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在她们这些世家女的眼中,她连个侍妾通房都算不上,顶多就是她父亲养在外面的外室罢了,又谈何尊重?
这儿,已经不再是她的天下,也不再是能任由她颐气指使的地儿。
宋以歌瞧了眼,便没什么兴趣的收了目光:“我今儿乏了,就不用膳了,良玉你们去用膳吧,流光过来伺候我沐浴。”
“是。”
“对了。”宋以歌突然叫住良玉和秋伯,“我备的东西,你们叫人送到傅府去了吗?”
良玉道:“奴婢是随姑娘一块走的,这事是流光去办的,毕竟平日偶尔的往来,也都是流光操持的。”
宋以歌颔首,对着两人道;“去吧。”
流光则小心翼翼的跟在了她的身边:“姑娘想问什么?”
“可都送到了?”宋以歌问道。
流光点头:“奴婢亲自送过去的,也见着了大夫人,大夫人问您怎么没去,奴婢说,姑娘近日在打点府中杂物,分身无术,等着府中事务料理好,便会上门拜访。”
宋以歌道:“你倒是机敏,对了傅三公子的生母可还健在?”
流光笑道:“自然是已经故去了,就算没有故去,但在傅三公子眼中心里那也是故去了的,姑娘出自世家,想必应该比奴婢更懂后宅中的那些弯弯绕绕吧。”
这话流光已经说得非常明显了。
宋以歌其实也没有心情去掺和,只知道一个大概后,便没了兴致。
毕竟傅宴山的家事,她还没这个闲心去管。
又在府中停留了两日,宋以歌这才让良玉将自己的帖子递到了傅府去。
不过再去傅府之前,宋以歌倒是收到了傅云玄传来的一封信,于是她便先转道去了松烟阁,有些事她觉得自己是时候和萧长烟提起了。
因为去得早,松烟阁中倒还没什么,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人正在那用早膳,吃的东西也很是简单,豆浆和包子。
闻着那包子的肉香味,宋以歌感觉自己好像也有些饿了,她走去寻了个角落坐下,刚一抬头就见萧长烟摇曳生姿的端着一屉包子过来。
她笑得眉眼弯弯的用手托腮:“长烟姐姐。”
萧长烟将一笼包子摆在她的面前:“小馋猫,吃吧。”
“谢谢长烟姐姐。”宋以歌夹了一个起来,刚咬了一口气,就听萧长烟坐在一旁说道:“听傅五公子说,你是他的表妹,金陵淮阳候府的姑娘?”
宋以歌咬着包子,眉眼弯弯的低头。
萧长烟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才道:“你可真不像。”
宋以歌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会说出此言来。
萧长烟也拿了一个包子塞入樱桃小口中,她几下嚼完后,想起了原先在跟在那人的情形,她吮吸着指尖,在宋以歌疑惑的目光中才慢悠悠的说道:“我以为你们这些世家女高人一等,看人时都是用鼻孔看的,哪像你这般……没一点规矩样。”
“才不是,我可有规矩了。”宋以歌一边说着,一边扑哧扑哧的吃着,虽说如今抽条了些,可脸却还是有些圆,像个包子一样,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萧长烟笑着:“无怪你敢这般硬气的同傅五公子顶嘴。”
“姐姐不是早就知道我身份不简单吗?”吃完后,宋以歌摸了摸有些胀鼓鼓的肚子,耷拉着头同萧长烟说道。
萧长烟的目光也随着移了下去,落在她手捂着的地儿,无奈道:“我们去后院走走吧,你也正好消消食。”
宋以歌也正好有事想同她说,自然是一口应承下来:“好啊。”
后院并无多少景致可看。
只一口水井,又栽了几棵树,绿荫正浓。
她们手挽着手,围着后院溜达了几圈后,宋以歌率先开了口:“金陵山水比之临安,有过之而无不及,长烟姐姐可愿去瞧瞧?”
萧长烟笑着低了眉:“真的只是瞧瞧,而不是去做其他的事?”
“长烟姐姐想得可真长远,若是长烟姐姐愿扎根金陵,妹妹自然是求之不得。”宋以歌慢慢的伸手过去,将她的手给握住,“长烟姐姐,你可愿?”
“并非是我愿不愿的问题,我只怕我是上了贼船之后,就下不了。”萧长烟停下了脚步,同宋以歌面对面的站着,她笑容明艳而张扬,正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可在宋以歌瞧来,她笑容之中多少带了些打趣,又或许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
虽说萧长烟比她大不了多少,可到底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她在江湖见过那些多人,像她这些小心思估摸着瞒不过去吧。
宋以歌俏皮的眨眼:“既然瞒不过姐姐,那以歌也就不绕弯子了。”
她一下子就正了脸色,显露出几分威仪来,“我想同你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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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他乡遇故知
清风袅袅徐来,伴随着少女身上的薰香味,萧长烟仔细一闻,方知今儿宋以歌衣裳上所薰的香,正是那日她送出去的。
等她在凝神细看,萧长烟顿然就推翻自己以前对宋以歌种种认知。
也对,像她们这种勋贵之家出来的姑娘,怎么可能会半分世事都不知,如今面对着她,萧长烟竟然不愿再将她当成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何时掌心竟然出了些细汗,黏黏糊糊胡的十分难受。
许是辨别出来少女并非是在同她说些戏语,便也正了脸色,领着宋以歌上了二楼。
她的闺房,便在二楼。
本以为姑娘家的闺阁多少都有些绮丽,可自打进了萧长烟的闺阁后,她才明白为何后院景致那般空旷。
就拿萧长烟闺阁来说,此处除了日常的摆件之外,竟然再无一物,活像苦行僧一般。
萧长烟慵懒的倚在门上:“姐姐这儿简陋了些,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姐姐也并非清贫之人,为何要过得这般……拮据?”宋以歌琢磨着该如何开口,才不会显得很失礼。
萧长烟伸了个懒腰,领着宋以歌走到桌边坐下。她伸手试了试摆在桌面的茶壶温度,如她所料一般,已经完全冷却下来,半分温度都不剩。
她歉意的耸肩:“真是抱歉,让你过来竟然连杯茶水都没。”
宋以歌听见她说茶水时,不由自主舔舐了一下唇瓣:“无碍。”
听她这般说,萧长烟眯着眼睛笑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既然要同我合作,不如说说,你想同我合作什么?总不可能是想诓我去金陵帮你开间客栈吧?”
“你这些日子也应该清楚,我并非适合行商,是以客栈中生意平平,仅仅只够温饱罢了,你若是不怕赔钱的话,倒是可与我说说。”
宋以歌被萧长烟的这一席话给引得咯咯一笑:“长烟姐姐,你制香的天赋这般好,我可不舍得让你浪费在经营客栈这种小事上。”
“制香?”萧长烟一下子就拧了眉,似乎觉得宋以歌说得这个匪夷所思。
“对,制香。”
萧长烟罕见的沉默下来,就连眉眼间的消息也随之散去大半。
宋以歌只当没见,继续引诱道:“我知你也不放心你收留在这儿的这些丫头,我可以给她们提供去处,你也知我在金陵是有宅子的,里面丫鬟也不算多,我可以全都收进去,当然她们若是愿意也可以跟你去金陵,我可以送一处宅子给你,安顿她们。”
“况且,香料可比客栈有意思也挣钱多了,你甚至不用出面周旋,一切我都可以替你打点好,你只需要负责研制如何制香便可。”
萧长烟想了一阵,又问道:“那收益了?”
“自然是五五开。”宋以歌说得也十分干脆,“虽说这五五开听起来,不若你这间客栈,但到底在金陵你又庇佑,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不是吗?”
不得不说,宋以歌的这番话着实说得太令她心动。
而且也几乎都说到了她所关心且担忧的点子上,她已经厌倦了出面同人周旋的日子,只想关上门,一心一意做自己喜欢的事。
可是那份强烈的责任心,又令她放不下这里的一切,无法做到潇洒的转身离开。
但她无法立马给她答复,却也犹豫了。
宋以歌深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倒也不急,只慢悠悠的同她笑道:“既然长烟姐姐无法这般快的给我答复,那长烟姐姐不妨好好想想,这些日子我都在临安,随时恭候长烟姐姐的消息。”
萧长烟点头:“好,我会考虑的。”
宋以歌下去的时候,意外的瞧见了傅云玄的身影。
他坐在凳子上,对面是拿着剑的慕容,他那柄乌漆的长剑搁在桌面上,剑未出鞘,却依旧有寒气隐隐闪现。
宋以歌走过去,将手搁在他的肩膀上,语气有种说不出的轻快:“表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如何不能在这儿?”傅云玄反问,但嫌着仰头麻烦,便站起了身,俯视着她,“总算出来了,我刚才去你府中接你,却发现你并不在府中,于是我一合计,觉得你大概便来这儿了,没想到还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