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河边放花灯, 我们也去瞧瞧。”
顾箬笠没什么意思:“心愿花灯有什么可瞧的?天下人, 人人都有心愿, 假使实现了这个,须臾又会生出别的贪图, 哪有什么意思?”
段青玉道:“人要是没欲望,那才没意思。就算我做个纨绔,也还希望明日能玩的更开心,能有更多新花样呢。更别提那些勤勤恳恳、努力生存的好人了。”
“今日这花灯不同,除了花灯, 还有花船,这花船嘛,当然也没什么看头,可花船上,还有花魁!”段青玉一挑眉,露出猥琐的笑。“你不是一直想见见蜉蝣居那个新来的花魁吗?”
顾箬笠一下来劲儿了!
段青玉摸透了她的喜好,也不在意带未来的“媳妇儿”逛花楼:“那花魁弹的一手好琴,胡旋舞跳的最佳,尤其是那个细软的腰肢,就那么一捏……”
顾箬笠双眸放光:“真这么好看?”
段青玉手搭在她肩膀上:“我都安排好了。花魁今日就陪咱们两个,不,就陪你!若若,我是什么样,你清楚;你好哪些,我也知道的很,将来你乐意做什么,我给你打掩护,天下人知道了,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你想想,你但凡嫁给别的男子,他能接受你这样贪玩吗?”
顾箬笠猛点头,赞同的很。
段青玉扇了一把猛火:“我这个是没什么大出息,不过,活的就是一个快活。你跟我在一块,自在不?”
林菘已经麻木了,没什么表情了。
正常人,谁会带喜欢的姑娘去逛花楼?偏偏段青玉做的出来,而且,看顾箬笠这神情,心痒难耐。
林菘帕子掩唇,嗲声嗲气:“咳咳……”
思索中的顾箬笠立即扭头:“怎么了,菘儿?”
段青玉道:“该不是在河边吹了风,不如,我先差人将林乡君送回林府。”
那就只剩下他和若若两个人独自游花船了!
顾箬笠正要同意,林菘又轻咳两声,一只手弱弱的抓着她的衣袖:“那我便先回去……咳咳……”
顾箬笠见她“娇娇怯怯”,顿时怜爱之心大起,想到林菘孤身一人(?)回京,凄苦无依(?),羸弱可怜(?),唯一亲近的大概只有自己这个小表姐(?!),若是此时把这孩子丢下,她顾箬笠还算是个人吗?
她还有人性吗?
顾箬笠人性为本:“那我先送菘儿回去。今日也晚了,段青玉,我就不去听琴了,直接回书院,从林府到书院近的很。”
段青玉有心想送,顾箬笠已经搀扶林菘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林菘便不咳了,正色问:“看来,你真觉得段青玉不错?”
顾箬笠道:“他说的不假。不过,也未必有他说的那么好,他娶我自然也是看重我的身份,还有我这随心所欲的性情,将来我也不会逼着他上进、读书、考功名。再者,成婚之后,若是他父母来逼迫他,也有我来挡回去。若是我嫁给他,就当互帮互助吧。”
最要紧的,顾箬笠也无意于其他男子。
嫁给段青玉,做个表面夫妻,她还是拿捏的住。
娶她的好处,可太多了,段青玉也不会轻易和她翻脸。
林菘未料到她其实想的听明白的,半晌憋了一句:“你想明白就好,若是你真嫁给他,他带着你吃喝玩乐,对男子名誉不会有何损害。可你若是拦着他上进,你的名声便坏了。他此时不上进,他的父母宠溺幼子,不忍心严加管教,只会说一句,孩子还小。可若是他成亲之后,还不上进,在其父母眼中,那就全都是你这个媳妇儿的错了。”
顾箬笠单手托腮:“我名声本来就不好啊。碍着我多吃两碗饭了吗?至于段氏,就算我真做了段家的儿媳,谁又敢当我的面苛责我半句?”
林菘静默片刻:“反正,这个姓段的不好。”
顾箬笠这回领悟到了,小表妹是看自己要嫁人了,闹脾气呢!可真是个可爱的小别扭(?)!
她摸摸林菘的头,敷衍道:“好了好了,表姐就算嫁人了,也还是最喜欢菘儿的。你不喜欢他,那我就不理这个姓段的,我送你回家。”
顾箬笠玩儿一天,坐上马车没多片刻,便昏昏欲睡。
林菘将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不出一会,顾箬笠真的睡熟了。
马车稍稍一顿,银瓶已经上来了。
“主子,段青玉没受影响,兴高采烈上花船玩了,属下倒是还见到了别的人。”
林菘轻声问:“谁?”
“秦氏之女,顾家继女李新元。李大姑娘查听到段青玉的行踪,装扮成小厮模样,大概是想混上花船,不过,那花船上出入的都是达官显贵,她想混上去,只怕也不容易。”
顾箬笠突然一扭,头撞在车壁上轻轻摇晃,她浑然不觉,换了个边继续睡。
林菘轻笑一声,对银瓶道:“那就帮帮她。”
李新元本就是来找段青玉。
自秦氏被顾大姑母一番收拾,又搬到了西偏院,她们母女的日子一落千丈。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何本来喜爱她,将她当做福星的老夫人会突然这么厌烦她。那之后,她不听秦氏的话,反而听李茵茵的主意想方设法去讨好段氏,反而都被老夫人不留情面的给撵了出来,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秦氏忙着安胎,根本无暇管她。她按捺不住,哭问秦氏,秦氏也一味叫她听话,等儿子出生,自有她们母女翻身之时。
李新元自小到大,都被秦氏疼着惯着,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后头,她和李茵茵出来散心,又碰见了段青玉。
段青玉见她两个,倒有几分热络。李新元反倒惊喜莫名,自认与段青玉有几分缘分,恰好是在燕之坊碰见的,段青玉大手一挥,送了李新元不少新鲜的小玩意儿。
这之后,李新元对风流俊俏、出手阔绰的段青玉更是上心,总盘算着能与段青玉见面。可她与秦氏提起,反被秦氏训斥了几句,只叫她先安分些,等顾老爷回京,从长计议。
李新元哭了半宿,埋怨秦氏,又没个主意,只有李茵茵一直陪伴左右。今日也是李茵茵替她打听到,段青玉会在河边游玩,她这才避开老夫人,暗中离开顾府,想来与段青玉见面。
这其中自然废了些周折,好歹李新元还是“顺利”混进了花船。
她随着娘子们入内,眼看厢房内只有段青玉一人,顿时一喜,挤开几个娘子,便到段青玉眼前斟酒。
段青玉今日是带顾箬笠出来,备的都是“清场子”,没那么多荤花样儿,又没叫平日里一起玩的狐朋狗友,正觉一人有些无聊时,就见一个小娘子娇怯怯的,蒙着面纱,过来斟酒。
段青玉忙坐直了身子,摆摆手,让其她人都先出去。
那几个娘子见李新元被留下,倒还嫉妒了一番,连带赠送了几十个白眼。
李新元又惊又喜,细声细气问:“公子,怎么了?”
没想到,段青玉揪掉她面纱,还带下来几根头发,疼的李新元眼泪打转。
“李大姑娘,你怎么在这儿?隔着面纱看着就有点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
李新元没了面纱,又羞又臊,眼泪啪啦啪啦往下落,就是不说话。
段青玉此人,会玩,也玩的开,但也有分寸。他带顾箬笠出来,那说起来是“光风霁月”,世人都知道,他不敢把人千金郡主如何。就算传出去,那还是清清白白,最多说一句世家子弟胡闹。
可要是他和李大姑娘这样的在一块,还在这种地方,那就是他诱拐人家“良家少女”了。
段青玉立刻拉开距离,起身让李新元出去:“李大姑娘,这儿可不是姑娘该来的地儿,我送你出去。”
李新元心头急的要命,还记得李茵茵交代她要乖巧可人些,便软软起身,一个趔趄栽进了段青玉怀中。
“我,我是要走了……你别骂我……”
她一开口,眼泪又落下来了。
段青玉不耐烦:“怎么又哭了?”
可李新元长的倒是不丑,哭起来也挺可怜的。段青玉语气好了点:“你怎么又到这种地方来了,上次吃的亏还不够吗?”
李新元低着头,静静的哭泣,眼泪一颗一颗往段青玉手背上落:“我……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知道就快走吧,我让人带你去换衣裳,悄悄送你回去。你一个大姑娘,出现在这种地方,算什么回事?”
李新元乖巧的很,他说什么都听,只是点头:“我都听你的。只是,我怕别人看了笑话。段公子,就让我在这里换过衣裳,免得别人看见,好不好?”
段青玉看她可怜的很:“快去快去。”
李新元身上穿的娘子们的衣裳,确实不像话,便进到屏风后面。这里人多眼杂,段青玉怕人闯进来,就在门边守着。
他胡乱扫了一眼,看见屏风后面影影绰绰的弧度,倒是勾人。
段青玉摸了摸下巴,觉得有点可惜,这李新元怪听话的,也是个可人,可惜身份不够。
正想着,李新元突然惊呼一声,撞到屏风跑了过来,一头扎进了段青玉怀中。
“段公子,有老鼠……我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