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但凡在宫中遇到姜慕枫,姜曦辞必会绕着走,幼时的她只记得这位四哥哥会吃人,长大后随着进宫次数减少,她也就逐渐忘了有这么个曾经害怕的人。
“四四四四四……殿下。”姜曦辞回想了起来,下意识退后一步捂住自己右脸。
“我还没死呢,不用重复那么多次‘死’。”姜慕枫眯起桃花眼,似笑非笑,看得姜曦辞遍体生寒,“才过去几年,小糖人就记不得我了,我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你了,真是好令人伤心啊。”
“呵呵,四殿下,你今日怎么有空出宫闲逛?”姜曦辞刻意加重“闲逛”两字的语气,暗暗讽刺他不务正业,四个皇子中,恐怕只有他这么闲,还能溜出宫玩了吧。
“说来也巧,我来麓扇书屋寻些书,刚来便发现门口站着三个锦王府的护卫,问过后方知阿辞每日都来读书,本想与你打个招呼,怎料厢房中却是空无一人,只好替你打发了护卫,说晚些由我送你回王府,这份恩情,不知阿辞预备如何报答呢?”姜慕枫向前逼近一步,注视着墙角娇娇怯怯的小姑娘,琥珀色眸中是一潭幽泉。
“那还是改日报答吧,我先回去了,拜别四殿下。”姜曦辞飞速行了礼,想绕过他,却被这人更进一步牢牢实实堵在角落里不便动弹。
姜曦辞不怕别人想欺负她,毕竟她是郡主,旁人有贼心也没贼胆,就怕欺负她的人比她有权有势,这位大爷虽说生母是个不受宠的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可是货真价实的皇子。
“姜糖人,知道当年因为你的告状,我被父皇打得有多惨吗?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听话,否则莫怪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男人贴近她耳边低语,对上小姑娘微缩的瞳孔,满意地笑了笑,提着她直接进了麓扇书屋二楼。
“这就是你看了几日的书?”姜慕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在打开至序言页的《国策论》上点了点,脸上是毫不留情的讥笑。
“这本书不适合我,我正准备换一本。”姜曦辞羞恼地一把抢过书抱在怀里,余光狠狠瞪着他,一如当年护着糖人的模样。
姜慕枫却没了刚刚在角落咄咄逼人的神色,径自朝最里侧书架走去。
“皇宫里要什么书没有,四殿下用得着出宫寻书吗?”姜曦辞瘪着嘴问。
“宫中偏偏就没有我要的书,你过来。”姜慕枫对着她勾勾手指,姜曦辞磨磨蹭蹭不情愿的靠过去,一本不厚的书倏得被掷进她怀中。
姜曦辞狐疑地低下头打开封面花花绿绿的书本,原来不是书而是图册。
姜曦辞:!
下一刻,小姑娘白皙透亮的脸涨成了苹果色,仿佛烫手般将画册摔进姜慕枫手中。
“你太不要脸了!”姜曦辞顾不上什么恐吓威胁,用力推了面前人一把,负气逃离麓扇书屋。
提着裙子狂奔到王府附近,她乱作一团的大脑才清晰些许,想到刚刚图册上白花花的人影,她脸又烫了起来。
姜慕枫这个不着调的!居然给她看避火图!
而被怒骂“不要脸”的人,目光紧紧锁在小姑娘纤细窈窕的身形上,直至看不见小姑娘人影。
他放回避火图,从隔壁书架抽出一本《北漠地志》默默翻阅起来,今日能见到小糖人,委实是他意料之外的事,七年过去,记忆中的小姑娘依旧雪白.粉嫩,却是比当年更妩媚水灵,一举一动皆令人移不开目光。
他的这位“好父皇”,也算做了一件让他顺眼的事。
线条细腻的俊美面孔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姜慕枫细长眼眸中流光暗涌,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与面上表情不符的卓然气势。
姜曦辞这厢被吓得不轻,把自己关在房中,双手抱住脑袋拼命回忆前世的细节,想了一整晚,也没想起来究竟是哪位皇子继承了皇位,最后的那几年,她几乎被困在后宫,与外界隔绝。
总之不会是四皇子,因为众人皆知,四皇子的生母是地位低贱的舞女,生下姜慕枫后没多久便病逝了,姜慕枫也因母亲原因而不得皇上喜爱。
早知如此,她绝不会作死地非要去麓扇书屋,现下她只希望爱欺负人的四殿下赶快忘了她的存在,莫再折腾她了,姜曦辞哀叹一声把自己蒙在锦被里。
忧愁地到了三更方沉沉入睡的姜曦辞,翌日自然而然睡到了午时,洗漱梳妆后,她瞥见被重新挂在窗前的流云剑穗,想起远在西北的那人,心中泛起阵阵酸涩,倘若叶惊蛰在,绝不会让自己被人欺负,哪怕那人是尊贵的皇子。
别扭的小郡主越想越委屈,她摊开信纸,决定给叶惊蛰写一封信,详细告诉他自己悲惨的心路历程,可刚写上几个字,又捏成团扔在地上,她终是不忍让身处危险中的他替自己担忧。
改了又改的书信传到叶惊蛰手中时,只剩下了六个字:
思君深,盼君归。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终于出场了哈哈哈哈,什么你问前夫哥?前夫哥还在东北玩泥巴啊,友情提示:男二非骨科,咱三观这么正的文是不可能出现不符合核心价值观的东西的~
下章叶哥视角咯,开荒大西北的叶哥会遇到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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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上位手册》作者:方之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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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婚书
入夜的西北凉意刺骨,营帐将冷风尽数隔绝在外,帐内烛光幽微,叶惊蛰拆开自己期盼已久的信封,迫不及待想知道小姑娘写了些什么,将信纸从里到外翻了一遍,也只看到六个字,叶惊蛰脸色沉了下去。
信是这么写的吗?着实是不走心!
叶惊蛰取出新的信纸,决定亲自给姜曦辞示意一封正确的书信是什么样子,他将狼毫笔尖蘸了墨汁,提笔踌躇片刻,挂念之人的一言一行跃然于脑海中,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洋洋洒洒落笔。
沈之柏裹着厚皮袍钻进营帐中时,就见到少年神色温柔,一笔一划专注于手下纸张,桌上跳动烛光映照在他刀削般侧脸上,眼眸中是永不黯淡的璀璨星光,比帐外天上忽明忽暗的星星还要瞩目。
沈之柏突然就不想打破这份宁静,他兀自寻了张小桌,倒下二两醇酒,一饮而尽驱散体内在外沾染的寒意,他眉宇间闪过一丝落寞,没想到,这里的酒竟与北漠人最爱的九酿如此相似,他快有十几年没尝过这种熟悉的味道了。
“沈先生,你博览群书,可知这东西该怎么写?”叶惊蛰揉揉脖颈放下毛笔,将写好的书信搁置在旁,取出一块方正殷红绢布,这是他前几日在市集上买的,看到这块布的瞬间,他便想起了那日城墙上惯爱着红裳的绝代佳人。
听到叶惊蛰的喊声,沈之柏放下酒杯,移步至桌前,杂乱铺陈着兵书的桌子中央置有一块红布,右侧竖着苍劲有力的两个字“婚书”,沈之柏喉间未咽下去的美酒霎时呛住,他脸憋得发红忍不住扶着桌子弯腰咳嗽。
咳意褪去,沈之柏直起身,正对上叶惊蛰不善的眼神,仿佛在质问他有何惊讶之处,兄台,你这不是惊讶,是惊吓,沈之柏腹诽。
“你是怕小郡主跟别人跑了,想把她拴住?”沈之柏好奇问。
“是有点担心,她那般迟钝傻气的,被别人坑了都不自知,不绑在身边看着,确实不放心。”叶惊蛰抱胸挑眉道。
“叶大人,我可从未听说过自己写的婚书也作数的。”
“无妨,我只是想提醒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别在外面沾花惹草。”渐渐张开成为瑰丽美人的姜曦辞对男人来说有多具吸引力,他比谁都清楚,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可不想打完胜仗丢了媳妇。
“好,我念,你来写。”沈之柏拗不过他的硬脾气,顺从道。
红布上几排小字矫若惊龙,半分没有婚书该有的秀丽婉约,旁人一眼望去,极难把横姿劲挺的字迹与缠绵悱恻的内容联系在一起,刚与柔交融,便如叶惊蛰与姜曦辞交织不离。
绢布上书: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携,桂馥兰馨。谨订此约。
白头永携……叶惊蛰心中默念,只觉暖意缓缓流入心口,烫得他血脉偾张,不自禁在绢面落笔处轻轻摩挲。
婚书末尾,叶惊蛰签上自己与姜曦辞的名字,沾上红泥按在“叶惊蛰”三字后,双手小心翼翼将绢布捧起,夜空般深邃的黑眸中神采飞扬,朝着沈之柏问道:“沈先生,这样便可以了?”
沈之柏:……
他是真的很想说出口:哥,你这是画押不是写婚书梓。
“待郡主按上手印后,应当是可以了。”默许了叶惊蛰的“画押”行为,沈之柏撒谎道。
称他心意便好,左右不过是两人间的一个协议,日后叶惊蛰必是要重新按规矩来的,毕竟要娶的是荣宠加身的郡主。
整理好信件,方才的柔情恍若只是一场幻觉,叶惊蛰猜到沈之柏来意,他展开这些日子画的地形图,指着被黄沙包围的枯汗村。
“他们很聪明,这几日交锋,都未曾离开黄沙地带,对方人数虽不多,却进退有度、整齐划一,不断试图诱使我们攻入腹地,沈先生请看他们的武器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