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忙低下头,“不、不是,奴婢只是替小姐不值,这大小姐从小养在乡野,什么也不会,一回府就夺了小姐的宠爱,连大小姐的名头都要和小姐您争,实在太过份了。”
“闭嘴!”
听到大小姐这个称呼,顾清宁气不打一处来,她在将军府生活了这么多年,从小到大都是这府上的大小姐。
原本母亲都和父亲说好了,她还是大小姐,谁知这顾婉婉不依不饶的,连一句称呼都要与她争,硬把她从大小姐变成了二小姐,叫她这心里怎么能舒坦。
好在父亲对她还有些感情,母亲对她处处维护,兄长更是对她疼爱有加,这将军府终究还是她顾清宁的家。
只要她让父亲对顾婉婉失望,失去父亲这棵大树的庇佑,看她还怎么在将军府耀武扬威。
她在小宅外站了许久,直到他们吃过饭,重新出门去学堂,顾婉婉带着刘权从宅院出来,她才领着丫鬟一溜烟儿往正街走去。
顾婉婉出来之后也没急着回将军府,她向刘权打听京城里的客栈,本想找几家近些的去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楚添霖。
“大小姐,京城的客栈少说也有十几家,还不包括那些小客栈,您要是一家家找过去,怕是这一天都找不完。”
她迟疑了一下,遂放弃了心中的想法。
昨夜看他那语气神神秘秘的,她只是有些不放心,可要让她花费一天的时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去寻他,她倒没这想法。
“刘权,我屋里那些丫鬟,哪个更老实一点,你可知晓?”
上一世她屋里没安排那么多丫鬟,这次却不同,里里外面足有五个丫鬟,一个大丫鬟,剩下四个普通丫鬟。
不消想,这其中一定有吴氏安排过来的眼线。
“那几个丫鬟是府上各位主子屋里匀出来给小姐的,夫人给了两个,少爷和二小姐各给了一个。”
刘权这话说得巧妙,没有指明她们哪个好哪个不好,却将她们的来历说得清清楚楚。
如此圆滑处事,留他在身边或许真能替她避免不少麻烦。
楚添霖看人的眼光那么准的吗?
“那还剩下一个呢?”
一共五个丫鬟,四个是从别的屋匀出来的,这不还剩一个?
“剩下那个是红玉,管家新买回来的,因还未熟悉府中事务,暂时只安排做些洒扫的活儿。”
顾婉婉点点头,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既然红玉和他们没有任何关联,她将红玉提到身边来伺候,若是个知上进的,培养成心腹也可。
解决了心中的疑虑,她仍是不急着回府,走到正大街,先去逛了胭脂铺子,买了些姑娘玩意儿,又去了成衣铺,给自己添置几身新衣裳,顺便给弟弟们各买了一套,让老板直接送去他们那儿。
快到傍晚时分,她才去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楼,买了几款热销的糕点,顺便打包一只烤鸭。
刘权一直跟在她身边,给她引路,替她提东西,做着小厮的活儿。
不过和她接触越久,他越发觉得这位大小姐不简单。
小小年纪,有着处事不惊的素养,来到陌生的地方,面对疏远的亲人,她不仅没有退缩,还能进退有度,投其所好,一切都游刃有余,在她掌握之中。
这不是一个小姑娘能够掌握的世故,她却能做得滴水不漏,实在让他不得不佩服。
踩着饭点回将军府,正巧在顾正国回府前进了家门。
她还未走到前厅,顾正国紧跟其后走进来,顾婉婉一转身,笑容满面迎上去,两手将顾正国的胳膊轻轻挽住,“父亲。”
她柔柔的一声父亲,叫得顾正国这心都要化了。
“婉婉,这是专程来迎为父回家吗?”
她没有答话,冲顾正国甜甜一笑,此处无言胜有声。
*
此时的侯府里,却不像将军府这般父慈女孝,一片祥和。
楚云月和安宁县主关上房门小声商量,安宁县主一听他那私生子找上门来,还胆敢要在他们侯府长住,气得一拂袖,桌上的茶壶、茶杯碎了一地。
“楚云月!你可真是对得起我啊!当初你娶我时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你会解决好,不会给我带来任何麻烦的!现在他这算是什么?我能容他长大成人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慈悲,他竟然还敢来威胁我?”
安宁县主说话时桌子拍得啪啪响,楚云月在她面前竟像个无胆鼠辈一般畏畏缩缩,被她拿捏在手里。
“夫人,他不知从哪知道这么多事,你这事……关系到咱们侯府的脸面,真传出去,你母族也会失了面子。”
楚云月注意着措辞,好生劝解道,“事到如此,只能先遂了他的愿。不如就先留下他?”
第20章
为了维护她在母族的面子,也为了她父王不被人耻笑,安宁县主除了同意将楚添霖留下来,别无他法。
不过她先和楚云月约法三章,当着别人的面她尚可以做到和楚添霖和平相处,保持着表面的和谐,但没有旁人时,别想她能给那小子一点好脸色。
楚云月在旁殷勤的应下,只要他家里这母老虎能同意,他这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他回去书房,按着安宁县主的话,原封不动的回给楚添霖听。
“你可以呆在我们侯府,但不能入我楚家的族谱,无论对外还是对内,你都是我楚云月的养子,吃穿住行都和添赐一样标准待遇,你若觉得可以,那便留下来,你若不满意,我也拿你没辙,你想怎么宣扬就怎么宣扬,我夫人绝不会再妥协一步。”
楚云月将话说得很死,因他算准了楚添霖不会在意这点名份,他若真在意名份,又怎么会一点儿不怕得罪他和夫人,他这显然是上门来给他添堵的。
侯府不缺钱银,多养活一个人没什么大不了,名声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随时会影响到他们儿子的前程。
楚云月这高高在上的嘴脸丝毫没有刺激到他的心,反而让他感觉好笑,就是这样一个人,以后竟会连累他丢了性命,若不是他的人生重来一回,就算有人亲口这样告诉他,他绝不会相信。
“行,就按你说的办,养子就养子。”
等你儿子死了以后,你会求着我让我入你楚家族谱,继后你楚家香灯。
上一世他轻易遂了楚云月的愿,这一次,他又怎么会让他这么好过。
他心里暗暗有了计划,楚云月见他一口答应下来,心中大喜,叫来管家,与他说明情况之后,就让管家给他安排个小院子,让他可以单独居住。
趁楚添霖不注意时,他悄悄吩咐管家,将他的院子安排得离他们前院远一些,好让他不常出现在安宁县主面前,以免引得他们夫妻俩关系紧张。
管家将楚添霖安排到最靠后的一院子,往后就是侯府后门,出入侯府倒是极为方便。
楚添霖没有任何意见,丢下包袱,在院子里四处走动一圈,对这屋子有了大概的了解。
不久,管家派过来两丫鬟,说是要伺候他起居,被他冷着脸赶去屋外做粗使丫鬟,负责屋子和院子的洒扫活儿,唯独他的房间,任何人都不允许随意进入。
丫鬟们刚刚派来给新主子就受此冷待,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心道这新来的少爷怎么脾气这般恶劣,她们什么错事都没有做,顶着二等丫鬟的头衔却做着最下等丫鬟的杂活儿,这叫她们心中如何能甘愿。
然奴婢就是奴婢,再怎么不甘愿,她们也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除了心里埋怨几句,就连私下里也不敢随意议论主子的不是。
楚添霖在房间呆了没多久,扔下包袱就出了院子,熟门熟路的往前院方向走去。
府上不少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迎面走来时也没有向他行礼问安的,他压根不在意这些,一路安安静静走到楚云月宝贝儿子所居的小院,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察觉到里面有人声时,才继续往里走进。
楚添赐是个典型的纨绔世子,因是安宁县主的独子,早早就被确立为侯府的继承人,这对寻常人来说,那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好身世,安宁县主出自宁王府,她父亲到现在这时候还在朝廷占据不可或缺的地位,身为宁王外孙,安宁县主的独子,又是继承侯爷爵位的唯一人选,楚添赐的身份甚至比那些不得宠的皇子殿下还要更尊贵些。
按理这样的人应该是天之骄子,必能有一番作为。
楚添霖走进院子里,院中空无一人,屋子里不时传来男女嬉戏的欢笑声,他之前只见过楚添赐的画像,不曾见过他本人,今日得以提前进侯府,他自然是很想要亲自见他一见。
谁知这来得不是时候,他摇摇头,对这同父异母的弟弟表示不屑。
获得侯府公子的身份比之前要早了两年,一切按着他的计划在稳步向前,他想起还在等他消息的顾婉婉,每次分开时她都急切的问他在哪儿落脚,还使劲儿的给他塞银子,那模样,想起来都觉得暖心。
也该让她知道他现在衣食无忧,还找了个大靠山的现状,省得她替他忧心不已。
小姑娘家家的,给愁出皱纹来可不好。
不知为何,此次与她重逢,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