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得实在是好看,如同三月里灼灼盛开的桃花,一眼睇来,冶艳明丽得摄人心魄;又或是九天之上的神君仙者,云雾浩渺之处衣带飞扬,自是数不清的风流韵致。
而当他专注地望着一个人的时候,瑞凤眼里仿佛酝着一泊清湖。
姜予辞到了嘴边的感谢忽然顿了一顿,转了个弯儿。她仰起脸,笑得春光烂漫,声音也曼妙多情:“王爷生得真好看。”
俊秀的少年面上的神情僵了一僵,眼底清湖忽生波澜。
此时已走到豫王府前,姜予辞说完那句话便急急回身抢先一步上了马车,只觉得自己大约是魔怔了,怎么、怎么好端端地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下一刻,马车帘子被一只白玉似的手撩起,来人低眉凝眸,锦缎衣袍尚带着微微凉意。
——他靠近,欺身而下,带着凉意的衣袍拂过少女微微发红发烫的面颊,像是颊边飘过了一朵云。
馥郁的香气自他宽大的袖袍间盈出,燕华带了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生得真好看?”
姜予辞僵硬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只听那少年微微点了点头,衣料摩擦时发出细微的悉索声响——分明外头沿街叫卖街巷闲谈之声不绝于耳,可她偏偏能将这一点细微的声音听得清楚分明。
随后她听到他的声音,在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之后,他这样说道:“生得真好看。”
他吻上她的耳垂。
白玉似的耳垂,柔软娇嫩,须臾就泛起了一片艳艳红色,像是春日里烂漫的云霞。
“怎么这样羞?”燕华笑问道,一向清澈干净的声音里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些许喑哑,“方才不是还很会撩拨吗?”
“王、王爷……”姜予辞身子颤巍巍的,又是羞又是害怕,生怕他要做出什么孟浪之事来。
燕华似是有些不满,明明已经将要抽身离去了,这会儿有一次俯下身来,在她洁白的耳垂上轻轻一啄。
姜予辞一抖,声音里几乎带上了几分哭腔:“夫、夫君!”一面不自觉地揪住了他的袖子,指下的触感冰凉而顺滑。
燕华似乎这才满意了,微微起身,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朵山茶簪入她鬓间。
云鬓鸦黑,杏眼蕴水,俏生生一枝粉山茶簪在发间,姝丽娇媚。燕华浑不在意被姜予辞揪住的袖子,一面任由她揪着,一面退后了些打量着她,眼里浮现出满意的笑意。
山茶本身无甚香味,可或许是因为被燕华藏在了袖子里,竟也沾染了那熟悉的气息。
马车停下,车夫在外头说着王府到了。
燕华面上的笑意扩大。下车的那一刻,他不顾姜予辞的惊呼,打横抱起了她。
姜予辞半倚在他怀中,羞窘不已,索性侧过头把脸埋了起来。衣带裙摆随着燕华的走动而微微摇荡,勾动了风中的花香。
走了一会儿,姜予辞也渐渐缓过神来。她微微仰起头看着燕华:“王爷……夫君这是要去做什么?”
燕华也答得声音朗朗,暗含笑意:“去做些夜里做的事儿。”
愣了愣,姜予辞再一次面飞红霞。
燕华心里不由得浮上几分得色。
今日在豫王府里他忽然发觉一件事,从前世到今世,一直是姜予辞来撩拨他。前世是他经验不足,可今世经验不足的反倒是姜予辞。所以,今后他便要换个方式来!
勾了勾唇,燕华忽然发现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莫非是前世?
他暗自思量,却发现有些事情仿若隔了一层朦胧的雾气,隐隐绰绰,看不分明。
近来似乎时常有这样的情况。并非原本记住的事情不记得了,而是一些似乎有印象的事情不知道是否发生过。
他从前世带来的记忆有残缺?
燕华抿了抿唇,不甚在意地抱着姜予辞跨过门槛,踏入房间。
残缺了一点前世的记忆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
燕华俯下身去,俊美面容停在姜予辞面前寸许处,眉眼间都仿佛含着潋滟春色。他笑:“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敢告诉你们今天更新慢了的原因是……我睡过头了
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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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学习
远隔千里的南绍皇宫。
帷幔低垂,香烟缭绕,一派靡丽之色。珠帘之后苏祁柔拿着女儿写来的“一切安好”的信,却是暗自蹙了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上头那些娟秀的字迹。
说是一切安好,可万一是报喜不报忧呢?这孩子……山水迢迢的,非要嫁到那样远的北昭去,不知道会平白惹得做父母的几多烦忧吗?
珠玉相撞时的清脆声响传来,苏祁柔下意识地抬起头,便见到姜珏走了进来。原本先前被哄好了的她此刻见到姜予辞的这封家信,心里不由得又生出几分埋怨来——若不是北昭的确强大,姜予辞过去和亲的确有些好处,再有朝堂上那么多大臣的威压逼得他,她又怎么会嫁过去?虽说如果姜予辞不愿意,姜珏自然会为了她尽力抗争,可一旦姜予辞愿意了,即便出于疼爱女儿的心里,姜珏最初还会有几分犹豫,可最终也免不了顺水推舟的。
就是他再不理朝政只顾自己的风花雪月,他也是个帝王,除了对南绍的责任,还要接受大臣们的威压。姜予辞当时能愿意,他既有不舍,实际上另一方面其实还可以说……他隐隐约约松了一口气。
苏祁柔不傻,当然能想明白这一点,也因此对姜珏生了几分怨言。这会儿看到他进来,也没起身行礼,甚至还轻轻哼了一声,大半个身子都转了过去。
姜珏一看就知道,自家皇后这是又生他的气了。
他不理朝政只是不喜欢,不代表他愚蠢。联想到前几日北昭来送信的人,姜珏略微想一想也就清楚了。看到还在生闷气的苏祁柔,他面上也不由得浮现出几分温柔的无奈和歉意——不管姜予辞愿不愿意,他到底都是对不起她,也对不起苏祁柔。
姜珏走上前去,轻轻扶住苏祁柔瘦削的肩膀,声音温柔:“这是阮阮来信了?”
苏祁柔这会儿还在气头上,虽然没挣开姜珏的手,回答的声音却是闷闷的,还只有单字:“嗯。”
姜珏顿了顿,索性转到苏祁柔面前,扶着她的膝盖半蹲下来,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一叠声地唤她:“阿柔,阿柔……莫生我的气了,再生我的气对身子不好,还会影响到我们皇后娘娘举世无双的姿容啊。来来来,让我看看阮阮写了些什么回来。”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巧巧地从苏祁柔手中抽出了信纸,随后马上背过身去:“嗯……不错!她和那个秦王感情很好嘛!”
苏祁柔先是一愣,接着便轻轻捶了他一下:“快还给我!”听起来似乎不太高兴的紧绷绷的声音底下,却藏着压都压不住的笑意。捶了姜珏几下,她又忍不住探过头好奇地问:“你从哪儿看出来他们俩感情好的?”
姜珏拿着信纸,先煞有介事地抖了三抖,随后沉吟片刻,指着信上一处,严肃道:“猜的。”
苏祁柔:“……”
她狠狠捶了姜珏一下。
这厢南绍皇宫里帝后笑闹不断,欢声阵阵,那厢大将军府上却显得寂寥萧索许多。
韩老将军如今正镇守边关。妻子早早过世之后,韩老将军悲痛之下发誓不再续娶,只一心一意守着南绍,镇守边关,为国效力,甚至连儿子韩子儒的扶养都不由得忽视了许多。毕竟边关苦寒,韩老将军原先想着韩子儒年幼不适便没带来,不知不觉间,竟也就这么造成了父子疏远的局面。等韩子儒长大了,看着儿子面对自己时那副有些冷漠的神情,他也不敢再提来边关之事了,生怕这事儿蒸发掉他们本就稀薄的父子情份。之后边关事忙,韩老将军回宁安的日子就更少了。偌大一个将军府,正儿八经的主子竟然也只有韩子儒一人而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些人气,除去下人房还热闹些,将军府上专门给主子们住的院落看起来都有几分萧瑟。韩子儒的院子里那棵桃树已经枯死了,光秃秃的枝桠突兀地在灰白的天幕中窜出嶙峋干瘦的一节,愈发显得凄凉。只是不知为何,主子一直不肯换了这棵树。
踏进院子的时候,小厮这么想着。
而此时此刻,韩子儒正在屋中饮酒。上好的竹叶青一坛又一坛地被饮尽,空了的酒坛子或立或倒,乱七八糟地在他身边堆了一堆。小厮进了门,先是险些被这闭了门窗黑洞洞的屋子吓了一跳,又被满房间的酒臭熏得屏住了呼吸,了一会儿眼睛才适应了这份黑暗,勉强看清了坐在地上的人,当下就叫嚷起来了:“哎呀呀我的好少爷,您怎么坐在这儿呢?地上凉,快,快起来。”
韩子儒抱着酒坛子,眼神朦胧,不答话,只在嘴里咕哝着一些没有意义的音节。那小厮无法,半俯下身子来试探地问道:“那……笙姑娘来了,您要见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