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秦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倒真没给阮澜好脸色,只阴阳怪气的说道:“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喝点茶吧。”
“娘……”秦逸在旁尴尬,唤了一声。
秦氏挽了下头发,说道:“娘还有事儿,一个家要操持呢,可没空到处跑。娘呢,自然都是为了你好,你现今不知,往后总是要懂得,到时就知道谢娘了。”
阮澜冲着她笑了笑,心里想着:去你大爷的,明明知道老子要来,还说这么大声,不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你以为你儿子是香饽饽?电视剧告诉我们,有你这样的婆婆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伸手不打笑脸人,秦氏见阮澜这副模样,也不好再开口伤人,转身就走了。
阮澜自然也不愿意多待,她本来就是送个东西,谁知道听了这么一通胡搅蛮缠的话,加上心里还惦记着陆追,这便和秦逸告辞。
秦逸此刻更是尴尬,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原本心心念念盼着阮澜来,结果来了竟然弄成这幅模样,只好送阮澜出门。他本想送阮澜一程,却被不软不硬的婉拒了。
阮澜从秦家出来连忙往自己家中赶,一进院子恰好看见阮钧从房里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平眉顺目的阿追。他那面色和善的,就像无害的小兔子似的——可怜、弱小、无助。
阮澜:???我大概是眼睛瞎了?
阮钧见阮澜回来了,冲她招了招手:“来,阮阮,己安的事儿我也听了,实在是可怜,恰好咱们也缺个帮手,便让他在此处暂住着。对外面便说是你母亲那头的远房表亲,他的生辰我也问过,日后你需得叫他表哥。”
阮澜:???表哥?!!你在逗我!这么小的一个小豆丁你让我叫他表哥?我叫不下口!
阮澜的表情被陆追览入目中,他嘴角勾了勾,轻声说道:“叔父,莫要强求阮澜表妹,她不愿便算了。”
阮澜:???你为什么装的这么楚楚可怜?!之前要拿瓷片捅我脖子,还口口声声要挖掉我眼睛的人是谁?!
阮钧说道:“阮阮,论起生辰己安比你大些,他原本在家中就是庶子,吃喝不好,这才显得瘦小些。但年龄序轮总不可错。”
阮澜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陆追,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此时此刻,作为一个哑巴,只要微笑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陆追:来,叫声哥哥。
阮澜:贱……表兄……
陆追:……
第十四章
阮钧将事情交代了一番,便回房中歇息了,阮澜则坐回院子当中,拎了那几片竹条发愁。
她努了下嘴,问道:“阿追,你会扎笼子吗?”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那些竹片上,陆追便随手拿起一段竹片翻弄看了看,其中一片上还沾了些血渍,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沾上的。
他又瞥了一眼阮澜的手,她手指上有深浅不一的划痕,看那样子都是刀蹭出来的,恐怕就是削这些竹片的时候伤的。
从她昨晚裁衣服的模样陆追就知道,这姑娘基本没干过什么活。她身上穿的用的,还有带着的气质都不是普通的农家女,好似从哪处书香门第里出来的一般,带着股隽永和岁月静好的味道。
可有意思的是,她却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含糊的得过且过,对待一些事情却又太过耿直,天真开朗到有些残酷,至少对于现在的陆追来说是残酷的。
可就是这样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象在她身上卷在了一起,似乎融合的很好,看不出任何的突兀。
而他如今也是知道了阮家家里发生的事情,便能理解为何阮澜会给他这般感觉。
“你是要……”陆追问道:“用这些竹子扎笼子?”
阮澜点了点头:“我大体有个框架,但又总是弄不好。”
“为何要做笼子?”陆追又问。
阮澜撅起了小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想吃肉……前两天看见后面有兔子,就想做个陷阱笼子抓一下。”她现在是能省则省,肉并非最重要的事情,不值当花银子,能自己做到便自己去做。“奇怪了,我看B站上明明……”
原本只以为她是个乡野丫头,如今知晓了她的经历,反而觉得她并不容易。遭受了这么多,却没有半句怨言,甚至积极想要靠自己撑起这个家。
大抵是有种同病相惜的感触,又或许是可怜她,陆追扯了根绳子,又拿起竹片扎了起来。
阮澜看他直接开工了,连忙说道:“你慢点慢点,我学一下,咱们扎两个。”
她比着陆追的方法开始扎,草绳院子里挺多,是用来绑瓷器用的。这头绕三圈,那头再绕三圈,就能连在一起了。
陆追做的很快,阮澜匆匆忙忙的跟着,院子里一时无声,只有竹板叩击的声响。
“好了!”终于,阮澜拎出了自己的成品,竹板制成的笼子在空中摇摇晃晃,她急的快出了满头汗,脸激动地红扑扑的。
陆追扫了她那东西一眼,竹板之间宽窄不一,宽的能平着放进去个手掌,窄的连个老鼠都钻不进去。
做出这种东西,也值得这么高兴?
阮澜又拎起陆追的那个,和自己的比了比,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作品差强人意,还美滋滋的说道:“这回就能抓两只兔子了!”说完,她又对着陆追笑起来:“我好几天没开荤了,馋的不行。爹爹和你也需要补补身子。”
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下面有个梨涡,浅浅的,却好似盛了满春的盎然生机,半丝不受那些影响。
陆追刚要说什么,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他抬头看了阮澜一眼,阮澜低声说道:“你就在这儿,没事儿,爹都说了你是亲戚。”
她走去开门,门外站着秦逸。
见了阮澜,他将手里的油纸包递了过来,语气还有些尴尬:“方才阮阮妹妹走得急,韭饼忘记带了。”
阮澜见他手上提着一大包,想着方才那事儿也怪不得他。毕竟说话的是他娘,而打自己进门到出去,秦逸都做的不能再熨帖了。
更何况,有吃的不拿是傻瓜!
她这便接了过来,冲秦逸笑了下。
秦逸见她笑了,心里的大石这才落下,开口说道:“方才我娘说话有些不中听,但她没什么恶意,还让我拿韭饼来给你。阮阮你别放在心上。”
阮澜挑了下眉——没有恶意?那话都快戳死人了。要是原主在这儿,又因着对秦逸有些好感,真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将自己埋了?
至于这韭饼,她才不相信是秦氏送的呢。
秦逸朝院里看了看,有些担忧的问道:“阮叔可好些了?家中只有你一个,你又未曾做过什么活,刘家村也人不生地不熟。我娘说,家中还有几处空房子,不如请你们过去住下,也好有个照应。”
未等阮澜答话,他又继续说道:“我和我娘说过了,说你肯定不愿意来。她非不信,让我来问问。之后如果我娘亲自来问,你也别答应。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怎么好随便到我家来住,对你总是不好。”
阮澜心里骂了秦氏一句,亏她也想的出来!去秦家住?住了自己还有得选吗?没得选到最后便只能认了,到时候在秦家是什么东西?未过门的妻?从小养大的陪床?还是看上的童养媳?
阮澜的记忆里对秦逸一家也是有概念的,他那个秀才爹本身就之乎者也一大堆,又是个文弱书生,哪里镇得住秦氏?秦氏爹还是刘家村的里尹,家中几乎都是秦氏一人说了算。
如今秦氏是打着如意算盘,幸好秦逸还有点数,掂量的清楚。
她冲秦逸笑了笑,感谢他想得周到。但之后,她仍把手里的油纸包递回给秦逸——心虽然很痛,但一包韭饼就想买本姑娘的大好青春,做梦!
秦逸见她这般,连忙说道:“阮阮,你可别多想,我娘她……”
秦逸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阮家的院子里走出来一名少年。
这少年眉眼长的好极了,眉骨低压,衬的眼睛深邃幽暗,带着一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着,就那样不咸不淡的走过来,似是眼中根本没有他这个人。
看了那双眼睛,秦逸心里莫名的就多了几分焦躁,好似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一切都被这人看的清清楚楚,没得遮掩。
陆追在阮澜身旁站定,冷声说道:“澜澜,关门。”
方才他听见这人在门外鼓噪,说话说得含糊,但都是些什么东西?听上去好像是在为阮澜着想,实则心里别有乾坤。若是真的为阮澜想,便根本不会在她面前说出这种话来。
陆追想出来阻挠,可他见阮澜接了那包韭饼,心里就不由得冷笑。为什么要为她担心?这是人家的事儿,这丫头日后总是要嫁人的。嫁给谁,怎么嫁,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当他看见阮澜又把那韭饼递回去的时候,便再也忍不了这少年的痴缠,站了出来。
听了陆追的话,秦逸不由得干咽了一下,这少年身上的劲头让他愈发不舒服。他压抑住心头的烦躁,问阮澜:“这位是……”
阮澜正在苦思冥想怎么用手势比出“远房表哥”,就听见陆追在她身后说道:“我是澜澜的表兄,你又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