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帝颓然瘫在椅子上,双目赤红:“难道就任由顾家父子这样欺压朕的头上吗?朕才是皇帝!朕才是皇帝啊!”
顾太后走过来,拍了拍建元帝的肩膀,柔声道:“皇上,如今内有肃王贼心未死,外有燕赵诸国虎狼环视,我们还需要你舅父为你冲锋陷阵、开疆辟土,别的不说,若论骁勇善战,这世上,本就没人比得过顾家的男儿。至于皇上你,力量还单薄了些,趁着这些年,更需励精图治,把朝政牢牢地抓在手中。”
她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帝王大业,不急于一时,且静待时机成熟,到时候可将顾家上下一举歼灭,才是我们母子扬眉吐气之日。如今,暂不妨让他们嚣张些时日,忍得一时之气,才得长久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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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建元帝想了又想,还是不甘心,他恨恨地道:“顾弘韬现在都没有正式册立世子,那个小畜生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哪一个不比他强,如果少了这一个,其实也不见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太后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见建元帝依然不开窍,她也无力了:“皇上,我劝你歇了这个心吧,长生是江都公主给弘韬留下的唯一的孩子,你不会明白这个孩子对弘韬来说意味着什么。”
建元帝不服:“江都公主不是因为顾弘韬而自尽身亡的吗,朕才不相信他有多看重顾明熹。”
顾太后幽幽地道:“皇上,虽然你身上也流着顾家的血脉,但是,你太不了解顾家的男人了,唉,我不和你说这个了,说了你也不明白,但凡你有一丝顾家儿郎的资质和心性,我今日也不用愁成这样。”
其实,顾太后自己也纳闷,她是那么精明干练的一个人,但是,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骄纵狂妄、一个文静软弱,竟没一个像她,想及此,她觉得头更疼了。
她干脆沉下了脸:“总之,皇上,这事情就此打住,来日见了你舅父,我定会叫他好好管教长生,至于皇上,你也好自修身养性为宜,后宫的女人多得我眼睛都花了,你有这精力,不如多放在朝政上头,大好河山,难道不比那些莺莺燕燕来得动人吗,你是怎么想的?”
顾太后言罢,拂袖自去了,扔下建元帝一个人呆呆地在那里。
他今日莫名其妙地被顾明熹打了一顿,又莫名其妙地被母亲鄙视了,他、他也很委屈啊。
建元帝气了半天,忽然又想起了李皇后,他一下子愤怒地掀翻了书案。
“贱人误朕!朕绝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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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地冷了下来,风刮得一阵紧似一阵的,天上开始下起了小雪,转眼就入冬了。
沈牧抬眼看了看窗外,忧心忡忡:“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宫里头怎么还没动静,不是说皇上对我们家阿绮很是喜欢吗,都这么久了,还不接她入宫,这可奇怪了。”
淳于氏歪在软榻的引枕上,嗤笑了一声:“侯爷你别指望了,后宫佳丽众多,哪一个不是千娇百媚的大美人,阿绮又算什么,说不定哪,皇上早就把她忘了。”
沈牧本来就已经失望,被泼了这么一盆冷水,更是不悦,瞪了淳于氏一眼:“你别胡乱说话,那天的公公亲口说的,皇上再过几日就要接阿绮入宫的,金口玉言,岂会有假。”
其实这么说着,他自己心里也是发虚的,不过聊以安慰罢了。
淳于氏也不恼,站了起来,款款地走到沈牧身后,温存小意地揉着他的肩膀,吃吃地笑着:“好、好,算我说错话了,你的好女儿定是要做娘娘的命,你就慢慢等着,别心急啊。”
沈牧想了想,对淳于氏道:“这天气怪的,阿绮身子娇弱,你别忘了给兰溪院那边多拨点上好的炭木过去。”
淳于氏原本还真打算昧下这件事情,被沈牧指了出来,只好悻悻然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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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那树紫藤落尽了残叶,只余下干枯的树枝,疏影横斜,雪覆了半树。
樱桃把窗子合上了,嘟囔着:“这么冷的天,姑娘你还开着窗子,担心冻出病来。”
沈绿绮咳了两声:“那这么着,你把那炭盆子给端走,熏得我难受,不如不要。”
方嬷嬷过去,把炭盆子往外头移了一些:“那可不成,这炭虽然不好,总比没有来得强,姑娘你是金贵人,过冬断少不得这个。好姑娘,且忍着些。”
樱桃撅起了嘴巴:“我方才去偷偷打探了一圈,大公子和三姑娘房里用的都是上好的松枝炭,淳于姨娘院子里的下人用的才是我们这种杂木炭,太欺负人了,姑娘,你不和侯爷说去?”
沈绿绮淡淡地道:“我现在可不敢去见父亲,见了面他就要问我入宫的事情,没的给自己找不自在,算了,冷就冷些,你们让我过几天清静日子吧。”
樱桃缩着脑袋,吐了吐舌头。
顾明熹从外头进来,刚进门就打了个喷嚏。
“哎呦,呛死人了,你们在屋子里头烧什么呢?”
方嬷嬷道:“这里头烧着炭取暖呢,表公子快进来,一起暖和暖和,今年这冬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特别冻。”
顾明熹捂住鼻子,看了一眼那炭盆子,满脸嫌弃之色:“不是,这什么东西,烟熏火燎的,不是厨灶上才用的吗?”
沈绿绮点头道:“长生说的是,我也觉得不成事儿,还是端下去吧,我多穿一件袄子就好,并不冷。”
方嬷嬷举手作势要打顾明熹:“你这个小坏蛋,别调唆姑娘,你们小孩子懂什么,这天气穿再多衣裳都没用,特别是姑娘家,若是冻到骨头里面去了,小心将来落下一身病。”
顾明熹搓了搓手,他体魄健壮,其实完全不觉得冷,被方嬷嬷这么一说,他才注意到了沈绿绮的脸色似乎有点苍白。
她若雪中白梅,既香艳又冰冷,不能沾染一点人间烟火气。
顾明熹抓了抓头:“哦,这里头怪闷的,我还是出去玩一会儿吧。”
他又跑走了。
沈绿绮摇头:“长生最近越来越贪玩了,总往外头跑,方嬷嬷,以后要叫个人随身服侍他,他毕竟年纪小,在洛安又人生地不熟的,出去被人欺负了可不好。”
方嬷嬷头疼:“我何尝没想到呢,前头叫了个门下的小厮跟着他出去,结果这孩子一出门就跑没影了,怎么也找不找,小厮还委屈了半天。”
沈绿绮亦失笑:“那我回头和他说说去,男孩子总是淘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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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的时候,宋王妃派人给平阳侯府送了五十担银丝白霜炭,那是宫廷内用的东西,寻常人家是看不到的,大块大块的炭木都是白色的,那上面还有丝丝分明的纹理。
淳于氏羡慕得眼睛都红了,但宋王妃指明了是要送给她的“沈二妹妹”用的,淳于氏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上头捣鼓,只能不情不愿的悉数送到兰溪院了。
方嬷嬷又多念了两声佛,赶紧和樱桃一起把炭给换上了。
那炭木烧起来几乎没有烟气,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果木的香味,随着暖暖的温度在屋子里散开来,这才舒服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顾明熹回来了,手里抱着一大包东西。他不知道方才跑到哪里去了,身上头上落了一层细雪。
他进了门,吸了吸鼻子,满意地道:“你们换了炭木吗?这个还算不错。”
顾明熹刚刚把建元帝揍了一顿,不敢再进宫去找顾太后,他直接跑到了宋王府上。
宋王妃果然是个知情达意的,满口应承,还道:“表弟日后但有什么需要,尽管过来找我,嫂子在家左右也是闲的,怎么陪你玩都成。”
这不是,顾明熹人还没回来,宋王妃的东西已经送到了,顾明熹对此十分满意。
沈绿绮迎了上去:“外头下雪呢,你还乱跑。”
她拿着帕子为他拂去了那一身的雪。那帕子上也带着她的味道,白梅花的香。
顾明熹笑眯眯的,把手里那一大包东西递过去:“阿绮姐姐,我给你买了一件衣裳,你试试看合身吗?”
沈绿绮讶然:“你这孩子,乱买什么东西?”
樱桃捂着嘴笑得不行:“表公子,你才多大,就学会送姑娘东西了,你可真本事。”
顾明熹笑眯眯地不说话。
沈绿绮把那包东西打开来,居然是一件貂裘大袄,蓬松松的一团,难怪那么大一包。
那件大袄的皮毛油光水滑,通体银白,一丝儿杂色都没有,拿在手上,触感宛如云朵一般柔软温润,微微一动,就有珍珠的光泽在上面流淌而过。
樱桃凑过来看了一眼,口中啧啧有声:“真是好东西啊,姑娘,你快换上,这个暖和。”
方嬷嬷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了,见识自然比樱桃多了些,她亦点头道:“这件皮子鲜亮,看过去极好,我当年还在庐州时,见过卫老夫人有过一件,仿佛和这个差不多,当时是老爷子用了八匹马和关外的胡人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