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惊蛰从兵书下抽出一幅画,正是描摹了敌方身上所着样貌,银甲精钢,比之他们也丝毫不逊色。
“我算是明白为何地方除马贼屡屡未有成效了,”叶惊蛰姿势随意半躺在椅上,一只手臂垫在脑后,看似全然不羁的样子,眸中却有锋芒闪过,他喉间冷哼一声,“因为这根本就不是马贼。”
沈之柏脸色不好看,他脑中有思绪一划而过,熟悉的阵型,熟悉的装备,他拧眉沉吟半晌,终是幽幽叹了口气。
“北漠绝武军,白虎营。”
北漠尚存时,最精锐的一支军队,北漠国土狭小,人丁凋敝,全靠训练优良的绝武军护卫一国安全,朱雀、玄武、白虎、青龙四营,各有破敌阵法,叶惊蛰也曾经有所耳闻。
“北漠灭国时,我年纪尚幼,只隐约听说原本与郸骥谈成了一桩交易,后来郸骥出尔反尔,竟贪心不足亡我北漠,绝武军保卫疆土战死沙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我亦是不知。”沈之柏面上沉重。
“既是知道对方为白虎营将士,已经足够,剩下的,便让我去会会,对战北漠人,沈先生心中想必不好受,还是好好休息吧。”叶惊蛰安慰道滟。
沈之柏听出叶惊蛰的言外之意,是让他不必掺和其中,他不禁感激地望过去,叶惊蛰却已闭上眼睛休养精神。
沈之柏知道自己生了异心,他不想看着白虎营最后的将士们死去,可他同样不想骁骑营的兄弟们受伤,叶惊蛰允许他置身事外,已是对他莫大的宽容。
北漠,早已没了。
但他会竭尽所能为北漠报仇,这是他身为北漠人的尊严。
今日目的所在,是探明敌方阵法分布情况,按照地图上的指示,为了不打草惊蛇,叶惊蛰只带了季鸣及五十人深入黄沙坡。
所幸天气晴朗,无风无云,沙土并未席卷成风暴,即便如此他们仍需抓紧时间以防尘暴突起。
叶惊蛰谨慎向远处村落移动,正当此时,却不知身后何人踩中机关,空中爆出信号烟火,方才还杳无人迹的沙丘,刹那间四面突起异军,将他们牢牢围住。
“白虎营就剩这点人手了?”叶惊蛰从黑金鞘中抽出锋利宝剑,先是颇具挑衅意味地冲着对面领头人昂了昂下巴,接着沉声低语道,“季鸣带人缠住左右,不必硬拼,保命拖时间,待我攻其后,再行破阵。”
“是。”季鸣应下。
“就让白虎营的人看看我们昭华国的骁骑营精英有多厉害。”叶惊蛰露出桀骜笑容,语气间尽是狂傲霸气,却令骁骑营的将士精神振奋。
随着一声令下,叶惊蛰脚步无半分迟疑,运功避开阻挡的士兵,向人群后方驾驭黑马的中年男子袭去,剑尖在沙地上划出一道长痕,卷起漫天沙土奔涌而上,落在人身上却如同落石沉重。
中年男子翻身下马,以银枪击落沙石,招招狠厉攻向叶惊蛰下盘,逼得叶惊蛰忙于持剑抵挡,交手几十招后,叶惊蛰已落于下风。
身后传来季鸣吼声:“叶哥,顶不住了。”
叶惊蛰向侧面偏过头,余光扫过沙丘上的小战场,够了,季鸣他们拖的够久了。
中年男子仰天长笑,捋了捋脸上络腮胡道:“小子倒是挺能打,可惜嫩了点,这几十人也想灭了我们?未免太狂妄。”
“是吗?”
叶惊蛰嘴角微微扬起,握剑手腕翻转,剑身灵活如蛇般自银枪下绕过,刚刚的颓势消失不见,转瞬间化守为攻,中年男子措手不及,急忙收回银枪横于胸前,两人位置与方才恰恰相反。
“居然装作落败,当真狡诈至极,你若有能耐,再与我战上一百回合。”
“然后等我的人全部被你手下杀光吗?我没这么傻,不好意思,破绽被我看到了。”
那人还欲向叶惊蛰刺去,叶惊蛰却闪身与其擦肩而过,男子蓦地回头,却见叶惊蛰直直奔向季鸣身侧,举剑替季鸣破开攻势,男子见状暗道一声不好,便要上前阻止。
然而情况早已非他能够掌握,季鸣他们是在拖,叶惊蛰也是在拖,让主将无暇顾及指挥无疑是破解对方依靠默契摆出阵法的有利之法,一旦阵法缺陷暴露,想要破阵而出就简单了许多。
“我们撤。”叶惊蛰发号施令,今日探阵破阵的目的已然达到,白虎营定然留有后手,且黄沙有起风趋势,此处不宜久留。
“许将军,可要追……”
“不必,我白虎营门阵法,竟被一小儿所破,简直是奇耻大辱,都给我回枯汗村。”许山面目冷峻,竖起银枪沉声道。
“将军,还有一事……”
“说。”
士兵偷看许山神色,期期艾艾道:“大小姐不见了,我们找遍枯汗村也没见人影,可能是跑到黄沙破外了。”
许山脸色铁青,勃然大怒:“什么?不知天高地厚。”
士兵犹豫问:“可要去寻大小姐?”
“难道要为了她把其他人害死吗?随她自生自灭吧。”许山狠狠砸了一下银枪,握着银枪的手微微颤抖,他叹息一声,转身向枯汗村走去,留下一尺深沙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糖,写个小剧场吧。
叶惊蛰:听说姜慕枫咬过你。
姜曦辞:您有事嘛?
叶惊蛰:有事。
然后小郡主被扑倒之,啃咬之。
第31章 阴晴不定四皇子
“叶哥,前面好像有人。”季鸣翻身下马,翻动躺在沙地上的红衣人,居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
叶惊蛰策马上前,他俯视双眼紧闭,面色发白的红衣女子,目光只停留了一瞬,随即继续向前行进。
季鸣被叶惊蛰这番动作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叶哥,不救人啊?”
“你爱救你救,跟我无关。”前方轻飘飘传来一句。
季鸣拍了拍自己脑壳,放任这位姑娘晕在这里,只怕不出半个时辰便要被永埋黄土之下,尸骨无存,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季鸣认命地将红衣女子扛到马背上,自己牵着马绳赶上队伍。
八月二十,锦王府世子大婚,皇上亲临锦王府主婚,红妆十里,长宁城热闹非凡。
姜曦辞作为未出阁的小姑娘,前院种种皆与之无关,她乖乖坐在房中向窗外眺望,希望透过院子能看见外面的盛况。
正窥得起劲,窗前突然出现一片蓝色遮挡住她的视线,姜曦辞不满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桃花眼。
“你怎么会在这?”轻声嘟囔的语气中分明是不悦。
姜慕枫也不在意,兀自低头探进窗口,令姜曦辞不禁往后缩了缩。
“姜糖人,世子大喜的日子,你竟然窝在房中不去帮忙,如此懒惰,你是猪么?”
姜曦辞心中燃起小火焰,待落到嘴边却成了没底气的微弱声音:“父王吩咐了不让我去前边添乱。”
“好好说话你抖什么?走,四哥哥带你出去玩。”
“……不去。”姜曦辞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看着姜慕枫的脸从窗口消失,她抱着软枕缩到美人塌上,暗暗松了口气。
遽然间,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姜曦辞被巨大声响吓得一激灵,傻眼望着正大光明从门外走进来的姜慕枫,接着手腕一紧,整个人被拉起身,就这般被他拖着出了门。
“四殿下,你你你放手。”姜曦辞手腕被捏得生疼,小脸皱成一团,奈何前面的人偏不放手。
“郡主……四皇子殿下。”迎面走来的漪月和扶风见到这幅场景皆是一惊,匆忙跪下行礼。
“本宫与郡主有要事相商,你们退下吧。”姜慕枫冷冷开口,眼神淡漠没有丝毫温度,漪月和扶风被这般眼神扫到俱是一凛,头也不敢抬。
看着郡主奋力挣扎的样子,漪月心下犹疑,跪在地上不愿挪动,扶风却掐住她臂膀将她拉走。
扶风……姜曦辞没错过扶风的动作,这样不忠的侍女,她要来何用。
她正努力想法子脱身,姜慕枫却在这时候猛地转过身,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她:“你的这位侍女,我眼熟得很。”
“哪一个?”姜曦辞被他这一句话说得愣住,她院中的侍女,久居深宫的四皇子缘何会眼熟?
“右边穿绿色的那个,我在宫中见过她。”姜慕枫状似无意地提起,“想起来了,去年贺岁宴之前,撞见她和容妃偷摸在角落里说话。”语罢确定地点了点头。
难道扶风是容妃的人……姜曦辞瞪大清澈双眸,先前她一直怀疑扶风和钟离毓有关系,却再查不到更多的关联,若扶风说的主人不是郸骥国人,而是容妃……那容妃与郸骥国岂不是有勾结?
想得越深入,姜曦辞心底寒气骤起,一个小小的扶风牵扯到的已非她所能掌握,明日定要把此事告诉父王。
专心在自己思绪中的姜曦辞没有察觉到对面的人桃花眼盈满笑意,哪里是方才无心提起的样子。
姜糖人,我可是帮你帮到这了,接下来戏怎么演,端看你能带给我多大的惊喜,千万莫要令我失望。
腕上一松,姜曦辞才回过神,疼痛席卷而来,她委屈地揉了揉自己被捏得发红的手腕,心中暗骂姜慕枫令人讨厌,脚下却是一点也不含糊,转身便往回跑,天知道姜慕枫还有多少法子整她,跟他待在一起多一刻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