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令荨虽然是个女子,骂起人来却也是功力深厚,“过户那日你是没带我去,要是带着我了,看我不撕破他的那张假惺惺的脸皮!他不是要面子吗?我就偏要把他那张脸皮撕开,让别人好好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骂够了,气也消了,她才想起什么似的道:“你说你现在落户在陆家,那你和陆宴到底什么时候成亲?”
唐念锦摇摇头:“陆家如今的情况你也知道,等过了眼下难关,再作打算。”
陆宴那日在山上舍命救她,说不动心也是假的。
“别呀,你没看见人家那个什么越姑娘每日恨不得把眼睛贴在你们家陆宴身上了吗?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要是迟了一步,被她耍的什么花招给把人骗走了,你可怎么办?”叶令荨替她出起主意:“即便是不成亲,你们也得先把这关系给定下来。”
唐念锦问她:“怎么定?”
“让他给你一个交代呀,等陆家眼前的事情熬过去之后就娶你,他要是自己拖着不说,你就自个儿问他。”叶令荨拾掇道:“在过几日,我就要向沈盛表明我的心意,到时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可不想再拖下去了。”
“我选了好几个合适的地方,最后定在城外的远山亭,那里可以看见满山盛开的山花。我还剩了一个好地方,这可是看在你是我好朋友的份上才告诉你的。”她兴奋道:“你知道彭城的福罐墙吗?”
“据说站在福罐墙前数福罐,就能成为一生最有福之人。”叶令荨又道:“这可是一生一次的事情,当然要慎重了。下月初八是佛生日,彭城内外都热闹得很,你约他出去四处走走,在问问他心中如何作想。”
唐念锦还在犹豫,却听月儿进来,说是沈盛到了,叶令荨原本还在劝她,一听见沈盛的名字,便腾的站起身来,快步迎了出去。
唐念锦瞧见她心急的模样,笑了一声,这才起身跟着出去。
晚饭很快便做好了。
唐念锦和陆宴都不是什么讲究尊卑上下的人,唐念锦便把老刘父子和月儿都叫上桌来吃饭。
说起来,她和这里的人认识也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但一起经历的事多了,又好像认识很久一样。
“这些日子以来,陆家全靠各位的帮助才走到现在,不论是朋友还是家里的人,愿意在我们危难的时候一直留下来帮忙,这份情谊实属难得。”唐念锦先是与各位道了谢:“我原在家中处境艰难,如今总算得了自由,又有你们这些朋友,是我的运气。”
“如今陆家遭难,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再次度过难关。”
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虽说一路上总有奸人陷害,恶亲为难,可危机之间,仍是有那么多的人愿意伸出援手。
“今日难得聚在一起,这杯酒算我敬大家的。”唐念锦喝了一小杯,面上浮起淡淡红云。
陆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少女娇嫩的红唇上,未有多言。
殷小尚听了这些话,想起自己的遭遇,也倒了一杯酒:“若不是唐姑娘,我现在还在外面风吹雨打地走街串巷,更不会这么快娶上媳妇,要我说呀,是我上辈子攒了太多福运,才能遇到各位。”
老刘父子也回敬了酒:“如今的日子是小少爷给的,我们自当忠心不二。”
老刘喝得,刘仁良平时却是滴酒不沾,这么一杯直接被呛着了。
月儿在旁边小心翼翼拉了拉刘仁良,低声道:“少喝点。”
叶令荨原本就是性情中人,见大家如此言语,直接开了一坛酒,按在手底:“今日高兴,喝!”
沈盛见她喝起酒来没个节制,便伸手拉了拉,无奈道:“酒多伤身,你叫我来吃饭,怎么就自己喝上了?”
叶令荨一听,立刻把酒坛放下,乖乖坐好,转头满脸笑意地看着沈盛:“好,你说不喝就不喝。”
她伸手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唐姐姐,我喝了半坛,聊表心意!接下来就不喝了!”
唐念锦也不拆穿她,给旁边的周宛夹了点菜。
“大哥哥大姐姐们都喝了,你怎么不喝呀。”周宛偏头看着陆宴,眼底有淡淡疑惑。
“我爹说了,不喝酒就是不给面子!”小姑娘正色道。
唐念锦心想,你这爹教的也太社会了。
周宛说着说着还来了劲,给唐念锦面前倒了一小杯,道:“我爹娘与人吃宴,爹不喝,都是娘替他喝的。”
“姐姐,要不然你替他喝吧。”
唐念锦被她过家家式的口气逗笑了,这周父可真有意思,自己不喝酒,还灌别人?
看着小姑娘期待的眼神,唐念锦笑了一声,于她左右不过是一小杯,喝了就是,伸手就要端酒杯。
谁想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却抢先一步把它端走了。
陆宴:“小姑娘,你爹爹说的不对。”
“挡酒这种事,得男子来做。”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唐:陆同学,你冷静一下。你确定你能喝?
第53章 线索
趁她一愣神,那杯酒就下了肚子。少年的脸色逐渐可见地泛起红晕,一双好看的眸子也染上晕沉的雾色。
众人还不知陆宴喝了酒的德行,见他喝了,便也热闹起来,各自夹菜吃饭。
今日难得聚在一起,往日里惦记着的烦恼都抛在脑后。
唐念锦却不放心她坐在陆宴旁边,见少年身形晃了一下,眼里的暗色越来越沉。微微低头,手指捏紧又松开,在抬头时,唐念锦被他面上的笑震了震。
她小声靠过去问:“你没事吧?”
陆家少主人一杯倒在桌上,说出去也会被人传笑。如今陆家富裕起来,他怎么说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唐念锦打定主意,伸手要去搀他回去休息。
谁想陆宴却晃了晃,虽醉未倒。眼睛看着她,透着无辜,白皙的脸上夹着红晕,似冬雪腊梅,竟是比女子都好看。
他呼吸急了些,伸手按住她搀他的手,低声唤:“锦儿。”
这两个字一出,唐念锦就知道要出事了。
她倒宁愿陆宴一觉睡过去,也好过现在变了个人似的。当下抽手出来捂住他的嘴,拉着陆宴站起身来,转头向众人道:“他吃坏肚子了,我带他下去歇会。”
周宛疑惑地看着他们俩:“那姐姐为何要捂着哥哥的嘴啊?”
唐念锦正色:“我怕他当桌吐出来影响你们吃饭。”
拉开凳子,拖着人就走:“你们先吃着,不用管我们。”
一路穿过走廊,到了陆宴的屋子,少年把重量都靠在她身上,懒洋洋地走了一路。他虽然看着人不清醒,却半日也未曾昏睡过去,眼底都是暗色,嘴角含着笑,与平日里的样子相差甚远。
若不是唐念锦见过他之前喝酒的样子,说不定会为他也被人魂穿了。
她扶他坐在床上,他却还是靠着她,不愿放手。见她挣扎,陆宴声音低哑,带了些委屈:“锦儿,你不喜欢……”
天哪,可别再让陆宴这样叫她了。本就是一副秀色可餐的样子,再如此唤她,她真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把人扑倒了。
“不许这么叫我!”她伸手又捂住他嘴:“下次再让你喝酒,我就是傻子!”
掌心下触碰到的唇软软的,她刚要松手,却浑身僵硬了片刻。
方才那个更软的是……
她面色腾地红了,只觉得耳根子发烫,说话语气都慌了些:“谁,谁让你舔我手的。”
陆宴眯了眯眼,懒懒地靠在她身上,舌尖卷过红唇,眼底都是暮色:“甜。”
唐念锦气笑了,可不甜吗,她才做了份蜜糕蒸着,手里还沾着些白糖味。
她把他按到在床上:“喝醉了就早点睡觉。”
刚要起身,却被人狠狠拉了一把,脚下不稳,就这么跌在人身上。
“陆宴,你要发酒疯是不是?”她想坐起身,却被人忽然揽进一个炙热的怀抱里,唐念锦脸上的红云还未散去,刚要开口问他作甚,却听见少年困意倦乏的声音。
“我就抱一会。”
外面的喧闹声很远,身边少年绵长的呼吸声却很近。
——
唐念锦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屋子里点着灯,显得寂静无声。
恍惚间,一时也不知自己是在山上陶庄,还是在哪。外衣搭在架上,她揭开被子,穿好外衣出了屋子,才知道自己睡了一日,其他人都已经回去了。
为了缓和近日的资金问题,各处庄子都是加班加点在生产瓷器,只希望能多少堵上一点窟窿。
随着日子一日日过去,陆家表面的生意的确越来越好,但上次那批货出事的损失仍然像一座大山,压在陆家头上。
唐念锦派去查探消息的人也回了不少,只差最后确定那“金子”的销路,一旦拿东西能顺利卖出去,则不仅能解决陆家眼前的困难,还能将陆家的生意抬上一个台阶。
叶令荨这日说自家心情不好,又说唐念锦整日忙的喘不过气,对身体不好,硬拉着她出去踏青。
唐念锦也多日未曾出游,便应了她。
出了陆家大门,她才发现几日未见的彭城街巷又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