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帝自然生气, 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命人将沈容扣下了。
然而太子从早上请安来的时候就十分配合,文昭帝叫他留下,他就留下。
于是, 事到此刻,这么顺利文昭帝心里也有些突突了。
他瞥了瞥正老神在在喝茶的太子,开口道,“朕下令将沈容抓起来了, 你可知道?”
秦顾心想,我哪儿能不知道,一大清早的你又是说头痛又是说胸闷, 非把我留在这儿,我能看不出来你想干点什么?
“儿臣知道。”秦顾回。
“你这样子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文昭帝冷哼。
秦顾听这话笑了笑,轻轻地放下茶盏,看向文昭帝,“父皇,你可知此事因何而起?”
“此事不过是权贵们和百姓们之间的矛盾,您拿了明德,除了解气之外,不会有任何益处。”
太子胸有陈竹,轻轻扣了扣桌面,“有人在后面搅混水,您为李乐生的事头疼,又听学子们要明德入仕,心里头生气,儿臣知道。”
太子起身又看了看坐在书案前一声不吭的文昭帝,“您想压下此事,但可曾想过会寒了学子们的心?”
寒了学子们的心?但自古以来,哪件事若触及权贵利益,不是百姓牺牲?
文昭帝看一眼太子,沉声道,“你只想着学子们,那些权贵们你就将他们划在恶人上!”
秦顾眼里一瞬冰冷,漠着脸道,“儿臣早就说过,把这些权贵们的势全收在您一个人手上,您不听。”
这话说得文昭帝更加生气,他提高了音量,吼道,“你别忘了沈家是如何没落的!”
“儿臣没忘!”他冷着声音回道,“倒是您,李家这样的蛀虫不压,心思全在沈家。”
文昭帝怒,“那是你皇爷爷的意思!你敢议论你皇爷爷!”
秦顾眼中带了一丝可惜,背对着文昭帝,“太爷爷一辈子明君,却在沈家的事上对不起他们。”
文昭帝气的不知说什么,指着太子怒道,“你给朕闭上嘴,什么话你也敢说!”
谁不知沈家无错?
可帝王忌惮你时,你做什么都是错的。沈家精忠报国,儿郎们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在战场上退下来染了一身病。
秦顾偏头看了看文昭帝,语气冷静道,“您想压下此事,沈容必须入仕。”
“这不可能!”文昭帝一口回绝,“此事是你皇爷爷亲自下的命令!沈家子孙一不许入仕二不许入兵营。”
亲自下的命令吗?
秦顾心中冷笑,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能让明德入仕,现在不过是欠那么一把火罢了。
“父皇,您可要想好了,若您不随天下学子之愿,那便处置李乐生吧。”说罢冷笑一声,“但不用我说,您该明白,那帮子权贵多令人厌恶。”
文昭帝这下倒是明白为何太子这般淡定,原来早就计划好了,连他也算计进去了!
好!真是他的好儿子!好太子!
文昭帝气的肺都疼了,就为了个沈容竟然这样算计自己的父亲!
“太子!你明知郑家那边看的紧,皇室又岂能在此刻处置李乐生!”
“那就让沈容入仕。”
“你!”文昭帝喘了几口粗气,“沈容入仕一事若成了,岂不是在自打皇家脸面!”
“儿臣早说了,郑家这样的权贵才是该掉进泥沼里爬不上来的蛆虫,而不是沈家。”
秦顾抚了扶袍子上的褶子,淡然道,“如何抉择,您清楚地很。”
“你废这么大功夫,就是为了让沈家...那小子入仕?”文昭帝问道。
“是。”
“你想让他做什么?”
秦顾眼带笑意,看着文昭帝,“这要看父皇如何做了。”
文昭帝没有吭声。
对于权贵势大,惠谨帝在时就颇为头疼,他上位以来也一直在筹谋此事。
多年过去,他几多筹谋,终决定立锦衣卫来控制权贵,以保皇权安稳。
“你想让他进锦衣卫?”
秦顾挑挑眉,“凭明德的功夫,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想来般配的很。”
文昭帝险些被气笑了,“你让沈容做锦衣卫指挥使?你知锦衣卫是做什么的。”
锦衣卫在文昭帝的筹谋下,执掌廷杖,监视百官。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势必得罪满朝文武,其为文昭帝所用,直听皇令。
“你让她做锦衣卫指挥使,你舍得?”
舍得?
秦顾舍不得。
但秦顾对此事一如文昭帝谋划锦衣卫一般,谋划甚久。
在黑暗中等待一个人的到来已经太久,他早就满身脏污,若能永远拥有明德,他不惜将她困在此处。
朝堂上的云橘波诡,他纵使不想让明德沾染,可他们的出身注定无法置身事外。
既如此,他愿意推明德上高处。其高处不胜寒,明德能抓住的人,从今以后,便只他一人。
“我不舍得,但比起这些,我更不舍得她有一日会离我而去。”秦顾看着文昭帝书房屏风后头,“父皇,你是知道的。”
文昭帝一愣,顺着秦顾的眼神看向屏风后头,隐约能看到是一副画像。
文昭帝征愣之间,秦顾已经拉开了书房门,外头的光倏地照了进来。
“您瞧,只要我想,那光总会透进来的。”秦顾说道,“父皇,要成此事,再等一等。”
要等他的人将沈容被关押的消息散出去,等他的人将李家合谋陷害沈世子下狱的消息散出去。要等那帮人闹得更凶更狠一点。
他看着远处的阴沉聚集着黑云的天,嘴角微微勾起,“再乱一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暴露了,呜呜呜
第38章 下狱(3)
动乱这件事怎么说也是需要个领头的人的, 但许志显然不是。
这事许志也犯懵,他充其量当时也就是对沈容和太子的敬仰之情喷薄而出,压根没想过事情会闹成这样。
是以这件事在当时人又众多嘴又杂的情况下十分容易煽动。
闹市上的动乱愈演愈烈, 京都的守卫也越派越多, 而加入这场动乱的人也愈来愈多。
一切都以秦顾期望着的发展。
祁渊苏浙终于联系上太子, 太子从宫中传来密报,让他们将沈容被抓的消息散播出去。
“苏兄, 世子被抓的消息此刻被散播出去, 那闹事的学子们岂不是更加难以控制?”祁渊拿着太子的密报问道。
苏浙当下没有回应, 他在想太子殿下的意图。闹市动乱的事情太子殿下不可能不知, 究其原因太子殿下应当也是了解的。
可为何殿下还要求将沈世子被抓的消息散播出去呢?
这样岂不是乱上加乱?
“太子殿下此举定当有其深意, 既托我二人办好此事,我们不能辜负殿下。”
虽然想不明白这事儿, 但苏浙和祁渊也不是第一天为太子殿下办事,对太子殿下的命令执行度十分高。
当下二人立马动身前往闹市,京都八街里最繁华的大街此刻闹哄哄一片,平时叫卖的市民们此刻也都退至两旁。
街上到处是被动乱冲毁的摊贩铺子, 被踩得稀巴烂的菜叶,碎了的鸡蛋,手工的制品,仿若灾难一般。
突然不知从何处爆发一声怒号, 只听那人叫道,“大家都听着!沈世子被权贵那帮狗贼抓走了!!”
京都的守卫们听了这话心里发慌,果不其然下一秒们学子们的愤怒达到极点, 险些冲破了守卫们的防线。
京都守卫统领大声吼道,“大家不要听信谣言!一定是有人在散播谣言!!”
那人又接着说道,“是也不是,大家随我去大理寺便知!”
“去大理寺!”
“去大理寺!”
“去大理寺!”
……
震天的叫喊声惊动整个京都,越来越多的人从各个街坊赶来,京都的守卫们寡不敌众又不敢伤人,终是被人潮的拥挤一齐带往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得知消息,连忙从内赶出,难掩的口号声从远处便开始传来。
大理寺卿的人吓得不知作何准备,颤颤巍巍的扶着自家大人,“大人,我们怎么办啊?”
大理寺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想了想先前太子交代的话,稳了稳心神,“别慌,赶紧去监牢把京兆尹那个混不休的喊来!”
京兆尹此刻正得意着,他亲手将沈容锁进了监牢里,十分爽快。
沈容不解的问道,“我说大人,你我无冤无仇的,为何我进了监牢您这般得意?”
京兆尹听了这话,啐了一口,“你我是无冤无仇,但我跟你爹可不是!”
“我爹?”
提起齐国候,京兆尹整个人阴沉了下去,“你爹这个该死的老东西,在时挡我财路,不在时挡我仕途,死在南疆那个鬼地方真是大快人心!”
京兆尹年轻的时候贪财,时常苛扣手底下的月银,不但如此还常常收人贿赂。
齐国候那时虽不入朝做官,但却十分善心。
有人当街告状告上他那儿去了,他听了以后找人查证,待证了却有此事之后,二话不说进了宫报去皇上那儿。
皇上虽然烦沈家,但是也最讨厌官员收受贿赂。
而京兆尹当时为了保全性命,不得以将半数家财都给了贵人,这才得以保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