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很勤快,又爱笑,很快就和底下的小宫人们打成一片,大家都喜欢她,暗地里拿她和崔嬷嬷比,为此,没少被崔嬷嬷为难。
宝儿也不记恨,和她从小在掖庭吃的苦相比,圣端宫简直是神仙洞府。
每天看着她乐呵呵的样子,秦盈盈心情也好。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半个月。
二月十五那天,又逢日朝,秦盈盈再次垂帘听政。
这回,大臣们的态度明显好多了,除了苏相之外,其他奏事的官员大多都会恭敬地询问一下赵轩的意见。
赵轩做出一副无心政事的样子,反倒让某些人放了心。
这次朝会依旧在说万寿节的事,夏国大皇子会随使团一起过来。
礼部拟出章程,无非是各国之间比试武术、展露文彩,还有一些歌舞民俗之类的表演,和秦盈盈在电视上看的差不多。
太皇太后的侄子,礼部侍郎高文特意对向太后提起,说是吐蕃使团听闻她爱猫,进贡了一对长着异色双瞳的长毛猫,不日就会抵达汴京。
向太后拼命端着仪态,才没表现得过分期待。
秦盈盈闲着没事观察底下大臣的面相,谁忠厚,谁奸滑,谁富贵双全,谁劳碌半生,基本能看个七七八八。
比如向太后,眉清目正,视物时上下不露白,这样的人大多心地善良。再加上宽额厚耳,面颊浑实,是前途光明、富贵双全之相。
就连她旁边的小太监都生得极好。白白净净,眼睛有神,长脖颈,薄肩细腰,该是头脑灵活的小子。
小太监觉察到秦盈盈的目光,悄悄偏过脸,冲她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的,露出两颗小虎牙。
秦盈盈顿时酸了,看看人家的小伙伴,怎么就这么可爱!
虽然她没有好看的小太监,好在还有个萌儿子。
小十一养成了习惯,每日午时都会来圣端宫请安,有时用过饭再来,有时会陪秦盈盈一起吃。
每次圣端宫做春饼的时候,小十一必到。
宫中的厨房有三种:御厨只为皇帝一个人服务,此外还有为当值的大臣们做饭的“堂厨”和为翰林学士们做饭的“翰林司”。
各宫妃嫔都有自己的小厨房,叫“内厨”,掌勺的或者是手艺好的太监宫女,或者自掏腰包从外面聘请。
圣端宫的厨娘是赵轩安排的,月俸也从他私库里出。
这位厨娘最拿手的就是各种小点心,尤其是春饼。不仅饼烙得薄而劲道,各色配菜也有滋有味。
小十一每次都会卷上一大团,大口大口地吃。
这次赶上赵轩也在,看到他这个吃相不由皱起眉,“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小十一吓得缩了缩肩膀,可怜巴巴地坐直身子,用筷子夹着春饼,一小口一小口地细嚼慢咽。
那可怜兮兮的小样子,叫人心都软了。
虽说人家在教育弟弟,不该干涉,可是好好一顿饭,总不能让小家伙战战兢兢地吃下去。
秦盈盈拍了赵轩一巴掌,“这是你们娘亲的屋子,不是国宴,讲那么多规矩做什么?”
许湖一愣——就连真正的秦太妃都没敢抬手打过赵轩。
是的,就是不敢。堂堂皇子,只有官家和中宫皇后有资格教训。
赵轩的反应自然而然,“慈母多败儿,你别惯着他。”
那语气,那架势,就像威严的郎君在埋怨溺爱孩子的娘子。
许湖默默地扎下脑袋,假装自己是根木头,听不到,看不到,决不多想,一点都不会脑补。
对蜡烛发誓。
秦盈盈并不让步,而是把春饼重新给小十一包起来,“乖,春饼就得大口吃才香。”
反正不能给小孩子留下心理阴影,不能让他将来看到春饼就想起今天被哥哥教训过。
小十一没敢接,怯怯地看向赵轩。
赵轩抿着唇,面色严肃。
秦盈盈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拼命给他使眼色——没见这娃都快哭了吗,就不能说句软话?
赵轩一脸无奈,“他是皇子,不能娇惯。”
秦盈盈翻了个白眼,钢铁直男,活该没女朋友。
“你小时候我也是疼过你的,现在轮到你弟弟,也得这么疼,规矩之类的出了这个门再说。”
胡说八道。
我小的时候你还满山满野地疯跑呢。
赵轩轻笑一声,善良地没有拆穿她。
“下不为例。”
小十一这才接过春饼,开心地吃起来。
许湖重新“变”成人,笑眯眯地为赵轩布菜。
素菜赵轩都吃了,单单把肉拨到旁边,看都不肯多看一眼。
许湖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劝:“陛下,上回量身子您又长高了半寸,体重却在下降,徐医官说了,不能一直不沾荤腥。”
当着秦盈盈的面被说教,赵轩觉得丢了面子,故意冷下脸,“不沾荤腥朕也长到这么大了,有什么问题?”
“朕”字一出口,这就是开始使性子了。
许湖识相地收回筷子,求助般看向秦盈盈。
赵轩瞥见他的小动作,当即挪了挪身子,挡住秦盈盈的视线。
秦盈盈忍不住笑了。
赵轩个子高,体格健壮,性子又成熟沉稳,竟忘了他不过才十七岁,还是个妥妥的少年郎。
挑食什么的,竟然有点萌。
她没硬劝,而是夹了块香煎海鱼,刮掉略显腥味的皮,只留白肉,细细地挑去里面的刺,送到赵轩碗里。
赵轩盯着碗里的鱼。
是小村姑给他夹的……
是被她精心对待的……
就算多腥多油腻他都不好意思不吃。
赵轩夹起来放进嘴里,慢慢地嚼。
好像,还挺香。
许湖欣慰地舒了口气。
从今往后,大概要抱着秦小娘子的大腿讨生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嘻~~宝宝们,你们平时吃的春饼是蒸出来的,还是烙出来的?
第11章 唱个歌
桌上有一盘白灼虾,红彤彤肥嫩嫩的,一看就有食欲。
秦盈盈拿起一只细细剥开,刚想夹给赵轩,突然想起来,问:“你对海鲜过敏吗?”
赵轩茫然,“何为过敏?”
“呃,就是……会不会起红疹、不舒服、喘不过气?”
赵轩摇摇头,“那倒不会,只是不喜欢。”
嘴上说着不喜欢,手却诚实地接过虾,爽快地吃了下去。
吃完还矜持地点点头,“尚可。”
秦盈盈不客气地笑出声,什么叫口嫌体正直,这就叫!
宝儿侍立在旁边,脆生生开口:“这是冬虾,长在冰层下面,两三年才能长成。每年孟冬时节,湖水将冻不冻,虾农们便潜到湖底去捉,三五个虾农需得花上一整天才能捉到这么一小盘。”
“捉到了还不能上桌,得放到缸里养着,等到缸里的水结成冰,这虾便冻在了冰里,吃的时候凿一块冰化开,里面的虾还像活的一般新鲜。”
赵轩点点头,“确实新鲜。”
秦盈盈却有些吃不下去了,“大冬天的,潜进湖里一整天,还不得冻伤了?”
赵轩手上一顿,沉声道:“吩咐下去,这虾以后宫里不必再用了。”
许湖躬身应下。
秦盈盈笑笑,说:“你这旨意一下去,不仅是宫里不会再用,汴京城中的富贵人家都会纷纷效仿,继而是整个大昭,这样一来,以此为生的虾农怎么过日子?”
赵轩诧异地看向她,没想到她竟有这般见识。
宝儿说:“娘娘说得没错,给御厨送虾的陈老九一家十几口,全指着这一季的银钱过活呢!”
赵轩沉吟片刻,又道:“春秋两季虾子采买比往年多上三成,除夕宴上给各官员家中的赐菜换成虾。”
成为宫宴赐菜,汴京城中的虾就算镀了一层金,虾农们不用担心没钱赚。
“陛下英明。”许湖含着笑意应下。
“或者再搞个‘海鲜节’,螃蟹、河虾、螺丝、海鱼,变着花样吃。到时候把那些有钱人家的夫人娘子都请到宫里,来的人不能空着手,得交份子钱,筹到的钱可以送到善堂,帮助那些孤儿老人……”
秦盈盈想到现代那些桃花节、樱花宴、慈善晚会,越说越起劲儿。
赵轩看着她,一阵无语。
刚夸了她有见识,紧接着又打回原型了。且不说这个“海鲜节”办起来会不会被百姓议论皇家奢靡,单是收份子钱这一项就会引得京中耻笑。
老赵家是穷疯了吗,去搜刮官员的钱?不用想,太皇太后就会这么说。
“你说怎么样?”秦盈盈一脸期待。
赵轩原本想拒绝,看到她样的神情,到口的话变成了:“此事容后再议。”
那就是不行喽!
秦盈盈识相地闭上嘴,继续给两个儿子剥虾。
赵轩也想给她剥一个,结果弄了半晌,三四寸长的大冬虾被他剥成了一寸。实在没脸给秦盈盈,暗搓搓丢进了小十一碗里。
小十一受宠若惊,宝贝似的盯着那截小破虾,愣是没舍得吃。
崔嬷嬷把宝儿拉到门外,沉着脸训:“主子们跟前哪有你插嘴的份,若是再这么不守规矩,趁早滚回掖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