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住了良玉的衣袖,用眼神示意良玉往窗扇外瞧去。良玉自然也是瞧见流光了的,她不解的眨眼:“姑娘可还是有别的事要安排流光去做?”
“这倒没有。”宋以歌说道,“不过她今儿还要替我守夜,若是累病了怎么办?让她先回屋子去歇息会儿吧,免得一会儿没精神。”
良玉福身:“奴婢这就去。”
如今临近傍晚。
临安城中的灯笼早就点上,浮在头顶上,满城灯阙。
傅云玄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去松烟阁赔礼道歉的,毕竟白日被宋以歌这么一说,他也觉得甚是有理,况且他还不想被宋以歌那丫头将他的这些风流韵事给捅到父母的面前去。
于是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此刻,正是松烟阁热闹的时候。
他过去的时候,大堂中已然座无虚席,只看见小二在堂中穿梭,至于那个女人,是半分影子都没有瞧见。
他大张旗鼓的领着小厮进去,还未走到堂中,慕容不知从哪个角落蹿出来,用剑抵在了他的脖颈间,他冷冽的长眉一压,带出些压迫感:“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找长烟姑娘。”傅云玄莫名其妙的看了慕容一眼,不太明白他是怎么问出这么蠢的问题来。
他就算好事吃饱了撑的慌过来,也总不见得专门来见他的吧?
慕容手中的剑并未收回去,一连串的话砸下:“你来找长烟做什么?你不是已经瞧上人家宋姑娘了吗?怎么宋姑娘追不到,便又打算回来继续找长烟的麻烦?”
“你胡思乱想什么。”傅云玄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小爷我这是特地过来赔罪的。”
若是说闹事他尚且能信,可赔罪……
慕容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皱眉:“姓傅的,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对付你们需要小爷我耍什么花招吗?”倒并非傅云玄瞧不起他们,而事实如此罢了,一个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另一个却是江湖浪客,这两者之间可比较的余地都没有。
傅云玄在这儿同他磨蹭这般久,隐隐的已经有了些许的不耐烦,他想着今儿宋以歌和自家兄长说的话,决定还是将自己不太好的耐心收上一收,继续问道:“萧长烟在哪?”
一道娉婷姣好的身影从楼上慢慢的走来,她懒洋洋的倚在栏杆上,光影洋洋洒洒的落在她的美人面上,她笑着歪头瞧着下方对峙的两人:“不是傅五公子来此,是有何见教?”
傅云玄仰头看去,心头难得开窍一次,他想所谓美人如花隔云端,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如今已是月上中天,可宋以歌却依旧是半分睡意也无。
她依旧还在翻看着账本,不过手中把玩的东西却从算盘变成了她系在腰间的玉环绶。
良玉从外面的庭院中进来,用剪子稍稍将烛芯剪了一截之后,这才侧目看向宋以歌:“夜深了,姑娘还不睡吗?”
“没什么睡意。”宋以歌玩够了自己腰间系着的东西,干脆抬头看向了良玉,“我们这次来可带了什么比较珍贵的玩意没?”
良玉好奇道:“姑娘为何这般问?难道您忘了,我们这次出行仓促,轻装简行,并未带太多的东西。”
“也是,出门的仓促,什么都没准备。”宋以歌撇撇嘴,“后日肯定要去拜访傅家,哪有来了临安,不进门拜见的道理,手上若无几样拿得出手的东西,岂不是叫人笑话。”
良玉一听顿时就笑了:“原来姑娘是为了此事睡不着吗?这有何难办的?”
宋以歌看向她:“莫非良玉姐姐有什么好法子不成?”
“姑娘,奴婢瞧您今儿真是忙糊涂了。”良玉道,“我们在临安的铺子众多,随意去一样,便可。”
说着,良玉稍作一停顿,便又接着说道,“况且傅家老太爷是文人做派,最爱前朝一位大师的书画,老太爷对那人可是赞不绝口了。”
宋以歌向来通透,几乎是一点就通,她眯了眯眼:“依你的意思,墨宝轩有那人的真迹。”
“的确如此。”
宋以歌瞬间就觉得整个人都放轻松起来,她身子绵软的往后一靠:“那明儿你就辛苦一趟,去墨宝轩取一幅过来吧。”
“至于其他夫人姑娘的见面礼,你也自个看着办,别太寒酸就行。”宋以歌说完,闭着眼想了一会儿,接着又道,“给傅家三房的东西准备贵重一些,不管如何我现在也背着傅宴山未婚妻的名头,这个见未来的公婆怎可马虎行事。”
良玉一一应了,问道:“那傅将军的生母?”
“他生母?”宋以歌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他生母不曾故去?”
良玉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了。”
“那就先备着吧,以防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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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我想同你合作
如今已将近深夜,松烟阁中早就没了客人。
傅云玄大大咧咧的坐在那,一群护卫在他身后一字排开,这模样不像是道歉,反而像是在找茬。
萧长烟长叹了一口气,瞧着傅云玄身后铺陈开的一应器物,眉头难得的一拧,不虞的抬头看他:“傅五公子,您这是又想玩什么把戏。”
“我说了。”傅云玄惊讶道,“道歉呀!”
萧长烟冷笑着将傅云玄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傅五公子,你就算是弄再多的花招也没用,其一我对您这样的纨绔子弟不感兴趣,其二宋姑娘已经走了,你就算是将我杀了,我也不知她的下落。”
傅云玄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有气无力的抬头:“姑奶奶,我叫你姑奶奶行不行,你收下这些东西,以往的那些事我们一笔勾销,从此之后再不相见,如何?”
萧长烟听后,眉头并未舒展开,反而皱的更紧:“傅五公子,您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吗?什么叫以往那些事一笔勾销?我们之间有过什么事吗?”
傅云玄向来能屈能伸,见着萧长烟咬死不松口,只觉得心肝儿只颤,直差没有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她。
不过在傅云玄有所动作的时候,就被慕容用剑一把给抬了起来:“傅五公子,男儿膝下有黄金,还是莫要随便乱跪的好。”
萧长烟到底也瞧出了几分不对劲来,她往后退了几步说道:“你若有事直说便是,不过那些东西我是万万不会收的,我萧长烟虽是一介女儿身,却也知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
傅云玄感觉自个都快要哭出来,他千等万等的不就是萧长烟这么一句,他刚进拱手道:“以往是傅某不懂事,对姑娘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能与傅某既往不咎,相对的傅某可替姑娘这间客栈寻一个庇佑。”
“你这变化真大?并非是我不愿,而是傅五公子我实在是不敢相信你。”萧长烟警惕的瞧着他,似乎在堤防着他随时动手。
傅云玄急得挠头:“你要如何才信?”
“我要你保证,你不对宋姑娘动手。”萧长烟带着媚气的眸子一眯,言语之中带了上些试探。
傅云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道:“萧老板,许是你对我和她之间有什么误会,就算是我对你动手,也不会伤她吧半分的。”
况且,若非是被那丫头提点,他又怎么会这般掉面子的过来赔礼道歉。
萧长烟同慕容对视一眼,随即又道:“既如此,最后一个问题。”
傅云玄深吸一口气,摆出笑脸来:“萧老板请说。”
“宋姑娘是谁?竟然连你都这般忌讳莫深。”萧长烟直言,大有刨根问底之势。
这也并非是什么不能说的,傅云玄松了口气,语气也不免得带出了几分得意来:“我表妹啊!”
萧长烟皱眉:“她既然是你表妹,那你们岂会没见过?”
“这不一样,我傅家虽在临安城中是名声响亮,可放在金陵城也不过是末流世家罢了。”傅云玄说起这些来,倒也没有分毫的扭捏,十分坦然,“表妹是淮阳候府的嫡女,自幼养在深闺,我这般浪荡子如何能见。”
“淮阳候?”萧长烟大惊,神色之中却不自觉的带了些仰慕,“可是那位与林将军齐名的大将军?”
傅云玄点头。
原定上傅家拜访是在后日,可中途却因为茶庄上出了些事,一直等到五日之后,宋以歌一行人这才风尘仆仆的赶回临安城。
刚一进府,流光便乖巧的迎了上来,屈膝道:“姑娘,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热水备好了,不知姑娘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大概是流光的转变让宋以歌觉得有些惊奇,于是免不了多看了几眼,见着流光真的低眉顺眼的垂首站在那,宋以歌也来了几分心思,同她玩笑道:“你今儿还挺乖的,莫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心虚了?”
流光依旧乖顺:“奴婢只是知错了,先前是奴婢不懂事,还望姑娘饶恕奴婢一回。”
她是真的学乖了,也明白了。
以前她之所以能在这个府中作威作福,不过是仗着侯爷曾临幸过她,可而今侯爷已经去了,接手这里的是侯爷的嫡女,换而言之,她如今的主子是眼前这个还未及笄的少女,不再是那个至此长眠的地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