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萧太夫人不以为意,“想当年,我也是犯官之女。”
沈氏和陆离又吃了一惊。
“太夫人,您当年,吃过很多苦吧?”陆离满心满腹,全是同情。
犯官之女这四个字当中包含有多少辛酸苦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都过去了。”萧太夫人语气平淡。
语气虽平淡,看着陆离的目光却慈爱,“孩子,我不想回忆当年的惨状,只想告诉你:你比我有福气。我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已不在人世,你的父兄却还有救。将来你父兄还家,合家团圆,好日子都在后头。”
“承您吉言。”陆离热泪盈眶。
沈氏已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合家团圆,还有那么一天么?做梦都不敢想啊----
陆离替母亲拭泪,却被母亲抱在怀里,痛哭失声。
萧太夫人冷静的目光渐渐温柔,“能哭出来还是好的。”
苦难到了极处,人已经麻木了,哪里还有眼泪。
眼泪给不了亲人希望,眼泪阻挡不住敌人的屠刀。
但能流泪,能哭出来,还是好的。
“太夫人,我失礼了。”良久,沈氏方收了眼泪。
“你我之间,何必客气。”萧太夫人缓缓道。
萧太夫人把陆离叫到面前,递给她一方素净罗帕,示意她把眼泪擦干,“孩子,萧家的男人以痴情出名,你大可放心。”
“当年我遇赦回京,已经三十九岁了。乡下地方,有些女子在这个年龄,已经做了祖母或者外祖母。而我孑然一身,无所依倚。曾经和我定过婚的那个男人,我先前的未婚夫,彼时丧妻鳏居,要和我再续前缘。”
“他是护国公,萧家军统帅,萧家长辈及先帝都不许他娶我。他便说,他循规蹈矩娶妻,已为萧家生育二子一女,身为萧家子孙的责任,他尽到了。他愿将护国公的爵位及萧家军统帅之位都传给长子,他自己解甲归田,和我做一对平民夫妻。”
“但他长子萧澄还年轻,承担不了这样的重担。无奈,萧家长辈只好退让了,先帝也默许了我们的婚事。我这个犯官之女,嫁入护国公府,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夫人。”
陆离为之动容。
这个时代的贵族女子大多十六七岁、十七八岁便出嫁了。就算太夫人和萧淙的父亲定婚时候已经十八岁,到她三十九岁遇赦返京,中间也足足经历了二十一年的苦难岁月。
那样的日子,也不知太夫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萧淙是萧家第三子,因他大哥萧澄青年丧妻,萌生死志,整日以酒浇愁,二哥萧洋和人私奔,不知所踪,所以他担任了萧家军统帅。”萧太夫人告诉陆离。
陆离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萧家男子,果然个个痴情。
萧家有这样的传统,萧淙对女主情深不移也就不难理解了。
遗传的,刻在骨头上,融在血液中,无解。
“那么皇后是您的----”陆离想厘清人物关系。
“皇后萧沛,和萧澄、萧洋同母。宫里还有一位萧贵妃,她叫萧澹,是萧淙的亲姐姐。”萧太夫人知无不言,“皇后所出的大皇子、二皇子相继薨逝,皇后已不能生育,萧澹入宫,生下七皇子高祎。”
原来萧淙和皇后异母,萧贵妃才是亲姐姐。陆离明白了。
萧太夫人走的时候,陆离给她装了两盒子的小蛋糕,“一盒送您,一盒送他。”
萧太夫人交给侍女拿着,“多谢你,我很喜欢吃甜食。萧淙也是。”
沈氏和陆离将萧太夫人送到大门口,依依惜别。
“阿离,你掐我一下,快。”送走客人,关上大门,沈氏急切握了陆离的手,“用力掐。”
“您这是怎么了。”陆离嗔怪。
“娘只怕这是在做梦,不是真的---”沈氏嘴唇颤抖。
陆离心中恻然,狠狠心,用力掐了沈氏一把。
沈氏痛得叫出声来,“是真的,是真的,阿离,你父亲的案子要重审了!”
沈氏重又抱了陆离哭了一场,“阿离,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们了----”
“请问是欣豫乡君的府上么?”外面有敲门声,“安溪公主前来拜访,烦请通传。”
沈氏忙收了眼泪,见奶娘在院子里,向奶娘招招手。
奶娘忙跑过来,沈氏命她应门,自己拉了陆离回房,匆匆洗脸匀面,便紧着出来迎接安溪公主了。
“小舅舅喜欢的那位乡君,便住在这里啊?”安溪公主和另外两名打扮华贵的少女一起进来,瞧着陆宅实在寒碜,有些失望。
陆离陪着沈氏迎出来,“公主殿下,家父是清官,凭俸禄养活妻儿,能有这样的宅子居住,已经很不错了。”
这位安溪公主一看就是个“何不食肉糜”的,以为人人和她一样锦衣玉食长大,成了婚便会有公主府么。
“欣豫乡君?”安溪公主感兴趣的上下打量。
“是。”陆离盈盈曲膝。
安溪公主生出羡慕之意,“你长得可真好看。怪不得小舅舅会喜欢你。”
陆离不禁一笑。
安溪公主在原书是六皇子高祯的小迷妹,因为高祯,屡屡和女主有冲突。不过最后还是言归于好的,按原书的说法,毕竟安溪公主和女主爱着同一个人,只不过女主是夫妻情爱,安溪公主是兄妹之爱。
现在看来,安溪公主不光是高祯的小迷妹,对萧淙的事也很感兴趣。萧淙和陆离的事才公开,安溪公主第一个便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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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安溪公主身边的两位少女,穿金泥簇蝶裙的是平凉侯的女儿方蕤,穿青草缎地五彩蝶恋花马面裙的是鲁国公的孙女符善宝。
方蕤和符善宝是安溪公主的伴读,可以说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匪浅。
彼此见过礼,符善宝笑道:“乡君二八芳龄,我痴长一岁,今年十七了。我和乡君一见如故,但不便以姐妹呼之,其中原因,乡君自然是明白的。”
“不过应该叫不了多久,很快会改口的。”方蕤推测。
“那是当然。”安溪公主不假思索,“否则小舅舅也来个离家出走杳无音信,萧家吃不消,我母后也吃不消。”
安溪公主,是萧皇后的亲生女儿。
沈氏晚了一步,过来向安溪公主行礼,安溪公主快走两步拦住她,“小舅舅如果知道我在他的岳母大人面前摆公主架子,不知会如何训我。”
“礼不可废。”沈氏谦虚。
“我是来看望小舅舅的……那个谁来的。咱们是亲戚,亲戚之间该随意些,太拘束了像什么?”安溪公主笑道。
安溪公主调皮的向陆离眨眨眼睛。
陆离报之以羞涩一笑。
这和书里写的不一样啊。安溪公主和陆离没有误会重重之后才和好,才见面便极为和谐。
或许这和陆离的身份有关?陆离是高祯身边的人,安溪公主恋兄,多多少少有些嫉妒。陆离是萧淙的心上人,安溪公主未来的舅母,安溪公主便没有敌意了。
毕竟隔了一辈,而且萧家男人的性情在这儿摆着呢,惹了陆离,萧淙婚事若有波折,后果不堪设想。
沈氏和陆离请客人们到厅中待茶。
客人们都是年轻姑娘,沈氏知道她们是为陆离来的,善解人意的找了个借口走了,让年轻人自在说话。
安溪公主一开始嫌陆家简陋,真坐下来了,却觉得陆家简洁中透着精致,吃了几个小蛋糕,惬意的品着雪芽,“茶和点心,味道都很好。”
“雪芽,是萧府太夫人最爱的茶。”方蕤抿嘴笑,“乡君也爱雪芽么?以后和太夫人好相处了。”
“乡君便是不爱雪芽,和太夫人也好相处。”符善宝笑着纠错,“太夫人唯有萧侯一子,爱逾性命,萧侯喜欢的,太夫人一定喜欢。”
“就算不喜欢,也要装作很喜欢。”安溪公主年纪和陆离差不多,却要装出饱谙世故的模样。
“那请问公主殿下,你是很喜欢乡君,还是装作很喜欢乡君?”方蕤调侃。
“请问公主殿下,你是很喜欢这雪芽茶,还是装作喜欢这雪芽茶?”符善宝很有默契的接上。
安溪公主不屑,“这又不是女学士在上课,你俩平白无故的,和我打什么机锋?”
陆离含笑看着三位妙龄少女斗嘴。
她们在一起学习、玩耍应该有很多年了,彼此间有一股说不出的默契跟和谐。
驳斥过两位伴读,安溪公主心里庠庠,转头问陆离,“请问乡君,你是很喜欢我小舅舅,还是装作喜欢我小舅舅?”
陆离:“……”
安溪公主没有得到回答,有些着急,“你不喜欢我小舅舅么?”
陆离:“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什么意思?”安溪公主不解。
安溪公主和方蕤、符善宝,三个人六只眼睛,好奇看着陆离。
“不足为外人道也。”陆离索性说得明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