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劲风袭来,彻骨寒意在脊背间迅速扩散,容某人一惊之下抱着怀里的人一块儿摔了个大马趴!
月光之下黑衣人的影子淡淡映在山石壁上,脚步声渐近,她挣扎着翻了个身,望着身前青年冰冷无情的面容与月光下寒彻骨的刀刃,心沉谷底的瞬间咽了口唾沫,喃喃出声。
“小流啊,咱俩同流合污的时候到了。”
绳子刚解开就被强制摔地上的流夏:“…………”
“师门重地,不是禁止互殴吗???”刀刃悬在头顶,流某人手无寸铁之下开始垂死挣扎。
容某人趁她套近乎的功夫不动声色往旁边挪。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参与互殴了?”神秘人抬了抬斗笠,露出一张俊俏的脸庞,皮笑肉不笑,“这分明是单方面殴打你们。”
流某人:“……”
容某人:“……”
这位同志你不要这么真实好吗??
刀光携着寒气破空而来的瞬间,流夏蓦然一手撑地倒跃而起!
足尖在石壁上轻轻一点,半空中一个翻越避开落下的刀身,整个人宛如一支离弦的箭直直冲向对方,容许一惊,泪牛满面!
狭道两旁皆是悬崖啊大姐!你能不能别这么勇猛!
神秘人抬头,望着朝自己飞跃而来的紫衣女人突然愣怔一刻,他轻轻眯眼,露出一个宛如狮子见到猎物主动投食的笑,径自将刀往地上一刺,转而信然抬手——
两掌相触的刹那,并未如所期料般内力相撞,黑衣人挑眉抬眸,在女子妖异而意味不明的笑容之下毫无预兆退后半步,却来不及了。
莹白如玉的手掌寸寸逼近,在其手臂上一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住了他的脖子。
“死之前,不妨告知一声姓名,我手底下,不出无名之辈的鬼。”
温热的吐息喷在颈间,耳旁是女子娇媚的声线,黑衣人神色一敛,身子缓缓朝山涧中倒去,低沉声音中透不出半分情绪。
“——随云涧。”
话音融在山风里,转瞬即逝,流夏抓住绳索翻身上桥,落地的刹那身子一僵,愣在原处。
吊桥轻轻晃了两下。
容许眼看战局落幕,立马凑上前,转了两圈问:“你没事吧?”
“……”流夏沉默两秒,斟酌出声:“如果我告诉你刚才那个人是随云涧……你……”
“什么?!!!!”容某人不等她说完立刻大惊失色,随后泪牛满面,这他妈把救命的人给送下去了,真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你咋不早说呢??!”
“……”,流夏耸肩:“他常年不在师门里,我只听说过有这么号人,但从没打过照面,不认识。”
“现在下去捞还能捞上来个活的不……”容许趴在吊桥绳索上,望着下方雾气重重见不着底的山谷,欲哭无泪。
一回门就把自己的小师叔给干掉了,可算给了她师父随云寄一个大礼,天不怕地不怕的流夏同志心头顿时也有点慌,“拾缀拾缀凑个整尸送回去,好歹给随云寄一个面子……”
“……”容某人翻了个白眼,对这欺师灭祖的女人没有啥好脸色看,随云涧挂了是小事,问题是这书里还有谁能救李恪言那畜生?难不成指望皇宫里头那帮子太医吗?
如果太医们救得活也算好事一桩了,但系统既然发出这个任务,毒就一定不会这么容易解。
两人满面惆怅之下半点没注意身后,稳健的步伐声传来,一道冰寒的声音毫无情绪响起。
“你们两个——打算给谁拾缀拾缀凑个整尸?”
第31章 初雪
“…………”
桥上两位女子听得这个声音的刹那身形纷纷一僵, 一寸一寸转过头。
刀已收入鞘,头上的斗笠不知落到了哪儿去,男子轻柔的长发于夜风中晃动, 淡漠脸上始终透着寒气, 目光投向身前一白一紫两位美人。
我他吗以为你都摔成八瓣儿了呢, 容某人尴尬后退两步, 讪笑一声,“这位大侠你好功夫啊, 这么高的山也没能把你……”
想到这位同志一言不合就操刀乱砍的特质,容许及时刹车,这才没祸从口出,拼命想着怎么把这句话完美补全。
“没能把你摔死。”流夏及时补刀。
容某人:“…………”
“随云寄教出来的果然都是一群目无尊长的后辈。说起来我也算是你名义上的师叔。”随云涧伸手按住刀柄,看样子是还没打痛快, “择日不如撞日,今夜我就替他教育教育你这个忘本徒弟。”
“教育我?”流夏哼笑一声, “就是随云寄在这儿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忘他的本又如何?小师叔,把自己抬举太高,你也不怕摔死——”
话音落地的瞬间, 她赶在随云涧出手之前身形一动, 顷刻间便出现在男子身前,抬手就是一掌。
“我不止敢动手杀你,就是动了欺师灭祖的念头杀了随云寄,也没人挡得住我!”
说时迟那时快, 紫衣女子掌风袭上身的刹那, 随云涧蓦然后退一步,堪堪躲过这凌厉的一击, 他嘴角微扬,下一秒整个人却身形如电般不退反进,五指成掌生生接下了流夏紧随而至的攻势。
“住手——”
这年轻的声音不出自在场的任何一人,却没人有心思在意了。
二人掌风相触的瞬间,两股巨大的内力相撞相斥,流夏面色微变,下一刻整个人在这股冲力之下直直撞在了铁索之上,“哗啦”一声巨响,整条锁链一分为二。
料子在狂风中不住翻卷,衣袂晃荡间,紫衣女人娇小的身躯直直从吊桥上掉了下去——
“流夏!”
这打脸镜头来得猝不及防,容许反应过来的刹那,女子已然一脚踏空。
一瞬间心跳都仿佛骤停,容许见势不对第一时间冲了出去试图拉住她,却没拉住,冰凉的指尖从手中滑落的瞬间,她心底蓦然一沉,僵在原地,身旁却突然掠过一阵凉风,一个黑影瞬息之间跟着她跳了下去!
耳边风声骤起,流夏沉默看着底下无尽山壑,眸间映着深渊墨色,对即将身死山门前这件事似乎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僵着脸面无表情。
本以为会死在淮南王府,却不想会在人间多呆了两日,死之前能拉上李恪言,也算是除了个祸害。这条命本也是沉云给的,死在沉云也算得了个好收场。
她缓缓闭上眼,心底一片泰然。
却不料右手突然被握住,略凉的体温传至手心的瞬间,山风裹挟着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流夏。”
她应声抬头,月光下男子长发随风而动,薄唇翕动,触目所及的竟然是随云涧那张死人脸。
那声音说,“这下还有胆子干欺师灭祖的事么。”
……
“说说!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
愤慨不已的年轻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指着身前几个人恨铁不成钢:“你!你!还有你!都知道自己在干啥不!”
“尤其是你,流夏!”白发人停下脚步,指着身前的紫衣女人,气得肩膀都在抖:“下山多久了!半点儿记性都不长!见谁打谁!我怎么就教出你这么号人!还好这回打的是你小师叔!要打到别人头上,为师还得不远万里不辞辛劳地跑去给你收尸!”
“哎我真是!”他满脸忧愁地叹息一声,捏着衣服散了散热,“不该教!不该教!早知如此我绝对不教你打架!真是气死我了!”
被迫接受罚站式教育的容某人:“……”
能说!真是太能说了!说好的冷面冰山随云寄呢!我可能真的是穿了个假书!什么玩意儿世外高人,什么玩意儿开山立派的祖师级人物,嘴上功夫都能跟我妈一个级别!
“还有你!随云涧!”正想着,火力突然转移,随云涧面无表情抬起头,一脸茫然地望着白发男子。
“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是谁让你白天晚上没事就跑去守山门的?!不准外来人进来也就罢了,你连你同门你都不放人家进来!这一笔一笔的都是生意钱呐!我这是作了什么孽摊上你们这两个祖宗!”
正大光明旁听讲座的容某人:“…………”
什么玩意儿?不放人进来感情不是他们沉云山庄的规矩,只是这个随云涧心情不好而已?!还有生意钱是怎么回事???
“你想太多。”随云涧闻言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神情极致淡漠,“他们俩这样,一看就是没钱的。”
随云寄:“…………”
随云涧:“我不是给你做白工的,你欠我多少钱自己心里没数么?一天不还钱,我让你一天接不了客。”
流夏顿时冲随云寄投去一个嫌弃的眼神,想是对自己这个师父的作风早有预料,半点儿不吃惊。
随云寄:“………………”
容某人:“………………………………”
原、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原来随云涧见人就打不是没有原因的!原来幕后竟然是随云寄这个黑心资本主义家!
容某人一时间心情复杂,本来想着怎样才能让这个宗师出手帮她救人,但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