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有些狐疑的看着陆追,阮家的人他见的也不少,并不知道阮澜还有这么个表哥。
“阮阮,今天大舆镇的官爷们又来了,同我外公说若是村子里有来路不明的人要及时报官。最近不太平,阮叔身子又不好,你可要小心些。若是……”秦逸扫了一眼陆追:“若是有什么人胁迫你,你只管说,村子里的人都会帮你的。何况你家中住了个男子总是不便,让人说了去总是有些影响。”
说完这话,秦逸连自己也蹙起了眉。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话,怎得就无端端猜忌他人,甚至还要拿个女子的名节来做文章。
陆追闻言,眉头不由得颤了一下。他一看秦逸便知道是个读书人,人也算长的端正,在这处小村子里应是不错的成婚人选。再联想到阮澜之前看的那本才子佳人的话本,难保这小丫头会为了名声做出什么。
譬如……将自己的真实来历说出去。
他不由得低头看向阮澜,身子也绷的紧了些,只待阮澜做出什么反应后能快些逃离。如今他气力恢复了大半,想要甩开一个小姑娘和一个文弱书生,却也不难。
作者有话要说: 陆追:这人怎么总是来缠着我表妹?表妹已经被我承包了!
第十五章
下一刻,陆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阮澜挽了起来。她动作很轻,但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自己还往前挪了一步,稍稍挡在陆追前方。
陆追能看见她一侧的肩膀,很瘦,好像自己稍稍用力就能捏碎似的,却像个护着小鸡崽的母鸡。明明自己也就没多点大,虚张声势。
阮澜蹙起眉头,冲秦逸摇了摇头,心里想着:好不容易招到的员工,再被你给弄走了,我上哪儿挣银子去?
秦逸见阮澜态度坚决,也不再多问,只推了下手里的油纸包:“那这韭饼……”
“砰”的一声,阮家的大门被重重的关上了,若不是秦逸退的及时,险些砸在他的脸上。
阮澜被陆追拉了个踉跄,待她站稳了,陆追即刻松手,转身便往院子里走。
阮澜匆匆追上去,陆追又猛地一停,她“噗通”一下就撞在他的身上。
“怎么总是这么突然,下次打声招呼啊。”阮澜捂着自己的鼻子,嘟囔着。
“为什么不把我的事情说给他?为什么不解释?”陆追突然开口问道。
阮澜后退两步,看着陆追脖子上的碎发,问道:“解释什么?和他说什么?我和他很熟吗?”
“不熟?”陆追问道。
不熟别人怎么会提出让你去他家中住?不熟阮叔为何要送回礼?不熟他又怎么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
阮澜开口就回:“没睡过,不熟。”
陆追哑口无言:“你竟然……”
阮澜方才嘴快,把现代的网络用语随口说了出来,此刻忙不迭的遮掩:“开玩笑开玩笑,咱们两个都说好的事儿了,盖过章的,还能随便反悔不成?我这个叫做以身作则。”
陆追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你方才去秦家发生了什么?”
阮澜:“哪有什么事儿?不就是被他娘奚落了一番,大概意思就是我想嫁给她宝贝儿子,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秦逸说了什么?”陆追问道。
“没说什么啊。”阮澜耸了下肩膀:“妈宝你知道吗?以后谁嫁过去谁倒霉。”
陆追听了这话,挑起眉头上下打量了阮澜片刻,嘴角微微挑了一下——还不算太傻。
他走到那堆竹片边上收拾起来。
莫名的,阮澜觉得他那一抹笑是嘲笑。
嘲笑?
阮澜再看他时,那抹笑又没了踪影,低压的眉一如往常,带着股冷冰冰的滋味。
阮澜才不想和个中二气息爆棚的小子一般见识,拎着两个竹笼欢欢喜喜的从后院出去,找了两个没什么草的地方放下,又往里面塞了一大堆的鲜草。
在阮澜看不见的地方,陆追斜依着墙,看着她满身杂草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又勾了勾。
也不怪陆追嘲笑她,即便是在陆府日渐式微的情况下,丫鬟小厮也都都眉清目秀,加上衣着打扮的陪衬,有些甚至比普通人家的小姐看着还要端丽。
哪有像她这样蓬头垢面的,被人看见非得逐出府去。
不过胜在年幼天真……
大抵是阳光猛烈,陆追晃了下神。
她的眼睛很漂亮,像是上好的墨玉,让他不由得想要挖下来,占为己有。
那股熟悉的戾气再度涌上心头,陆追垂眸,深吸了一口气,又将其压了下去。
阮澜也不是完全没准备,另用了两根绳子两个铁丝钩子做陷阱,只要兔子一进来,竹笼的盖儿就会合上。不出意外钩子一拉,兔子就被困在里面了。
安放完兔子陷阱,阮澜叉腰看了一眼,幻想着兔子肉的滋味,心里别提多美了。
先吃上好的,再拓展事业,赚银子!
阮澜觉得干劲儿十足,当下就从后院里铲了一堆风干的泥料扔到石板地上,开始杀泥。
她干得热火朝天,一边对陆追说道:“看好了,先从上往下垂直铲一片儿薄泥,然后反转泥铲往泥堆上拍。按照方向来,全都从一边铲,另一边拍。”
她一边教着,一边说着:“哎哟我的天,我勤劳肯干的小腰,怀念真空练泥机。”
陆追并不知道真空练泥机是什么东西,但他能肯定的是这家人目前对他没有恶意。虽说对方现在有地方住有东西吃,可归根到底,一个女子的命也是捏在别人手里的,更何况她这样的处境。
这么想着,两人倒是同病相怜。
他走上前去,伸手接过泥铲,一言不发地按照她的说法干了起来。
“对对对,就是这样,孺子可教!”阮澜一开始还不放心,看了一会儿之后发现陆追耐得住性子,铲的泥也薄,这样杀的更快,等一会儿只要软硬均匀光滑就算成了。
幸好阮家后院堆了不少现成的泥料,不然要从粉碎瓷石开始就太累了。加上其中还要洗料、风干等步骤,到开始手工拉胚之前,还要有大量的准备工作,需要大量的准备时间。
她现在有一部分成料,只要注意瓷石泥料的续接就行了。
陆追杀完泥,阮澜检查了一下,觉得没问题,就推了小车来将泥送到闷料室。
两人忙活到晚上,匆匆吃了点东西,阮澜从菜园里揪了几根青菜叶,心疼的不行,但也算今日干活的加餐了。
因着累,两人早早的就歇下了。阮澜之前将另一间屋子的东西收拾了一番,暂时移出一块空间给陆追歇息使用,又找了两套阮钧之前穿的衣裳给他。
夜深人静的时候,陆追的房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人影从房内出来,推开后院门,走到阮澜白日放置的竹笼边上,低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
而白日在秦家,秦逸回来正巧遇上秦氏,秦氏一见他手上仍拎着油纸包,这便问道:“怎么?家里没人?”
秦逸摇了摇头:“没有,阮阮没要。”
秦氏冷哼一声,一撇嘴:“给她脸还装上了?以为自己还真是千金大小姐拿架子不成?以往她家里还算有点银子,如今我是听了,她家什么都没了,还在这里穷装什么?”
“娘——”秦逸有些央求的唤道。
“怎么?我还说错了不成?”秦氏剐了秦逸一眼:“怪就怪在他们家没本事生个儿子。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花样?还不是得嫁了依靠夫家?要不是你爹非要守什么君子之诺,她能进咱们家门?那都是便宜她了。看看咱们逸哥儿,生的这么好看,村里哪个姑娘不巴巴的想凑上来?要不是你和我说情,我理这小丫头的吗?逸哥儿,你听娘一句,日后你是要去京城里做大官儿的,到时候娶哪个不行?娶好了还能在官道上给你帮衬。可若是娶了这阮家丫头,那便只有拖后腿的份儿。”
秦逸年少,又非长在达官贵人扎堆的地方,对依靠妻族说法反而有些抵触。他同多少轻狂少年一般,觉得只凭自己便能扭转乾坤。
他斟酌片刻,想着如何能让自己娘松口,这便开口道:“娘的心意我明白,但阮叔毕竟与父亲有过约定。君子重诺,到时若让人说了去,也是不好。”
秦氏自然也想到了这个,否则也不会出主意让阮澜住到秦家,她说道:“这个娘自然晓得,只是你爹那约说的只是‘接进门’,又没说是妻是妾还是其他的什么。”
秦逸叹了口气,只觉得想要说服自己娘亲可谓路漫漫其修远兮,非是一朝一夕之事。他想着阮澜,又猛然想到阮家院子里的那个少年,便开口说道:“娘,您之前可听过阮家还有远房表亲?”
秦氏冷哼一声:“怎么了?干嘛问这个?难不成那小哑巴告诉你她还另有婚约?和个什么远方表哥?那她阮家还真是一女多许啊。”
秦逸一愣,自己当时倒是没想到这个,但看那少年的样子,显然就是不想让自己和阮阮多接触。
原本阮阮小时候最是喜欢跟着自己,上次自己去阮家她也还好,可总感觉有些不同,好像换了个人似的,难不成真是因为这位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