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这事,季如珍又专门回了一趟平昌侯府。
“要说这事也太凑巧了,我之前探过口风的好几家太太好多眼下都摆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看来是不愿把女儿嫁过来了,还有些贪心不足的居然说等选秀后再议,这不是打定主意若是选不上再将就我们家,把我们家当什么呢?”
季如珍一脸气愤的神情,帕子都扭歪了。
白氏脸上跟着发愁,心里却是悄悄松了口气,自家情况自己清楚,就季沛霖这假男子,怎么好娶妻呢?也是自己当年留的因,如今季沛霖越走越高,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其实自季沛霖高升之后,白氏并不像外界想的那般高兴,反倒是心事一天比一天重。
“那也没办法,幸好你弟弟岁数也不大,还有时间。”白氏干巴巴的回答,若是旁人自己也就随便敷衍几句,可偏偏是自己的女儿,白氏想糊弄都不成。
等晚间季沛霖来白氏这请安的时候,白氏就把季沛霖留下了。
“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幸好这场选秀来的及时,还能再拖一拖,但这也不是个办法啊?难道真要让你姐姐也搅和进来?”白氏面带苦涩,眉心皱成一个“川”字。
她这说了好些话,季沛霖纹丝未动,一张脸低着不知在想什么。
白氏脑子里转了一圈自己刚才的话,脸色略微发白,“沛霖,娘不是说有心撇清你姐姐,娘是想着少个人担惊受怕也好,并不是说不心疼你。”
说着白氏眼睛一酸,落下泪来,“说来说去都是娘当年不好,叫你受了委屈,要不你就辞官算了,我们离开京城找个地方定居。”
这不过是白氏脱口而出,但白氏却越想越觉得有用,眼睛一亮就要张嘴。季沛霖此刻才抬起头,无奈的说,“娘,我并没觉得您对姐姐更好些。您刚才说的那条路也不太可行,且不说如何向族中交代,就算去了别处,我的身份也不好公开,这是治标不治本。”
白氏一听更加急的团团转,“那该如何是好?”
季沛霖手心捏紧又放松,“母亲,我就做个男子也挺好,至于婚事,我不想也没人能说什么,若有可能也可以找个女子为我保守秘密。”
白氏从把季沛霖当成男子养那一日就想到过今天,但当这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她又心疼起季沛霖来了,不过她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也就听季沛霖自己的了。
*
朝中近日都喜气洋洋的,季沛霖也只能强打起精神强颜欢笑,免得跟大家格格不入。
“季大人,陛下找您。”
季沛霖随召来到御书房,御书房的桌面上正摆着许多长长短短的画轴,宋星槐正站在桌后。
季沛霖此刻竟不敢直视宋星槐,怕眼底泄露出自己的心情,只站的远远的行了个礼。
宋星槐看她站那么远,好似自己是洪水猛兽一般,虽然理智告诉自己应该是自己想多了,但心里还是不舒服。
“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帮朕瞧瞧。”因为莫名的情绪,宋星槐说这句话语气也有些淡。
却不知季沛霖自动把这理解成了疏远,心里发酸。虽然如此,季沛霖还是上前了,离得近了季沛霖才发现桌面上这些画轴都是画像,画像清一色是貌美的女子。
“这是要选秀的贵女么?怎么选秀还没正式开始,画像倒先呈给陛下了。”季沛霖一颗心就像被一只大掌攥住捏紧,疼得厉害,但面上仍然不显。
宋星槐眉毛一挑,话语中有一丝极浅的烦躁,“皇姐派人送来的,说给朕先瞧瞧有没有合意的,估计满京里她觉得好的贵女都在这了。”
“哦,那陛下叫臣来有什么事吗?”季沛霖移开眼,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画轴。
但宋星槐却好像给季沛霖添堵一般,用下颚点了点画轴,“朕瞧着都差不多,你来帮朕瞧瞧。”
其实是宋星槐看画轴的时候提不起劲,脑袋里都是某人的身影,弄的心烦意乱,又想到害的自己这般的“祸首”却没事人一样在通政司,一时气闷才把季沛霖叫来。
可派人去叫了,宋星槐又回过神来了,心酸的想叫人来有什么用,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怕还真会给自己几点意见,那自己要更憋气了。本想着算了,但当人真的站在自己眼前,宋星槐好像自虐般又把话说出口了。
季沛霖本就极力在忍,一听不敢置信般看向宋星槐,心里简直想苦笑,这算什么,自己偷偷伤心还不够,还要自己来把人送到他身边去吗?
一想季沛霖脑袋昏昏,但宋星槐就站在边上等着,季沛霖快速扫了一眼,估计连她们的脸都没看清,就随手点了几个。
点完季沛霖就拱手说通政司还有公务,想先行告退。宋星槐原本看她看向自己的脸上露出一丝伤心,失望,心里本能一喜,难道他也?宋星槐的心突然急剧跳动,但季沛霖很快又照做了,这让宋星槐心里燃起的一丝希望尽化作灰。
宋星槐心灰意懒,泄气的摆了摆手表明自己同意季沛霖告退了。季沛霖彷如得了赦令一般走了,脚下虽不至于飞快,但也很快消失不见了。
宋星槐重新坐回桌后,想着自己和季沛霖相处的事情,眼里有一丝迷惘,嘴中下意识去问身边的秉笔太监黄明,“你说他会有一丝喜欢朕吗?”
这个“他”不言而喻,黄明一惊,吓的差点直接跪下了,陛下居然对一个男人起了心思,而且那人还不知道!
黄明腿抖成筛子,口中话都说不利索,“这,这--”
宋星槐回神过来也觉得头疼,难道是最近心神不宁的缘故,瞧自己这说的什么鬼话,季沛霖是男子,自然喜欢女子,自己也一样。
而且自己对旁的男子也没那种感觉,一想到自己会和某个男子不可描述,宋星槐心里一抖,恶心的不行。
所以自己还是正常的吧,宋星槐再一次说服自己,但眼前还有个事要先做。
宋星槐眼神扫过黄明,“朕刚才随口一说,不当真的。你也算朕身边的老人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心里有数,朕不希望听到任何有关于此事泄露出去的消息。”
黄明连忙跪下口称不敢,不过因为他是从宋星槐小的时候就跟在身边伺候的,对宋星槐也有几分了解,看自家陛下的模样哪像是胡说。
所以除了害怕之外,黄明也为未来的皇嗣发起愁来,在宋星槐看不见的地方脸扭成一团,陛下居然喜欢男人,这可怎么办?
第40章 西山
秋风起,京城外的官道上车马粼粼,正是往西山狩猎去的车架。
打头的是护卫禁军,浩浩荡荡,重重围着中间的銮驾,再之后是各位大臣及家眷。季沛霖如今也算稍有权柄,是以也不用缀尾而行。
别人都是携带家眷,但白氏说马车坐久了身子不爽,不愿前来,季沛霖也就不勉强她,而季如珍自是与司振宁一处。再加上季沛霖周围离銮驾稍远,大家也能稍稍放松,玩笑几句,是以同别的马车的热闹相比,季沛霖这里着实冷清了点。
马车要走很久,季沛霖一个人也觉得无聊,幸好等车马稍歇的时候张明诚过来了。
“明诚兄,你不是在前头马车上吗?”季沛霖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自从两人分别去了不同的官署就少有见面了。
张明诚见了季沛霖也很是高兴,两条长腿随意靠在马车一侧,找好最舒服的姿势,“我爹和我大哥嫌我不够进取,总想着找个机会说教我。平日里他们都忙,所以没空说我,今日坐在马车里得闲,他们一起上阵,我听的耳朵生茧,就想来你这躲躲。再说了,我们也很久没碰面了。”
季沛霖倒了杯茶水给他,笑言,“你不是在翰林院做的很好吗,我一个不是翰林院的人都听人说起过,说好几个翰林学士都夸奖过你。”
张明诚苦笑,正欲开口,手中接过季沛霖的茶顺口饮了一口。茶水下肚,张明诚挑了挑眉,“沛霖,你这云雾茶香气扑鼻,滋味醇厚,不是一般能买到的吧?”
季沛霖给自己也斟了一盏,“这是今年庐山的贡品,我有幸得了些。”
张明诚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眼底有几分为好友高兴,“都说你是御前的红人,陛下待你格外不同,我算是见着了,”不过说着张明诚又忧心忡忡起来,“不过我听我爹说现在有很多人眼红你,你可要千万小心些。”
季沛霖听张明诚说“宋星槐待自己不同”心里瞬间像淌过蜜似的,但想到他马上要选妃了,嘴角的笑容淡了些,一时连嘴中的茶水都不知滋味,只捏紧了茶杯,“这事刘世子也提醒过我,放心吧,我有数的。”
张明诚也没多说,点到为止,这之后两人就闭口不谈朝事,只放松的闲聊着。
等到了西山,早有带队官员布置好了一切,等着接驾。今日虽出行的早,现下也已经到了落日的时候,所以只需休息整顿,明日才是狩猎。
季沛霖被马车颠了大半日,早就腰酸背痛,和张明诚打了招呼各自分开后就去找自己在行苑的房间了。
今日跟来的照例是青羽,主仆两收拾了一会把东西都归置好,季沛霖就说想躺会,让青羽也去休息一下。青羽默默退下,季沛霖小睡片刻后醒来就觉得好了许多,青羽看季沛霖醒来就去取饭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