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军中郎中讲,大娘子在寻一些药材,正好这次去草原找到了一些,我是个粗人,识不得这是不是大娘子需用的,就干脆全搬过来了。”
半车厢的大包袱,里面全是从蛮人那里搜刮来的药材,有好几种都是关内不曾有的。
那些藜麦啊肉的并不得陶倚君看重,反而是这些药材让她面露笑容,顾不得其他,随意解开一个包袱看了两眼,笑颜如花的朝霍副将施礼道谢。
“能得大娘子用便好。如此本将便先回转了。”
霍副将知道自己留下来会让那些低级军官和普通兵士们放不开,果断的让人牵来马匹,飞身上马一溜烟的就不见影儿了。
“霍副将是真厉害,这次带兵迎击蛮人,听说杀了个三进三出,把那群王八蛋吓得退离关城百来里,今年冬天恐怕是不敢兴兵来犯了。”
“难说。今年天象不好,关内洪灾旱灾,草原上也差不多,日子难过起来,他们可不会管那么多,兄弟们切勿掉以轻心,只怕今冬还有硬仗要打。”
霍副将来得突然也去得利落,剩下几个老兵油子吃完喝完也都告辞走了。大郎也要回营,这次把公输屹给带上了。
“你若是太累,就再去寻两个帮工的,别担心钱。”
“我知道的。”陶倚君站在门口送阿兄,“本来想找到合适的人再给你说,既然阿兄提及,我也是有这个打算,只是人一多屋子就不够住,怕是还要阿兄出个面,把旁边那座空屋也给赁下。”
陶倚君喜欢这里,地里的药材刚种下去不久,入冬前应该能收获一批,她舍不得丢弃。
“行,我回去后就托人办。阿君你自己小心些。”
纵然关城里的人都知道他阿妹是将军下令照拂的,可总有那些铤而走险的流民浪人在暗地里虎视眈眈,陶翕君让她再多寻几个人帮工,也是打着人多势众流民不敢妄动的念头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太惨了我,为自己
第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想要蹭玄学,所以没榜单的时候,都定在晚上九点更新,希望我能沾点妹妹的欧气
过了三日,霍副将的亲兵过来找陶倚君,说她大兄跟着副将出战去了,旁边的宅子已经买下,让陶倚君随时去官府办理过户文书即可。
“另外将军也寻了几个不能再上战场的老兵士给大娘子,他们虽然不能上阵杀敌,对付几个宵小流.氓还是没问题的,也能帮大娘子做些事情。”
陶倚君没想到霍副将居然这么照顾她,不由得又想起她大兄当日口无遮拦跟将军说的那番胡话,别是将军告知了副将,惹来一场误会吧。
可人家不挑明她总不能巴巴的跑上去跟人说她大兄是胡说八道的,万一人家没这个意思呢,岂不是自讨没脸?
老兵们来得快,缺胳膊短腿儿不至于,但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走路跛的,右手没力气只能用左手的,还有好几个眼睛只剩了一只,脸上伤痕累累。
起先他们还怕吓着陶倚君,各个缩肩低头,哪里知道陶倚君只是略诧异了一下,就毫无惧意的直视他们,还温温柔柔的跟他们说话,问他们擅长些什么。
这些老兵都是家里没人了,天大地大自己最大的那种,有一口饭吃就算饱了一家人。能到陶娘子这里来做事,也只想着能混个水饱。
陶倚君是没想到来的人不少,约有十七八个,都是二三十来岁的汉子,总不能真让人饿着肚子做事吧。
安置下了老兵们,陶倚君第一时间就想着去置田。
她以前的想法是随便有个几分田地,能养活自家这三五人便可,其他的精力都用来辨析草药。可现在多了十几个负担,她肯定不能真的让霍副将或者她大兄来操心她的生计,所以当务之急是要买到足够的田地,让这些大老爷们先种种地,其他的缓缓再说。
要购置田地也不难。河套平原现在是粮仓,朝廷还鼓励开垦荒地,那么多流民之所以奔着这里来,也不过是为着在这里开荒到一定田数就能获得落籍,从此也是有土地有根的人了。
陶倚君拿了些钱出来买了几亩肥田,又买了二十亩的平田,剩下的荒地需要自己开垦,只让官府小吏先来丈量好地块,等开荒完成,再来复核签字画押就成。
二十来个大男人做其他的做不好,开荒还是行的。并且陶倚君选择的荒地有讲究,都是河边砂砾地,略贫瘠,种粮食不太适合,种草药却最好不过。
唯一的麻烦是种草药不算在落籍指标里,她想要通过官府核定土地,还得再花些钱疏通关系。
她的妆奁里钱不少,将军赏的,副将赠予的,她大兄挣来的,买个十亩荒地连百分之一都花不了,大的支出反而是购置农具。
荒地开垦出来也填不了口粮,她还得另外想办法购粮,最稳妥的就是去找李管事合作。李家是河西大族,良田无数,做的也是粮食类的生意,她要想购粮,找李家的商行就好。
让老孟带着老兵们去开地,陶倚君换了衣裙,让公输韧陪着,打算去北市找李家在关城内的商铺掌柜聊一聊。
关城不小,但是杂乱脏。东北角要好一些,是大商贾们盘踞的地方,往来的也是大商贾,小商小贩都集中在东南角。西北一带是官衙和官员们私宅所在,而且是去军营的必经之路,环境也要强一些。
来关城两个多月了,陶倚君还是第三次到市集上走动。主要就是因为脏乱差,她感觉完全没法下脚,到处是牛羊粪便和脏污,气味也是难闻的很。跟城内走一遍,回去之后她两三天都觉得身上是臭烘烘的。
这次出来她有先见之明,带了驱味和驱蚊蝇的香包,加上用手巾包了嗅香放在鼻下,总算没有再觉得恶心。
好不容易过了脏乱的那一截路,陶倚君松了一口气,摘掉了包裹在绣鞋外面的羊皮鞋套。
这种鞋套她给公输韧也做了一双,家里大门后面的竹篮里也随时准备着,有需要的就揣上一双带着用,回来去洗干净晾干了放回原处即可。
不是她太矫情,主要是他们这一屋子除了她都是大男人,会做鞋的基本没有,她的绣鞋都是从关内带来的,其他人也是军需里面发给的,现在没在军营里了,鞋都成了问题。要是还不精心点,下次他们一家出来都只能光着脚,那可真好看极了。
她脱鞋套的时候,旁边就有商人坐在车上看,片刻后,商人遣人来问那套脚上的东西可能给他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陶倚君完全不懂,鞋套这玩意儿真的没一点技术含量,都不需要会做鞋子,只要能缝针的就能做。不过人家看了哪怕已经明白了也没有厚着脸白拿了去,还遣人来问一句,已经很良心。
陶倚君想了想,让公输韧把她备用的干净的鞋套递给来人。
“这东西就是个替物,其他时候也用不着,你家郎君要是需用,拿去用便是。”
这制鞋套的羊皮是最劣质的那种,长时间堆积后已经快要朽烂,她想着反正是踩鞋底的,只要不让绣鞋沾染污物就好,用多长时间不需考虑,算是废物利用好了。
来人片刻后又追上陶倚君,送上一只食盒。
这食盒上还嵌了贝壳云母,不算多值钱,可在关城这种地方,也是寻常人难得一见的。
今天正好遇到李管事也在,他在后院跟掌柜的核对账目,听到说陶家娘子来了,赶紧前来迎接。
“正好给大娘子带了点东西过来,还说等忙完了上门去拜访,这真是巧了。”
李管事让人送来他专门给陶倚君寻摸的物事。
“这是我在大方盘城无意中看到的,我这俗人弄不懂这东西,卖这个的老头说是家里传下来的宝贝,不过逃难的时候掉了些。我寻思着也不贵,就算给大娘子买个耍玩意儿得了。”
木头盒子看上去普普通通,却是樟铁木的,防水防火,扁扁的盒子内外三层,里面用丝绢铺了,上面放着几根铜针。下一层空了一半,还剩了一块折叠起来的小羊皮,硝制得极薄,叠在一起不过半只竹简大小,展开来却有两尺见方。最下一层彻底空了,可看里面的压痕,应该是个类似人俑的物件。
“劳李叔费心了。”陶倚君高兴的让公输韧把盒子收起来,又从公输韧手里拿过包袱,解开摊放桌上,“这是我前些日子根据古方配搭出来的一味药,主治暑热。试过疗效了,应该算上品。”
李管事一嗮:“大娘子的药自然是好的。这真能治暑热?”
虽现在天气已经渐渐凉下来了,但是再往南走却还是极热,他河西李家的商队可不仅只有往玉门关这一条路子,如果这药真的有效果,他提交到族里,也是大功一件。
“今日带了些药粉过来,李叔可拿去试用。只是今日天气转凉,想要寻找到合适的病者略有些难。”
李管事沉吟片刻,果断道:“无妨,我信大娘子。这药粉如何售卖?”
“有两个法子。一是我自己购买药材,直接出售成品给贵家。二是李家提供药材,我来制作,取药材的十分之三为报酬。另外,不管用哪个法子,我都希望李家能提供我一年食用之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