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盈盈仿佛受到一万点暴击,“我都已经有白头发了?我才二——不对,三十多岁啊!”
赵轩的心没由来地一沉。
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招兵买马,网罗能人异士。秦盈盈喝的易容药就是一个擅长此道的药师调配的,喝下一碗能让人面色发黄,突显老态。
若日日服用,连续喝上一年,花季少女真会变成半百老妪。
最初做这个决定时,赵轩几乎没有犹豫。
这个乡下小丫头在他眼里就像一颗棋子,不需要过多地为她考虑,只需要事成之后好好安置她,让她安稳地度过余生就好。
对于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然而,仅仅相处了几日,面对这张活生生的脸,他就开始心软了。
真要这样做吗,为了自己的野心,毁掉一个不相干的人的青春?
若母妃在天有灵,会不会怪他?
原本,她把这个丫头送到他身边,是要给他做妃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午安呀,小宝贝们!迟来的元宵快乐!
第8章 太皇太后
秦盈盈看出赵轩有心事。
只是,谁又没有点隐私呢?就算如今担着他母妃的名头,也不该过多干涉。
“就此别过吧!”她不伦不类地抱了抱拳,成功逗得赵轩勾起嘴角。
“你要去哪儿?”
“尚宫局,想去挑个可心的小伙伴,怎么走?”
赵轩指了个方向,秦盈盈像个真男人那样撞了撞他的手臂,潇洒地离开了。
赵轩扯了扯被她弄皱的衣袖,不由牵起嘴角。
真是个傻丫头。
一刻钟后。
“啊欠!”秦盈盈撮撮鼻子,从一个巷道拐进另一个巷道。
左边是个死胡同,右边有个小门,门口蹲着个胖乎乎的宫女,正抱着膝盖抹眼泪。
那哭得一抽一抽的模样,就像手工课上被同桌抢了橡皮泥的小朋友,立即激起了盈盈老师的慈母心。
“挨欺负啦?”她蹲到宫女跟前,笑眯眯地问。
宫女抬起头,汪汪着两泡小泪花。
秦盈盈头顶的小灯泡咻的一下亮起来,哟,这双眼睛生得真好,黑葡萄似的,圆溜溜,水汪汪,干净得仿佛不谙世事。
宫女扁扁嘴,闷声闷气地吐出两个字:“走开。”
秦盈盈依旧笑眯眯,像个诱拐小孩的坏阿姨,“瞧见我这身衣服没?大小也算个官,说说,受了什么委屈,我帮你撑腰。”
宫女盯着她胸前瞅了瞅,问:“你是哪个宫里的?”
“我是太妃娘娘宫里的。”
“撒谎。”宫女哼了声,“你穿的明明是六局的服制,怎么可能是娘娘宫里的?左边第二个盘扣系错了,襟前没胸牌,这衣裳八成不是你自己的。”
秦盈盈挑眉,还挺聪明。
“你是哪个宫的?”
“我干嘛要告诉你?”
“兴许我能帮你。”
“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宫女白了她一眼,“这宫里规矩严得很,墙那边就是掖庭,另一头是东宫,三班侍卫日夜轮守,不管你是想逃出去,还是想偷东西,趁早打消念头。”
秦盈盈忍不住笑,“你倒是熟悉得很,看样子没少被抓。”
一下子被她猜中,宫女的脸腾的红了,别开头不打算再理她。
秦盈盈也不恼,慢悠悠地往东墙那边走了走,看着墙头上的迎春花。
不愧是东宫啊,花都种得这么别致。
刚好,先前带回来的那几枝蔫了,早该替换下来。秦盈盈扬起手,试图薅点东宫的羊毛。只是,她错估了这一世的身高,跳着脚都揪不着。
刚刚还在生闷气的宫女噗嗤一声笑出来:“笨死了。你不知道搬块石头垫垫脚啊?”
秦盈盈无奈地笑笑:“宝儿呀,你也不瞅瞅那石头有多重,我能搬动还是你能搬动?”
小宫女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小名就叫宝儿,进宫之后已经很多年没人这么叫我了!”
她突然变得热情起来,一把抱起门边的大石墩垫到东墙下,手脚利落地扯下一大捧迎春花枝。
“够了吗?不够的话再到那边揪点,不能盯着一个地方薅,会被徐管事看出来。”
秦盈盈觉得,这小丫头真有意思,如果能把她带在身边,八成就像装了个小开心果,天天都有好心情。
关键是,小丫头长得好呀,一双眼睛拯救一张脸。
还有,这力气也太大了吧?就门边那块大石墩,少说得有百余斤,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搬过去了!
“你该不会是吃不饱才在这儿哭吧?”幼儿园的小朋友就是这样,那些身体壮实、力气贼大的,饭量比某些老师都大——不包括她。
“你怎么知道?”宝儿瞪大眼,“你认识我?你也是从掖庭出来的?”
“说了我是太妃娘娘宫里的,没骗你。”秦盈盈自来熟地挖墙角,“宝儿呀,你想不想换个地方当差?别的不说,饭肯定管饱。”
“我倒是想,可是哪有这样的好事?像咱们这种从掖庭出来的,到哪儿都被嫌弃,如果不是昭仪娘娘宫里正好缺个倒夜壶的,也轮不到我。”宝儿叹了口气,目光黯淡,像株蔫头蔫脑的小花苗。
“试试呗,万一呢。告诉姐姐,你大名叫什么?”
“早春,顾早春。”
“在哪个宫当差?”
“坤宁殿,昭云阁。”
“好嘞,姐姐记下,宝儿乖乖等消息吧。”
秦盈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下不用去尚宫局了,只要请崔嬷嬷去坤宁殿要人就好。
说起来,坤宁殿是赵轩的后宫,里面好像只住着一位和亲过来的昭仪,叫什么来着?
……大贞荣?
姓大?
也是厉害了。
宝儿看着她一点都不稳重的走路姿势,恼恨地敲敲脑袋。
“是不是傻呀,为什么要相信她?万一她真是从掖庭逃出来的怎么办?”
都怪她刚刚笑得太好看了!
一看就不是正经女官,哼!
天清寺是大昭皇家寺院之一,地位仅次于大相国寺,这里主要接待皇室和勋贵女客。
如今,暖阁里就住着大昭国顶顶尊贵的女人。
向太后一手捏着锦帕,一手扶在太皇太后膝头,想学着秦盈盈的样子娇娇滴滴地哭上一场,然而酝酿了许久也没挤出一滴泪,只能在那儿假模假样地干嚎。
太皇太后不轻不重地拍了她一巴掌,斥道:“行了,当着仨孩子的面,你也好意思?”
“母后,事到如今臣妾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这样下去臣妾这条命都要没了!”
“哪有你说得那么厉害?我倒想看看,我不过离开宫里几日,他们还真能把朝堂翻过来?”
如果此时秦盈盈在这里,一定会偷偷笑。
原来,太皇太后不会自称“哀家”,而是“老身”,或者直接用“我”。哀家是戏文里才有的说法。
朝上的情形早有人告诉了太皇太后,乍一听她也吃了一惊,那些话怎么都不像秦太妃能说出来的。
“八成是呈翊那小子教的她。真是,本事没长,獠牙倒先亮出来了,还想着把咱们一锅端了不成?”
向太后一听,忙攥了攥她的手,朝下面使了个眼色。三公主、四公主、十公主都在,尤其十公主赵敏,是赵轩的亲妹妹。
赵敏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有些恍惚,刚才那话仿佛没听到似的。
直到向太后叫了她一声,她才起身,“皇祖母消消气,敏儿替皇兄给您赔个不是。”
太皇太后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不怎么真心。当然,赵敏那话说得也不太真心。
赵敏是先帝最小的公主,自小性子刚强,和同样强势的太皇太后向来不大亲近,祖孙间不过是维持着表面的和睦罢了。
倒是向太后,对赵敏还有几分关心,“敏慧呀,你先前不是说思念秦氏吗,如今她回宫了,你怎么不回去瞧瞧?”
赵敏怔了怔,眼中闪过莫名的神色。她顿了片刻,方才说道:“皇祖母咳疾未愈,敏儿想留下来照顾。”
“我这里用不着你,回去看你娘吧!”太皇太后摆摆手,又瞥了眼向太后,“还有你,堂堂后宫之主,说撂挑子就略挑子,像什么样?”
“母后,臣妾真不行。”向太后又要装哭。
太皇太后使出杀手锏:“还想不想养你的猫了?”
“……想。”
“想就赶紧回去,动静小点,免得叫那些勋贵宗亲们说咱们皇家没规矩。”
向太后咬咬牙,为了自己的猫,只能忍了。
可怜她的小胖崽们,竟然成了太皇太后的质子,但凡她搞点事,太皇太后第一个就要对猫下手。哎,太后娘娘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向太后回宫,谨遵太后娘娘的吩咐,弃了銮驾,只乘着一顶小轿,低调地选择了行人最少的东华门。
赵敏没回去。
她知道圣端宫那位不是她亲娘,怕自己回去压不住情绪,坏了赵轩的事。
其实这件事赵轩原本没打算告诉她,只是那天崔嬷嬷用雀鸟传信,赵敏碰巧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