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平身。”建元帝的声音马上温和了起来。
沈绿绮盈盈地立起身来,她的姿态也是那般美好,如同杨柳扶风而动。
建元帝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扶她一把。
沈绿绮脸色苍白,退后了两步,避开了建元帝的手,她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仿佛受到惊吓的小鹿。
建元帝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朕听皇后说,卿是平阳侯沈家的女儿,沈家大是不该,如此美人,怎么能隐而不报,朕要重重责罚平阳候。”
他口中说着责罚,面上却满是笑意。
旁边的贴身内监是个知趣的,上前一步,谄媚地道:“莫若叫平阳候将女儿献上,以将功赎罪。”
沈绿绮气得手指都颤抖了起来,她拽紧了自己的手心,神态恭肃,语气却是冰冷而坚决:“陛下厚爱,臣女感恩,然则臣女已经许配了人家,不能侍奉君前,求陛下恕罪。”
李皇后慢条斯理地道:“沈氏女是许配过人家的,不过她的未婚夫婿刚刚死了,并不妨碍。倒是陛下这样,要把人家姑娘吓坏了,怎么说,也是官家女儿,娇滴滴的,今日忽然见圣眷降临,可不是害臊了吗?”
建元帝不是急色之人,兼之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等闲颜色也入不了他的眼,但不知为何今日有了砰然心动的感觉。
见沈绿绮严词相拒,他也不以为忤,听李皇后这么说着,他颔首道:“皇后所言甚是,是朕心急了。”
他见沈绿绮脸色如同白纸一般,连那娇柔的嘴唇都褪了颜色,如同雨后的藕荷青粉,惹人怜爱。他笑道:“你莫怕,日后你当知朕是个体贴的。”
李皇后心里酸得都快呕出来了,看了沈绿绮一眼:“看她那样子,脸色那样难看,怕是身子不舒服,不如今日先送她回去,改日再正正经经地接她入宫,陛下觉得这样可好?”
建元帝想了一下,看着沈绿绮,心中恋恋不舍,但也知道这事情一时急不得,便道:“皇后考虑周到,就按你说的吧。”
他扬声吩咐贴身内监:“德福,用八宝香车送沈氏女出宫,好生服侍,不可轻慢,回去叫她家人准备准备。”
“是。”
沈绿绮又气又怕,几乎不能举步,被宫人搀扶着下去了。
这边建元帝目送美人的背影离去后,对李皇后道:“皇后果然是个贴心的,朕心甚悦。”
李皇后温柔地道:“臣妾当不得陛下夸奖,只求陛下心里念着臣妾的好,平日多来看看臣妾。”
建元帝拍了拍李皇后的手,道:“朕今晚来你的长秋宫,你等朕。”
李皇后喜不自胜:“谢陛下隆恩。”
建元帝略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见皇帝走了,李夫人慌慌张张地从偏殿出来,抓住李皇后,问道:“娘娘,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本文无脑苏,是个男人都爱女主,逻辑君已阵亡,请读者们不要追究合理性。
第15章
李皇后垂着眉目,冷冷的:“沈二果然是绝色,我一直在寻觅一个能与唐氏争宠的女人,今日还是要多谢母亲了。”
李夫人直跺脚:“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找个美人来分皇上的宠爱,你莫不是傻了?”
李皇后面上带了狰狞之色:“唐氏那贱人仗着她的美貌,短短一年时间,从容华升到昭仪,如今连我这个皇后她都不放在眼里了,她霸着皇上不放,我平时一个月都难得看到皇上一面,这也就罢了,前段时间,她连我的端儿都想谋害,皇上还执意偏袒她,娘,我若不动手,我和端儿将来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三岁的大皇子周端是李皇后唯一的孩子,向来体弱多病,李皇后把他看得和眼珠子一样贵重。
李夫人怔了一下:“沈氏容貌更美,娘娘你这不是引狼驱虎吗,我看很使不得。”
“眼下燃眉之急,也顾不得往后了,只要皇上冷落了唐氏,我这个皇后就能置她于死地,先拔了眼中钉再说。至于沈氏,我方才见她是个性子温存的,总比唐氏好对付。”
“那、那我怎么和你兄弟交代呢?”李夫人犹犹豫豫的。
李皇后冷笑道:“照实说了,怎么着,他还能和皇上抢女人不成,娘,不是我瞧不起自家兄弟,弟弟那点本事,这样的美人他是守不住的,让他趁早断了这念想吧。”
李夫人看着女儿,再想想儿子,只觉得头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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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璎珞八宝香车停在了平阳侯府的大门前,府里的人都惊动了,沈牧亲自迎到门口。
两个宫人扶着沈绿绮下来。
沈绿绮的脸色惨白,身子都摇摇欲坠的模样。
樱桃大惊,奔了上来:“姑娘,您怎么了?”
沈绿绮不说话,挣脱了那两个宫人,捂着脸,扶着樱桃进去了。
随行而来的内监笑眯眯地对沈牧道:“沈侯爷生了个好女儿,您将来有福气了,且在家等着好消息吧。好生照顾贵人,一应衣食住行切不可疏忽。”
这简直是从天上掉下了一个大馅饼,差点把沈牧砸晕了,他欢喜得说话都磕磕巴巴了:“是、是,那是自然,多谢公公提点。”
沈牧从袖中掏了一大锭银子递过去,那内监却死活不接。
看建元帝今日的样子,对沈氏女是极满意的,将来保不齐是一宫主位,内监巴结都来不及,哪里肯收沈牧的银子,倒是对着沈牧又极力奉承了几句,听得沈牧几乎要飘到天上去了。
内监带着宫人回去了以后,沈牧迫不及待地跑到兰溪院询问女儿。
“阿绮,你今日入宫究竟是什么情形,按方才那公公说的,皇上很是看重你,可有说何时接你入宫?”
沈绿绮不管父亲怎么问,只是目无表情,闭紧了嘴,一言不发。
沈牧讪讪的,现在也不敢对沈绿绮发火了,只能搓着手走了,还一再叮嘱兰溪院的众人要好好服侍二姑娘,但有短缺,尽管找他说去。
樱桃和方嬷嬷面面相觑,听过去是个好事,但看沈绿绮的脸色很不对,她们也不敢开口。
“出去。”沈绿绮冷冷地道,“你们都出去。”
樱桃和方嬷嬷赶紧退下去了。
顾明熹却不走,他沉默地站在那里。
“长生,你也出去,”沈绿绮的声音有了一点哽咽,“我想一个人呆着,你别烦我。”
顾明熹走到沈绿绮的身前,问她:“阿绮姐姐,你要进宫做娘娘去了,你心里欢喜吗?”
小小的少年,那样专注地望着她,神色落寞而忧伤。
沈绿绮再也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伸手打了顾明熹一下:“你胡说什么,谁会欢喜。”
她狠狠地咬了咬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把顾明熹看得心疼极了。
“什么娘娘,说得再好听,还不是给人做妾,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若受如此羞辱,不如一死。”
她的声音哀婉,但却透着刚烈之意,她的眉目间是凛然如冰雪的清高。
顾明熹想起了前世,初见时,她跪在那漫天的白雪中,娇柔得令人心碎,她对他说:“父命不可违,然绿绮绝不愿为人妾侍,求大人恩典,赐我一死。”
她的美丽在瞬间俘虏了顾明熹的心,他怎么舍得她死呢,她合该被人捧在掌心,珍而重之。
哪怕过了一世轮回,顾明熹当时的心意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顾明熹点头道:“你说得极是,什么娘娘,才不稀罕他呢,阿绮姐姐这样的,要做皇后才配……啊,不对、不对,我说错了,哪怕皇帝给你皇后的名分你也别去,他不是什么好东西,窝囊得很,那个皇帝的位置还是靠陇西王替他抢来的。”
这话简直大逆不道了,幸好屋里没有其他人,沈绿绮还是吓了一跳,一时忘了伤心,轻声斥道:“快闭嘴,这话岂是你能说的,若是被旁人听到了,可是杀头的重罪,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以后切不可如此。”
“好吧,我错了,以后不敢了。”顾明熹言不由衷地敷衍着。
他半跪在沈绿绮的面前,他觉得自己小可怜的模样装得像极了。
“阿绮姐姐,你看看我,我最喜欢你,这一辈子我都会一心一意地待你好,将来我一定会有出息的,我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只给你一个人。你等等我,等我长大,好吗,别嫁给其他人,不管他的身份多高、权势多重,他们都不如我好。”
说着那么愁苦的事情,却被他扯到这个上面去了,沈绿绮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笑,她咬着嘴唇,用脚尖轻轻地踢了他一下。
“又在瞎说了,我心里难受呢,你别闹。”
顾明熹很是受用地接了那一脚。
他眨了眨眼睛:“你别难受,方嬷嬷不是说了吗,姑母在天之灵护着你呢,往后你这一路都有贵人相助,我觉得方嬷嬷说得很对,阿绮姐姐,你且放宽心,我掐指一算,算得出这回只是虚惊一场,不用害怕。”
沈绿绮终于被他气得笑了起来,她的眼角还含着泪珠儿:“你又学会掐指算命了,很好,年纪小小,已经知道各种糊弄人了,果然将来必是有大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