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一听凌晴这话,顿时眼中又冒出了泪来,她用手背稍稍一擦:“我知以前是姐姐对不起六妹,可已经过去了这般久,姐姐我也上家庙去反省过了,为何六妹就是不愿再给姐姐一个机会了?再言,指不定日后姐姐会与六妹成为一家人,难道我们一家人就不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吗?”
这话暗示性太明显,别说凌晴在瞬间变了脸色,就连宋以歌和傅宴山的脸色都十分的差劲。
“三姐,我们在某种程度而来,的确都姓凌不错,可到底硬要说是一家人,还是有些勉强吧。”凌晴瞪着她,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搁在了膝上,若非顾及着宋以歌和凌雪对宋以墨的救命之恩,只怕如今就伸手叫人滚了。
不过相比凌晴的强硬,凌雪则要柔弱的多。
若非他们熟识两人的性子到底如何,只怕心中的天平都要不由自主的偏向凌雪了。
凌雪吸了吸鼻子朝着凌晴看了眼后,便将目光重新落在了宋以歌的身上:“表哥。”
宋以歌:“三表妹可有什么事吗?”
凌雪眨巴着眼睛,眼眶中迅速便盈满了一筐的泪,眼底微微乏红,瞧上去的确是有几分可怜:“那日在祖母面前,雪儿因惧怕祖母并不敢将心中所想如数说出来,如今祖母要送雪儿上家庙中,雪儿实在是走投无路的这便只能来求求表哥了。”
说话间,她一下子就站起来,整个人又极快的扑在了地面上,腰肢盈盈一握,长发如瀑:“雪儿不愿上家庙,雪儿只愿贪恋红尘烟火,雪儿知表哥如今娶了六妹为妻,雪儿也不敢强求什么,只愿能留在淮阳候府中,哪怕是为奴为婢,雪儿也心甘情愿。”
“还请表哥准允。”
听着她这般不要脸的话,凌晴是气得手指都在不停地发抖,可人家一来便将自己对宋以墨的救命之恩言辞恳恳的给说了出来,如今她就算是有气,也找不到发泄的口。
若是她大闹一通,将人赶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但只怕他们淮阳候府要留下一个极难听的罪名,更甚者就连宋以歌桃代李僵之事,就要被那些言官添油加醋的写成折子呈到御前去。
凌晴拿着装满茶水的茶盏,一仰头便如数的灌进了喉咙中。
宋以歌手指拈着这个的衣袖子,不断地摩挲着,时不时地偏头去看傅宴山,似乎对这事有些棘手,不知该如何处置。
傅宴山自然能领会她的意思,他将手中的茶盏一搁后,便说道:“如今天色已晚,说这些都不是时候,明儿再议吧。”
“还要麻烦嫂夫人给这位凌姑娘准备一间院子。”
宋以歌听着他的话,眼神一亮,便也同凌晴说道:“二妹成婚离家已久,院子正好空着,你便将三表妹安排去那吧,此事等我回禀了外祖母再议。”
凌雪瞬间提到嗓子眼的心便在瞬间落了地,只要他们肯松口让她留下来,其他的事自然都好说。
凌晴忍着不适,起身应承下来,转头冷冰冰的对着凌雪道:“三姐,请随我来。”
“那就有劳六妹了。”凌雪脸上也绽开了一抹笑,她对着宋以歌和傅宴山福身后,这才婀娜袅袅的随着凌晴一同走了出去。
极快,屋内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傅宴山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低头对着还坐在原处的宋以歌说道:“可要趁夜去我那一趟,与宋兄说一声。”
宋以歌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的也从凳子上起来:“自然是要的。”
打定主意的两人,极快的出了府。
银河星辰璀璨。
他们回到傅府时,来到宋以墨暂居的院子前,却被告知宋以墨早已睡下。
宋以歌不太愿将人吵醒,便从后面拉住了傅宴山的衣袖:“罢了,先让兄长歇息吧,我明儿再来寻他。”
就在宋以歌要将他的衣袖放开之际,却被傅宴山反手拉住。她不解的抬眼瞧去,正好撞进了那一双深沉若渊的眸子中,映着万里的苍穹,还有她。
“嗯?”
“留下。”傅宴山道,“如今天色太晚了,你若回去不太安全。再言你想明儿一早,就被那位姑娘给吵醒吗?”
宋以歌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摇了摇头,自然是不愿的。
她甚至是连瞧凌雪的心思的都没有,更何况一早就要被她扰了清梦。
见着她这般态度,傅宴山满意的勾了勾嘴角,“既如此,那边留下。”
“我这儿府中虽是不大,可你的容身之处可还是有的。”
宋以歌本想拒绝,毕竟她为女儿身,若是传言出去只怕不太好,可转念一想,她若是执意要走,眼前这人必定会亲自将她送回去,今儿他本就被沈恒灌了许多的酒,如今虽瞧不出他有半分醉意,可哪会真的半分事都没有。
这般一想,宋以歌心头倒是多了些心疼来。
她眸子渐渐地软和下去:“那就麻烦傅将军了。”
傅宴山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不麻烦,走吧,我带你过去。”
灯笼的光晕投掷到地面。
斑驳点点。
她侧目望着与她并肩而行的男子。
眉眼微弯。
次日一早,金红的光辉倾泻而下,将整个庭院笼罩进去。
明亮的不像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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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 你不喜……
这些日子,宋以墨在傅府被养得极好。
比之上次所见,面色要更红润些,脸蛋也圆润了些,再也没有先前的那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宋以歌笑道:“兄长这些日子过得不错。”
宋以墨从宋以歌进来时,便一直盯着她瞧,觉得着实有些惊奇,如今见着她笑了,自个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一笑,两根手指头捻着:“也是托了傅将军的福。”
“宋兄唤我子瑕便好。”傅宴山说道,脸色倒也不是原先那般冷冽叫人不好接近。
三人打了招呼之后,宋以歌便将凌雪的事同宋以墨给说了。
宋以墨想了一会儿,反问:“那这事不知妹妹又何看法?”
“我原先倒是有打算,不过这事与你相关,还得问问兄长的意见如何。”宋以歌便道,“我原是想,若是凌府容不下凌雪姑娘,便将她接回淮阳候府去,总归她是你的恩人,我们总不能忘了去,等着凌雪姑娘再长一两岁,便给她一笔嫁妆,将她给嫁出去,如此倒也不算辱了她,只是如今我瞧着,怕是——”
察觉到宋以歌的吞吐,宋以墨追问道:“怕是什么?”
“请神容易送神难。”
一句话,叫三人都安静下去。
午时过后,宋以歌便回了侯府。
刚至影壁处,便听见府外传来了车轮碾地的声音,碾在青石板上,引得宋以歌回了身。
马车似乎才刚停下,里面便有一道身影急急忙忙的从中钻了出来,身姿硕长,但在冷风中却稍显孱弱,特别是那种美人面,如此倒是有了几分雌雄莫辩。
不知怎地,她突然就想起了原先不知在哪听到的一句话。
总得概括下来,便是说凌初生就一芙蓉面,像极了以色侍人只会搬弄权术的佞臣。
凌初几步并作一步走到了宋以歌的身前,见着她还在神游时,便伸手晃了晃:“在想什么了?”
宋以歌慢吞吞的摇头:“大理寺不忙吗?你怎在这个时候来了?”
“有事与你说。”凌初警惕的用余光环顾了一圈后,便道,“先进府吧。”
如此她便一路将他引至了清风院。
书房内的地龙如今是不分昼夜的烧着,刚进屋一股暖气便袭卷了全身。
她搓了搓手,让手指恢复些温度后,这才将裹在外面的大氅脱了,递到了夜三的手边:“让人去泡壶茶来。”
茶很快就泡来递到了两人的面前。
宋以歌鼻尖还是有些微红,她用汗巾捂着口鼻,慢慢的吸了口气,又揉了揉才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谁知凌初不答反问:“与你共事的同僚,可是章浔?”
“嗯。”宋以歌其实还在发呆,神游的有些远,听见他的问话,也是回答的后知后觉的,“怎么突然说起他。”
凌初道:“章浔身后靠着的太子。”
宋以歌诧异的挑眉:“若是靠着太子,为何现在还在这儿混着,难不成太子连个官都不愿给他升升吗?”
他摇头:“并非是你想的这般简单,章浔这人你平日注意些便好,倒是你同豫王……”凌初将人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遍,“你怎么和他走得近?按理说,你们该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的人。”
宋以歌也面露出几分狐疑来:“其实我同豫王也不算多熟识,顶多在一起喝过两次酒,其余的倒也没什么交集了。”
“你好端端的,为何要与他去喝酒?”凌初紧接着反问。
宋以歌回想了下,她同豫王初次去喝酒的那一日,好像是被他当街拦住的,然后就稀里糊涂的跟着去了:“怎么?豫王可是有什么问题?”
“我瞧着傅将军好像也不怎么喜豫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