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最初系统告诉她这个“合约”的内容时,她觉得自己的行事准则大概派得上用场。
但是有什么必要解释呢,没必要给景梵无谓的希望。因为只要有机会,她一定会想办法回到现实里。
“或许你当初不告诉我一切都是虚拟的,现在一切会是另一种局面。”钟虞径直站起身,“况且我为了完成任务别无选择,我不可能放得下我的家人和朋友,还有我所熟悉的一切。”
男人也站起了身,高大的身影在一侧压迫感十足。
“按照你说的,现实世界不会永远静止,到那一天我会死,对吗?”
“但你会在这个世界中以意识的存在而永生,除非世界与现实的连接崩坏。”
“多熟悉的一句话啊,”钟虞笑了笑,转过身看他,“从前盖瑟也说过一样的话,不容反抗地要终结‘西莉亚’的生命,再赋予其所谓的永生。”
说着她又笑了笑才继续,“如果不是为了完成任务,你觉得当时的我会不会再拼命反抗下去?”
从她现在的角度看过去男人是背着光站着的,因此脸上的神情愈发晦暗不清。
气氛沉闷,看上去谈话要不欢而散了。
钟虞转身朝卧室走去,腰上却突然横来男人结.实的手臂,她顿时重心不稳往后跌了一步。
景梵轻松地将她抱了起来,接着她就被迫转过脸去承受紧随而来的吻。双唇相触的那一刻,就像火星落地,接着蔓延开针锋相对的野火。
钟虞紧紧攥着对方的领带,衬衣领口最顶端的那颗扣子被扯得不像样子,最后演变成她两只手攥住他两边衬衣领口,被他以双腿横在腰上的姿势托着抱起来。
拖鞋掉在地上,矮几上的水杯被她翘起的脚尖冷不防踢翻,“砰”一声滚落在地溅出来一小片水花。
钟虞忍不住咬牙。
就算她想睡景梵,但也绝不会是这种时候。她原本是完全没感觉也不想做这种事的,但却招架不住对方的所作所为。
她现在完全完全相信景梵有着过去那几个人所有的记忆!不然怎么会一来就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
混乱时,她被他扣住下颌,只能专注地注视着他的脸,虽然目光免不了有些涣散。
“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做出这种承诺。”
男人额角青筋若隐若现,眼底少见地、带着点失控的狠戾,“你以为你还会有任何离开的机会吗?”
钟虞闭上眼没有说话。
“还想着严怀,是吗?”他意味不明地轻轻低笑一声,“我会杀了他的,阿虞。”
她竭力控制着表情一言不发,免得再火上浇油。
他却俯下.身,语调阴翳,“相信我,我一定会杀了他。”
…
不知道多久后,被男人帮着清理过身.体的钟虞才如愿以偿地被放到柔软的床上。
她连一根手指也不想动了。
跟景梵做这种事前所未有的累,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他太了解她、总试图逼她失控,还是因为他们总有种针锋相对企图彼此征服的意图。
她闭着眼,任由景梵帮自己盖好被子。
“饿吗。”
片刻后,钟虞“嗯”了一声。
男人一言不发站起身,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看样子是要去收拾落地窗边一地的狼藉外加做饭了。
等等,装着吊坠的针织外套还在外面!
她睁开眼咬着牙坐起来,皱眉沉吟片刻,然后下床穿着睡裙走到卧室外。
果不其然,落地窗边站着的那道高大身影正弯腰捡起扔在地上的衣物。
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衣与西裤,收敛起刚才发狠失控的模样后,又变成了衣冠楚楚的样子。
景梵的注意很快被她的脚步声吸引。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难以察觉地微微蹙眉,眼里带着审视,“怎么了?”
“我想喝水。”钟虞声音有点哑,说着轻咳了一声。
他神色松动,但随即又不悦,“怎么不加衣服?”
“剩下的在衣帽间,”她朝他扬了扬下巴,“本来应该穿在我身上的,现在在你手里。”
他垂眸淡淡扫一眼手里刚捡起来的外套,皱眉迟疑片刻,然后才走过去把衣服披在她身上。
“先暂时穿着,我去衣帽间重新拿一件。”
钟虞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厨房时手不经意似地放进了衣袋里。
指尖触到了冰凉的吊坠,她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她留心了一下身后的动静,确定景梵是真的去衣帽间了才攥住吊坠,试图再次联系严怀。
“严怀?”
“我在。”没等多久对方就回应了她。
“你说你有办法帮我,可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钟虞开门见山。
“我知道他的破绽,这还不够吗?整个虚拟世界在运行中会自发地不断趋于完善,相应地会出现越来越多的细节,这不是他能够完全监控到的,所以只要利用这些新生的‘漏洞’,你的意识就能脱离出去。”
说着,严怀略有些激动的语气也渐渐平复下来,“我这么做,只是不想看你被他囚.禁在这里,简单来说,因为我喜欢你,你明白吗?只是我并不希望用感情来作为理由强迫你信服。”
钟虞从讶然到沉默。感情并不能作为说服她的理由,严怀前面那番话反而更能令她相信。
而严怀也确实没有打感情牌,这让她态度微微松动,已经偏向于相信对方的话了。
“那么,具体的方法是什么?”
“每个虚拟的子世界都由一个折叠的点扩展而成,它们需要相互联系,那么这个点必然是重合的,也可以认为就是同一个。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重叠的地方,然后使你和他的意识都产生剧烈的波动,最终利用空间的缝隙逃脱。”
“这个地方是这个子世界里真实存在的?”
“是的,并且我已经找到它了。”
钟虞抿了抿唇,“但我根本不可能离开别墅半步。”
海滨别墅位于郊外,一侧朝向大海,周围非常僻静。即便她侥幸偷偷跑出别墅大门,也不可能在不惊动景梵的前提下驱车离开,拦车逃离就更不可能了。
她像从前被谢斯珩对待的那样,被再次关起来了。
“我有办法,”严怀平静沉稳地道,“只要你愿意相信我。同时,这也能让我向你证明我说的一切都是值得相信的。”
别墅一楼的另一侧,衣帽间的门半开着。
里面那道高大的身影从衣橱中取出一件外套,正要转身出来时,脚步却忽然一顿。
他微微侧过身,看向一旁收纳着各色珠宝首饰的玻璃柜。那里面的一角摆着她重新找到并放回去的那条钻石手链。
灯光落在那些精致秀气的钻石上,静静折射出光芒。
景梵收回目光,拿着外套打开门。他步子略有些快,直到远远地就看见落地窗边那道纤细的身影时脚步才重新变得不疾不缓,最终走到她身侧站定。
“换下来吧。”
*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格外矛盾。
白天里两人之间平静得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所有分歧与冲突的暗流汹涌都被掩藏在表象下——就像一张薄薄的白纸绷在一个罐子的封口处,罐内燃着的火苗始终离白纸有一断距离。
而到夜晚,火舌就会窜起,将白纸灼出破洞。
起初,钟虞是想表现出一副无能为力所以不得不粉饰太平度日的样子,但后来她有点哭笑不得地发现这本来就是事实。
粉饰太平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她现在复了明又不像之前那样伪装,所以不仅不表现得格外信任依赖,还总是各种“刁难”,就像是在发泄自己被困的不甘与怒气。
而对方总是克制着情绪,无条件服从她所有的要求,最后再用别的方式变本加厉地讨回来。
于是钟虞开始“服软”。
黄昏时她躺在躺椅上睡了过去,赤着双脚踩在干净柔软的长毛地毯上,朦朦胧胧间只觉得脚踝发痒,一睁眼才发现男人半跪着,正握着她的脚踝帮她穿好鞋。
她躺靠着,懒洋洋半睁着眼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垂眸时看似漠然、实则认真虔诚而不自知的神色看起来英俊得过分,让人想要亲.吻。
鞋穿好了,他拿起放在矮几上的手套慢条斯理地戴好。
“总是戴手套做什么。”她撑着脸,挑了挑眉。
男人掀起眼,定定看了她片刻,什么也没说就要起身。
钟虞探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然后笑嘻嘻仰起脸,一口咬住了他的指尖。
她立刻察觉到对方的手僵了僵,但也没有抽回去,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濡.湿温热的触感浸透布料,淡红色的唇紧贴着白色布料,色泽对比分明而又艳丽,接着那红色又得寸进尺地往前,像是要寸寸蚕食理智。
钟虞故意动了动舌.尖,然后在男人晦暗的目光下轻笑一声,咬住手套某根手指指尖的位置,然后慢吞吞往后退。
手套被一点点褪了下来,露出他白皙修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