥,何皎皎便拉着金何夕发问起来:“你为何果断要进宫?”
金何夕面色平静,只微微一笑,像是拈着莲花,悟透了箴言的佛陀。
何皎皎便没有再盘诘逼问,难不成这金何夕也遇了一个乞丐,告知他命定良缘在宫里?
皎皎见金何夕眼中希冀,似有泪光:“皎皎,人各有命,天命不可违也,你多保重吧。”
第5章 初代寒光照铁衣
分别之后,何皎皎将皇帝赐予的二百两银票,和盖着尚书吏部官印的委任状,仔细塞进衣襟,便孤身离开行宫。
十五日后,她才可以去京畿衙门走马上任,在这之前,何皎皎先住在京都城的一处御赐的宅院里。
宅院中早已备至了一众丫鬟小厮,还配了一个管家名唤常发,这都是皇后的懿旨恩赐,还有众多绫罗什锦,不能备述。
皎皎下令所有人等,不得进入她的卧室。她匆匆来到正堂卧房推开门,果不其然是她的实验室。
大体老师,好久不见,甚至想念。
何皎皎这一夜睡的极安稳,比起满堂绮绣、四壁绫罗,她更适应自己极简主义的实验室。
这一夜躺在实验台上,她在杏花虚影里,梦见了狐狸公子。
公子带着面具,坐在一颗杏树下,正细细描摹着一幅工笔画卷。
可是,越想凝眸细看,他的面貌越是模糊起来,似乎梦中有别的梦魇,抑或是食梦的怪物,渐渐将这美丽的幻象蚕食吞噬了。
原来即使在梦中,也极度自律,不能动情。
毕竟对于别人来说,心中有了情,有了挂念,便会变得坚强。但何皎皎的信条是,心中无爱,才能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晨起洗脸时,皎皎凝视着自己的六个黑十字指甲。
那老乞丐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说“死劫度不过,你便回去了。”后面又隐隐听见那乞丐说,回到来时的那一瞬间云云。
回去哪里?来处只有一个,那便是现代社会爆炸的实验室。
为了防止死劫度不过“回去”了,又恰巧回到爆炸那一刻,何皎皎在实验室中翻找出手术用的高温□□,又用常发寻来的一些生铁,烧砸几日,造出了一幅铁衣。
若在临死绝气前穿上这铁衣,回到现代那一刹,便挡得住实验室的爆炸了。
铁衣虽丑陋,起个风雅名字?
就叫寒光照铁衣吧。
一众管家下人,见这女家主行动诡异,常背着一个木箱,也不好问些什么,只叽叽咯咯背地里议论着。
这一日,日头正好,何皎皎背上“寒光照铁衣”,英姿束发,一身素衣皂袍,决定去平安都的街市转转,买办一些上任的用物。
东边是畜市,皎皎选中了一匹奶杏色白鬃毛小矮马,尽管马倌儿极力谏劝,这马长不大,比不得威风的高头大马。
皎皎还是买下了它,唤它暖暖,权当是个宠物,毕竟自己已经备有御赐车马了。
何皎皎牵着暖暖,来到了北面的齐年大街。
一路上听着百姓闲谈,这齐年大街上竟然不卖别的,只卖人。
人牙子遍地,还都是官牙子,卖的大都是些犯罪抄家的下人女眷。
何皎皎只见前面乌压压一团人群,呜呜喳喳地议论着。
“这就是沈尚书的儿子沈寒,可怜见儿的!”
“是啊,都传沈寒是不露面的风流才子,怎么变这幅落魄样儿了。”
“七月八日沈家就抄家了,你才知道!这贵公子,如今竟要卖给那些老富婆当面首了,啧啧……”
面首,俗称男宠,《物美实录》有记载,富庶人家的寡女孤妇,最喜买些面首作风月之伴。
何皎皎只是奇异这盛朝民风奇特,果然凭你是男是女,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奋力挤开人群的皎皎,只见街边铁栓子上,锁着一个蓬头乱发的男子。
男子侧坐在地,枷杻缠身,手上的粗铁链连着栓子。
他脸上污脏,衣衫不整,却也见他哀哀的桃花媚眼,颓糜中带着些许看淡了的轻狂。
这眉眼,是他吗?小狐狸公子?
何皎皎牵着暖暖走上前去,面对着那男子,蹲身直言:“敢问这位公子,七夕那晚,可曾去过曲水流觞之处?”
只见他那双眼夭桃初绽,绵绵对望却欲说还休,只化作嘴边一丝轻蔑的笑。
众人道这沈尚书犯下的是谋逆罪,党羽还未查清,谁都知道这瓜田李下的道理,这时候当街卖他家儿子充奴籍,明事理的当然要躲开些。
谁也不会买,便只是走个过场罢了,按例午时三刻若是没有买家,就要将他送进宫门里阉了,充个终身做苦役的下等太监,任凭他有什么气焰,也都从此灭绝了。
围观的群众见这有个胆大包天的女子,竟跑到沈寒跟前儿说话,纷纷咸嘴淡舌地议论着。
“七夕那天?那可是沈寒他娘死的那天,他要在家摔盆守灵,怎么可能晚上还去曲水流觞呢。”
“就是,更何况这小公子养的跟闺女似的,从来也不出门呢。”
沈寒听闻众人议论,那个绝望的夜晚又浮现在眼前。那一晚一切都变了,母亲死了,父亲被抓,娇生惯养的自己也打入天牢。
他闭上眼,耳畔全是那晚的喊打喊杀声,口鼻中侵入鲜血的腥味,红色和白色残酷地交融着。
只一刹间,物是人非,若能照见自己的魂魄,定是乌发如银,红颜似缟。
“没去过。姑娘,你认错人了。”他紧咬着嘴唇,抬眼望着面前的何皎皎,眼神里的隐忍压制住了渴望。
何皎皎并不惊诧,若他就是狐狸面具公子,此时也定不会承认;可即便他不是,又待如何?
她伸出玉手,手背轻轻贴上了他的额头一试。
何皎皎再细瞧,见他阵发颤抖,口唇干白,便关切道:“你病了,病的不轻。但我能救你。”
沈寒只淡淡惨笑道:“我这多愁多病之身,姑娘且离远些,莫误了你锦色前程。”
那些个差人本来只是熬时辰交差,却见这身着男装的英气女子上来问话,似要节外生枝,便要上前驱赶她。
何皎皎细查了这小公子的症状,似乎是染了疟疾。盛朝还没有传进来金鸡纳霜,也更不会有青蒿素,这要是不及时治疗,恐怕凶多吉少。
眼下这些差人过来轰赶,何皎皎便忙着提出要买走此奴。
这一提议,吃瓜群众那边直接炸了锅,竟然有人胆敢买这种叛逆罪囚,可真是个新鲜热闹,人越聚越多,把齐年大街直接断流了。
沈寒望向皎皎那果决的侧脸,眼中燃起了像萤火般的微光,却又暗暗寂灭了。他只摇了摇头。
一小差白眼瞅着何皎皎:“一百两。这是官价,你可掏得起?”
众人直呼太贵,一百两,买个病弱的面首,别说寻常人家,就算是世宦人家的富婆,也未必觉得合算。
要知道在盛朝,乱世刚定,国库极紧,一品大员里位列三师者,一年俸禄也不过是几百两纹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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