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心中都明白,三姐你爱慕许太医,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甚至不顾女儿家和凌府的脸面,逼着大伯上门提亲,可我与你是自家姐妹,难不成还会做出那等不要脸皮横刀夺爱的事情来吗?”
“桩桩件件,晴儿不曾有一句诬蔑三姐,也不敢欺瞒祖母,还请祖母明察。”
说完,凌晴是卯足受尽委屈的样子,整个人都弯下腰去,还因为哭泣,身子有几分颤栗,看上去真的是可怜委屈到了极致。
凌雪惨白着一张脸,其实她最大的胜算,并非是她的爹爹,而是凌晴。
因为她觉得凭着凌晴这般怯弱的性子是铁定不敢将她所做的这些事一五一十的给抖出来的,谁知道这人不敢抖出来,竟然还敢火上浇油。
凌雪被气得全身发抖,却找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往日在府中,这些事她不过是朝着爹爹撒个娇,姨娘吹个耳旁风也就过去了,哪里面对过这般阵仗,当即只能吓得拼命地跪在地上磕着头,嘴里也只是重复的这一句话:“孙女冤枉啊,请祖母明察。孙女冤枉啊,请祖母明察。”
宋以歌挑眉看了凌月一眼,凌月回了一抹笑,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袖口之后,也跟着跪在了凌雪的身边:“祖母,关于三妹,孙女也有些话想要同祖母说说。”
平阳长公主见着平日宠爱有加的孙女,倒是勉强撑起了几分力气来,就连语气也温煦了许多:“何事?”
凌月道:“其实孙女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事,难免有些落井下石的意味,可竟然今儿祖母提到了这些事,那孙女想着,就不如一同有个了断吧。”
“也免得过了几日,祖母又要劳心费神来决断我和三妹之间的一些破事。”
凌苏早就看不管凌雪作威作福的样子,这会子听见凌月开了一头,也觉得坐不住了:“若这些事和三妹有关,那我少不得也要来掺和一脚了。”
平阳长公主听罢,脸上倒是带了几分嘲讽的弧度:“看来,雪丫头不怎么得人心啊。”说着,平阳长公主又动了动腰板,“既如此,那你们还有些什么的,那就一并说了吧,正好就当给老婆子我打发打发。”
等着平阳长公主审完这一桩家事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正好到了用晚膳的点,她连半寸余光都不曾施舍给凌雪,只是道:“既然都在,那咱们也就一块用个膳吧。”
宋以歌笑容温煦的去扶平阳长公主,却不承想被她一把狠狠地抓住:“你娘亲是个性子柔弱的,却不曾想你到是你和母亲不太一样。”
可到底顾念着凌妙,平阳长公主并没有给宋以歌半分难堪,说完这句话后,就恢复了往常的力道。
宋以歌神色却没有半分改动。
而凌雪最终是被平阳长公主送进了凌家的家庙中,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长安城了。
倒是戚姨娘……平阳长公主格外恩宽的容许她继续留在府中,依旧是凌莱的姨娘,身份没有半分的改变。
用完膳之后,平阳长公主拉着她的手倒是说上了一句:“前儿子瑕那孩子来的时候,带了你父亲的信来,说是你在这儿也住的够久了,希望我这个老婆子能早日将你送回去,我虽舍不得,但到底那人是你的父亲,我也不得不割爱。”
宋以歌浅笑:“这事我也正想跟外祖母提了,爹爹极少回来,按理来说我应当待在爹爹身边尽孝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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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栽赃嫁祸
等着回了屋,绿珠进来伺候她的时候,才敢开口:“姑娘这般做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宋以歌却不曾放在心上,反而兴致极好的问道:“哪不应该?”
“哪哪都不应该。”绿珠垮着一张小脸绕到了宋以歌的身后,将她发髻上的朱钗全部都给卸了下来,长发如瀑的垂在身后,愈发显得她脸小巧如玉,恍若巴掌般,“不管长公主在如何疼爱姑娘您,可于凌家来说,姑娘您到底是个外人啊。”
宋以歌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傻丫头,这般浅显的道理,你都明白,你以为你家姑娘我会不知道吗?”
绿珠一听,顿时就急眼了:“那姑娘您……”
宋以歌望着手中的簪子,笑靥如花:“我这般做,谁也不为。”
——只为自己。
平阳长公主和内阁首辅,是何等聪明心思深沉之人,况且小以歌又是他们的外孙女,这公主府好归好,她哪里敢多呆片刻。
万一被揭穿了,该怎么办?还不如趁早抽身,方为上策。
第二日的时候,平阳长公主便传了话,说自个身子不太好,叫他们不必来请安了。
宋以歌也落得一个清闲,就在屋子中绣着手绢权当是打发时间。
她女红向来不怎么好,绣的小玩意也经常是四不像的,好在小以歌和她一般,女红都不怎么好,要不然光是这么一样,就该被人揭穿了。
屋角的冰凌已经全部化了,在青砖上留下了一滩水渍。
就在宋以歌正绣花样绣的颇为无趣的时候,就瞧着凌月带着贴身丫鬟打了一柄伞过来。
宋以歌将手中绣了一半的东西塞进了小几上的竹篮里,起身去门口迎了凌月进来:“大姐。”
凌月反握住了她的手:“如今这般冷的天气,你怎么还出来了?瞧瞧,你这手又冷的不成样子,你就算不心疼自个,我这个当姐姐的还心疼了。”
说着,她便拉着宋以歌一同进了屋,重新坐在了罗汉床上,自然而然的也就看见了宋以歌绣了一半的手帕,她忍着笑意转头:“五妹精神不错。”
宋以歌笑道:“大姐姐要笑就笑吧,我自己是几斤几两重,我自个清楚,这东西也只能用来打发时间了,可拿不出手。”
凌月也没有在纠缠这个问题,而是亲热的拉住了宋以歌的手:“其实我今儿过来,是想谢谢妹妹的。”
宋以歌道:“都是一家人,姐姐说话未免也太客气了吧。”
凌月摇头:“这件事可不能混为一谈,不管如何,我总归是欠了妹妹一个大人情的,若是日后妹妹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姐姐,姐姐虽然没什么用,有时候帮点小忙,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望着凌月的眼,并没有推拒,而是顺势就握住了她的手:“请大姐姐放心,这份情我日后肯定是会向大姐姐讨回来的。”
听见她这般说,凌月这才算是放心。
这世上什么东西都可以还,唯独人情最难偿。
这个道理,她明白,宋以歌自然也明白。
两人围在一起又说了一会儿话,吃吃茶,尝尝点心,一日很快便过去。
临走的时候,宋以歌坚持送凌月出了屋,这一送,便直接送到了公主府和凌府相衔的那座桥边上。
浮冰已经尽数消散,只余下几条锦鲤在湖水中游来游去的。
凌月抓住了宋以歌的手,关切地说道:“五妹妹送到这里便可,外面冷,你身子不好,还是尽早回去吧。”
宋以歌应下,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又被凌月给一把拉住,她回身正恰对上了凌月有些似笑非笑的眼神:“五妹妹,你知道为什么祖母要留下戚姨娘吗?”
宋以歌虽不算是顶顶聪明之人,可还是瞥见了凌月转动的眼角,以及身后的一个地儿,那里似乎站了一个人。
她的身影被大树给挡住了,隐隐约的只能瞧清是一道纤细的影子。
宋以歌歪着头:“难道是想制衡大舅母?”
凌月点头:“第一次见着妹妹的时候,我就觉得妹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哪不一样?”宋以歌顺着她的话问道。
凌月笑:“妹妹似乎变聪明了些。”
宋以歌笑着挑眉等着凌月接下来的话,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又听见凌月说道:“虽然我不太忍心,妹妹身子因姐姐我变差一些,可有些时候,姐姐也没有办法的,还望妹妹能原谅姐姐,可以吗?”
宋以歌将目光从凌月的脸上移开,看向了越走越近的人影。
这时,天正好下起的小雨,雾蒙蒙织就成一道屏障。
她敛住了眼中的笑:“姐姐你可知,你若是这般做了,就不止欠我一个大人请了,而是无数个。”
“毕竟你也该清楚,我身子到底有多差吧。”宋以歌又笑了起来,眉眼绝艳,就如春光乍泄,似水婆娑,“恐怕这一跌,醒得来还是醒不来,都说不准了。”
凌月握着宋以歌的手腕稍稍紧了些:“有句话,我大概还忘了同妹妹说,第一次见着了,我便觉得妹妹与我很是投契。”
“因为,我们大概都是一样的人。”
戚氏越走越近,不过她们说话之间,她便走到了她们的身边来。
戚氏眉宇间也不再是初见的一片平和,瞧着她们的时候,也带了无数的憎恶:“大姑娘,五姑娘。”
也是,她们使计将她唯一的女儿送上了家庙,她要是能对她们笑脸相迎,她们才会觉得后背冷汗直冒,心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