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亲觐:
明德,此番你入狱我于宫中被陛下扣住,不得出宫。我知此事有人从中设局,目的即为借科考一事将这一池水搅混。陛下惊怒,先为押你入狱,后思此局锦衣卫可破。
锦衣卫乃陛下筹谋已久,我虽不舍你蹚此趟混水,然陛下坚持,我百劝不得。
事已至此,锦衣卫指挥使这位置只能由你来做。
你带出狱接旨后,当众宣布彻查科考一事,必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沈容看完以后,对秦顾的感情一时感动爱慕敬仰交织在一起,连她都快分不清这烫的她心颤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文昭帝想让她做指挥使,太子殿下心疼她,愿意为她去劝谏陛下。
她心中本对锦衣卫指挥使这位置有些抵抗,现下却划过一片暖流。
太子殿下待她至此,她又何须畏惧未来之事?
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她坐稳之后更能助殿下大业!
沈容想至此,心中一片澎湃,她将信揣进自己的怀里,看着底下讨论的学子们。
她目光一瞬间坚定起来,气势大开,转向数百名锦衣卫,“锦衣卫听令!朝廷科考舞弊一事须立刻查明!必将所有涉嫌舞弊人员缉拿归案,还天下学子一个公道!”
“是!”
锦衣卫们整齐划一的回答惊动了学子们的心,他们看着年轻的世子殿下,此刻愿意相信这名世子殿下会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沈容说完想起一个人来,她转身看向京兆尹,挑眉一笑。
“京兆尹大人。”她不轻不重的喊道。
此刻京兆尹心中就是惊慌,却依旧佯装镇定。
“沈大人叫我何事?”
沈容心中冷笑,何事?
她微微扬起脸,黝黑的眸子倏地聚集杀意,“我们,走着瞧?”
于沈府面前的仇,她可是还记得呢。
想打她沈容?走着瞧。
她面色愉悦的看着京兆尹略显苍白脸,“锦衣卫!”
“在!”
“随我来!”
“是!”
沈容跨上马,领着一众锦衣卫离了大理寺门口。
来时,她是京都无双的沈世子。
走时,她将会是京都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
她驾马疾驰,心中炙热,若说此刻她最想见谁。
她心中默念,秦顾。
作者有话要说: 秦顾:明德,我老爹好烦,非让你去做锦衣卫指挥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好心疼你,但是我老爹他不听劝。
沈容:好感动,殿下对我真好。
ps:一个腹黑的让别人背锅的太子殿下。:)
第40章 梨花
文昭帝三十三年三月, 文昭帝设锦衣卫,上效帝王,下察百官。后指齐国候世子沈容为锦衣卫指挥使, 统领锦衣卫。
设立锦衣卫的事情是文昭帝一手办下去的, 大臣们都无从参与也无从置喙。
各文武百官并不知晓锦衣卫的作用, 只当成是文昭帝在折腾什么新机构。
然而,指派沈容统领锦衣卫他们都是觉得奇怪了。
皇帝是忌惮沈家的, 既然如此, 为何要让沈家的人来做这个位置?莫不是风向真的要变了?
而不久之后, 本不将锦衣卫放在眼里的大臣们, 却因为春闱舞弊一事彻底对皇帝设的这个锦衣卫谈之色变。
沈容出了大理寺之后, 直往皇城方向去,她现在很想见太子殿下, 一刻也等不了。
沈容心越急,驾马越快,很快锦衣卫们就发现他们追不上沈大人了,只能看着沈大人的背影一骑绝尘。
锦衣卫, “...大人...速度出奇的快啊...”
待入皇城,贡之已然在等她。
贡之看着向自己奔来的沈容想,果真如殿下所料,世子当真来皇城寻殿下了。
沈容虽刚才监牢中出来, 却丝毫不见狼狈。只是刚刚纵马而来,衣衫有些褶皱,头发也有些散乱。
她随手从袖里扯出一条带子来, “铃”一声,那抹红色的带子就被沈容用来系头发。
贡之作揖道,“沈世子。”
“带我去见殿下吧。”她说。
皇城的东宫在最东处,戒备十分森严,到处都有禁卫军在巡逻,少见闲杂人等。
贡之领着沈容往东宫去,一路上经过了万紫千芬的御花园,偶见几个宫女往他们这处瞧。
贡之偏身挡住了那帮宫女的视线,眉眼冷肃,薄唇紧抿。
沈容倒没发现这些,她想着秦顾,问道,“殿下可安好?”
贡之愣了愣,“世子待会亲自询问殿下,想必殿下更高兴些。”
贡之心中有些心虚,毕竟沈世子入狱一事,是殿下在后推波助澜,为的就是让世子入仕。
不长不远的宫道走至尽头处,拐角的大门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了“东宫”二字。这是沈容第一次来皇城里太子殿下的东宫。
东宫里头的布置和太子府不大一样,太子府的风格更偏向江南的园林,亭台楼榭多得很,花草植种更是精致。而皇城的东宫却简单许多,甚至沈容都觉得有些简陋。
青砖绿瓦之间有大片的白映入沈容眼中,那花一个个的长于树上,极小,却繁多。颗颗树下落了一满白的花瓣,像是瑞雪洒在上头。
沈容站在满庭的梨树前,忍不住喃喃道,“风吹仙诀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竟是梨树。
她转头看向贡之,贡之也在看这梨树。他笑着称赞道,“世子的文采一如当年。”
沈容往那一树梨花前走了走,解释道,“这诗并非是我作的,这是一位姓白的诗人写下的。”
贡之只是笑笑,打趣道,“世子一向谦虚。”
不是谦虚。
她方才有感而发,念得是白居易的《长恨歌》。凭她自己哪儿能作出诗来?若说是原来的沈明德那倒是有可能的。
贡之见她一直站在梨树前,当她是突然来了兴致赏花,开口提醒道,“世子赶紧进去吧,别让殿下久等。”
梨树下的沈容,一抹红色发带,一身竹青色衣袍,与这簇簇的白倒十分相配。她伸手想接掉下的花瓣,终是收了手,往屋内走去。
屋内点了淡淡的熏香,香气随着缓缓由着香炉四散,沈容一推开门就闻到了。
那是太子殿下喜爱的熏香味道。
秦顾等了许久,此刻坐在软榻是撑着头休憩。他经常不束发,由着散在肩头,慵懒的靠在那儿。那双常常迷的沈容找不着北的凤眼此刻也紧闭着,只右眼的泪痣一如既往,为那副皮囊更添色彩。
沈容看了一会,才出声唤道,“殿下。”
一声殿下,秦顾几乎立刻睁了眼。他抬眼往沈容那处瞧去,一眼便看到了系在她头发上的红色系带。
秦顾眼神沉了沉,喉结滚动几番,哑着嗓子道,“明德,到我这儿来。”
这话沈容听了许多次,但这次听时却觉得心中都为之颤栗。
她不自觉的往秦顾那儿走,待到跟前被秦顾一把抓住压在软榻上。
他轻轻摸上那根红色系带,“铃”一声,红色系带被他扯开,一头秀发尽数散在桌案上。
秦顾挥手将桌案上的茶具扫落,将她的头发都铺在案上,称的她一张笑脸精致又小巧。
他忍不住凑上前去,轻轻俯身,嗅了嗅她头发的味道,“你知你拿的腕玲系的头发?”
沈容看着他俊美的侧颜,扯出一抹笑来,极其艳丽,“我知。”
秦顾看着沈容,眼神之中眸色深深,回忆起在灯火大会时对她在巷子中做的事。
想对她再做一遍,很多遍。
沈容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了看他手上的腕玲,她将纤细的手腕抬至秦顾眼前,“殿下上次用这蒙了我的眼,这次不如绑住我的手好了?”
怀中的人眼眸带着笑意,黑色的瞳孔之中倒映着他的脸,眸光熠熠。
秦顾伸手将她的眼蒙住,颇为狼狈的偏了偏头,“明德着实可恶。若非是郎君,岂能放过你。”
说罢秦顾看了看怀中之人,伸手掂量了几番,心中那颗疑惑的种子再次发芽。
沈容在才将他推开,起身到一边坐好,“殿下如何看锦衣卫之事?”
秦顾坐起身把玩着腕带,语气严肃道,“凶险万分。”
“但同时权力颇大。”沈容接道。
秦顾自然知道,锦衣卫一事他父皇筹谋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把控权贵,扩大自己的权利。
锦衣卫权力看起来虽大,但到底也是只听皇帝一人的。
沈容心下斟酌几番还是开口道,“虽凶险万分,可对殿下而言十分有利。且经此沈家也算入仕......殿下别为我与陛下起争执。”
秦顾眼中有些笑意,看着沈容笑着说道,“好。”
沈容这下心里舒服了些,又看了看窗外的梨树,好奇问道,“殿下为何种这样多的梨树?”
秦顾扭头去看那些梨树,一如那些年他一个人坐在屋里看的时候一般。花开到花落,一年又一年,只有他。
“寂寞的时候种的罢了。”
好在他等到了。
他转头看向沈容,温柔的对她说,“所以,你别离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