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说到岑行戈是个行动能力很强的人了,但是还好他在冲动之余还保有几分理智。
他用柴刀嵌在地上,刀身上系着岑老夫人交给他的用来捆柴禾的布条,布条的另一头则是护在了他的腰间。
这株兰花在近距离的观察之后似乎更加的美丽了,对着人尽可能的展现出自己在空谷中不为人知的美好。
幽幽的花香袭入岑行戈的鼻中,淡雅的清香和碧荒身上的草木香味竟是那样的接近。
岑行戈脸上带出了笑,他有预感,这是最适合碧荒的礼物。
他伸出了手,然后在碰到兰花的那一刻身子猛然一震——
一股酥麻的感觉从指尖开始在极短的时间内蔓延到了全身,浑身僵硬且无力的他手脚不受控制的一松,整个人就要从崖壁上坠落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岑行戈落下去的那一刹那,他头顶上方的树林里草木疯狂的动了起来,野草一根根的拔长,长到了前所未有的长度,然后和着一根根树藤齐齐的往山壁下面伸去!
树叶颤抖,从枝头纷纷落了下来,却没掉到地上,而是在空中凝滞旋转,然后,女子曼妙的身形在林中逐渐形容,一片片绿叶构成了她的身躯,绿色的光点飞舞着,白皙取代了萤绿,碧荒的身影陡然出现。
她袖子往前一挥,两条粗壮结实的树藤就跟在众多树藤野草的后面朝着往下落的岑行戈冲了过去。
然后——
碧荒悬空朝下一看,就看到了被布条掉在空中,然后野草织成了毯,在岑行戈的下方随时准备接他,树藤捆住了他的手脚,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屏障。
碧荒松了一口气,指挥着树藤将岑行戈拉了起来,此时的他已然昏迷,若不是她,只怕他在这峡谷之中掉下去也不会有人知晓。
她将岑行戈放在了地上,途中经过将岑行戈造成这样的罪魁祸首面前,两根细细的树藤从屏障里分了出来,尾短尖锐,比起树藤,更像是两把尖刀,凶戾十足的席卷了过去。
却在碧荒看到岑行戈苍白面孔之时停了下来。
碧荒叹了口气,树藤的尾短尖刺被融化,轻柔的缠在兰花的身上,将它连根拔起送去了木之王者的面前。
“相公竟是喜欢这等毒物?”
碧荒有些发愁,她的指尖在兰花的跟上点了点,石缝里**的兰花带出了湿润的泥土沾在上面,却半点没有碰上碧荒的指尖。
将兰花上面的毒素浓缩逼入到花叶芯处,这样就算被触碰也不会再有人中毒了才让碧荒放下了心。
等到岑行戈晕乎乎的睁开眼睛,朦胧间还嘟囔着,“怎么地在晃啊……”
回答他的是碧荒恒古不变的温柔之声,“因为我在背着相公。”
岑行戈:“……”
昏迷前的最后一段记忆忽然回笼,所有草木疯长着朝他袭来的记忆太过离奇也太过刺激,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想到了在僵硬麻痹直至昏迷的最后时间里似乎是看到了一抹绿色的身影漂浮在空中……
岑行戈神情复杂的低头看了一眼从提着水桶开始就放开自己的碧荒,深吸一口气,“娘子,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要让人知道他被他娘子背着走了一路,他这辈子也别想抬头了!!!
碧荒轻笑了一声,从善如流的把他放了下来,却还是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让他能够靠在她的身上。
岑行戈:“……”
憋屈!
万分的憋屈!
他居然柔若无骨的靠在他娇弱的小娘子身上!
只是这浑身绵软得实在是没了力气,只能这样靠在碧荒的身上了。
索性着周围也没有别人,岑行戈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搂住了娘子的脖颈,“娘子,是你救了我吗?”
他感到被他倚靠的碧荒身体似乎僵了一下,就听到她小声的说话,“是山神救了你。”
是吗?
岑行戈木着脸抓了一把碧荒身上的衣裙,那这个山神就很过分哦,怎么可以偷自己娘子的衣服穿呢。
然后他就看到了碧荒手里提着的兰花,可怜兮兮的被碧荒捏着根倒提着,花瓣摩擦在充满着腐烂枝叶的山林泥土上。
本来想说危险有毒,但是现在完全说不出口了呢。
第19章 变异
岑行戈抽了抽嘴角,什么山神这种骗小孩的传说故事都被自家娘子用出来了。
他开始怀疑是是自己长得太像一个傻子很好骗,还是自家娘子的谎言技术真的就这么拙劣。
但是看着站在他身边用一双水润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带着让人心颤的小心翼翼的碧荒,他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揉了揉碧荒的头发,“嗯,真是个善良的山神。”
他看到碧荒的眼睛刹那间溢满了灿烂的星芒,像是晴天的夜空,温暖而和煦,星河流淌在她的眼中,绚丽到让人着迷。
岑行戈没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他心里大概有了个猜测,碧荒可能是某个精于医毒的隐士大家族走出来的大小姐,所以对于毒药和解毒如此的了解和精通。
至于空中出现的树藤和野草编织的护毯,约莫是他中了那花毒所产生的幻觉,大约是娘子用内力以披帛腰带将他拉了上去。
碧荒不知道的是,她根本不用做任何的解释,岑行戈就已经把一切的原因在脑海里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拎着被拔出石缝后颜色由透明变得月白的兰花提到岑行戈的面前,温柔轻声问他,“相公,你喜欢这花?”
岑行戈麻木的看了一眼碧荒手里因为在泥地里拖了一路花瓣都磨损得有些残缺的兰花,他还能怎么说?
“只是看着有趣罢了,用来搏娘子一笑的小玩意儿,娘子若是不喜欢,扔了便是。”
“既如此,那边留着吧,这是水月岚,因花叶均如水月清润而得名,多张于峭壁石缝当中,然而这花实际上从根系到花瓣全都含有神经性毒素,不是什么好花,触之则全身麻痹,相公还是莫要喜欢才是。”
同样是植物,全天下最好看的就是她碧荒了,这花伤了相公不说,还丑得非同寻常,全身上下一水儿的素色无趣得紧,虽说它身上的毒素已经比她逼到了茎叶中心,可未免相公以后再见花思迁,她还是要将话说得严重一些比较好。
她严肃着一张小脸,抬头认真的与高她一个头的岑行戈对视。
“相公,日后看到奇花异草切莫靠近,你不了解植株性质,不明白越是好看的花草毒性越大,若非今日有我在,相公你让祖母该怎么办?”
这个世界的孤寡老人,没有儿子孙子傍身,日日在别人接济当中苟活于世,直到痛苦终老。
今天的事情确实是他理亏,虽然不知道神经性毒素是个什么毒,大抵是与见血封喉之流是毒药的种类。
岑行戈很乖的低下了头迁就着碧荒的身高,一点也看不出来在岑老夫人面前那副年少轻狂的嘚瑟样子,“娘子说得极为有理,日后为夫丁当小心再小心,保证不会再有今天的意外发生了。”
碧荒这才点点头,温柔的笑着摸了摸岑行戈弯腰贴近他的头。
……
等到碧荒和岑行戈走下山的时候,已经日头西斜了。
金红色的光芒透过云层的间隙,宛若金龙浮空,漏下了点点金鳞,似庇佑着整个天地,将所见之处都圈上了同样的色彩。
岑行戈拉着碧荒的手,小心的护着娇小的少女踏过路面不平的山路。
本该是夕阳下愉快的夫妻双双把家还,然而越接近门口,岑行戈就越是心虚。
他可没忘记今天是被赶出来砍柴的,然而柴没看到,刀都顺便丢进了万丈悬崖。
若是他真猎得一只猛虎下来,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他这两手空空的回来,想到祖母的棍子他就头皮发麻起来。
“相公你怎么了?”
岑行戈抓着碧荒的手神色悲戚,“我这两手空空的回来,祖母定会怪我,娘子,你要救我啊!”
“两手空空?”碧荒歪着头轻声念道,岑行戈悲壮的点头,“对!”
“可是相公不是两手空空呀。”碧荒忽然笑了,她将手里的兰花往岑行戈的手里一塞——
岑行戈吓了一跳,但本着对娘子的信任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过来。
然后就听到碧荒轻柔的声音温柔无比,又带着少女的清脆,“相公你左手是我,右手是花,怎么算也不能说是两手空空吧。”
岑行戈愣了一下,心却是像被人在蜜水里泡过一样,甜滋滋的,比幼时最爱的糖糕还要甜。
他低声笑了一下,“你说得对,我手中牵着至宝,怎能说毫无所获呢。”
碧荒仰头朝他一笑,眉眼温柔,似糖浆融化。
岑行戈深吸一口气,“走吧,我们回家。”
……
然而出乎岑行戈意料的是,等他牵着碧荒回家后,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收获祖母的白眼。
他心中美滋滋的无比窃喜,被碧荒以包容而宠溺的眼神看了一整夜也不自知,唯一看透了一切的岑老夫人翻了个白眼,坐到了碧荒的对面。
“田的事里正已经办好,共有七户人家愿意试种,其余人家也都表示将田租赁给你,若有收成便给他们三成便是,但是若无收,却也需要付给原产的一成,你可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