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偷画不是她做的,可有一句说一句,她用了裴行越不少银子。
裴行越合上书望着缇宁,眼神有些复杂。
他是茶色的眼睛,可这个时候缇宁觉得他的眼神绿油油的,就像是吃饱餍足的野狼,摊平了爪子小憩看似没有攻击力,可只要遇到合心意的猎物,也不介意扑倒她再吃上一顿。
缇宁往后缩了缩。
裴行越忽然又笑了声,他把缇宁手心的银子摸了过来。
缇宁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会给他吧。”
“嗯。”裴行越应了一声。
缇宁这下终于放心了。
裴行越在缇宁这儿呆了四日,第五天起床后缇宁走到院中,缇宁洗漱结束都没有看到裴行越的人影,黑狗精神丧丧的趴在地上,活像是丢了媳妇一样。
缇宁才发现裴行越不见了,她叫了几声没有回声,跑去外面找了找,但直到午时后,缇宁都没有见他的影子,心里有了猜测,她估计裴行越是离开了。
思及此,缇宁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她终于不用像个丫鬟每天都伺候大爷了。
第二天,缇宁上街去买了早饭,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不过缇宁忍了,只要大家不当着她面说她就当做不知道。
她是想邻里和睦,可若是真的和睦不起来,那也没办法。反正被裴行越这么一搞也不是全无好事,最起码她现在不用应付各种媒婆红娘们牵郎做配的念头了。
缇宁买了早膳和菜往院子走,走了一半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杜五瞧她看过去了,忽然转头就走。
吃过早膳,她想了想还是把前些日子买的小匕首放在枕头下面。这个东西缇宁刚搬家到这儿就买了,她是个姑娘家独居总要注意安全,只是前几日裴行越来了之后觉得这个东西太隔人了,就扔到了床底下。
裴行越虽然有万种不好,但他在缇宁不担心自己会遇到外来的危险,只担心在他手上的危险。
做完这些,缇宁去画室画画,这几日她和裴行越的时光一部分都是花在画室里的,书桌上画了一半的寒江垂钓图是裴行越勾出的轮廓,缇宁拿起笔接着他画的内容继续画。
裴行越不在了,缇宁晚上又让大宁进来睡觉,这样她一个弱小无助的女子比较有安全感。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
这天晚上,临关门之前缇宁又站在门口往四处瞧了瞧,依然没瞧见什么暗卫或者隐卫之类的人,她合上门回房躺在床上。
缇宁最近的睡眠很好,子时正是她梦乡最香甜的时候。但就在夜深人静时,一个人偷偷摸了过来。他用铜锁打开了缇宁锁着的大门,轻手轻脚的摸了进来,熟门熟路的到了缇宁卧房门口,大宁听到动静站了起来。
极其细微的哐一声,小刀从门缝插进来略微捣鼓几下,门拴便落在了地上。大宁走到门后,杜五轻轻推开门,因为是自己熟悉的气味,大宁自然没有叫,杜五借着月光看到门后的大黑狗,嘴角扯出个邪恶的笑容。
这只狗是杜嫂子从乡下二姐家抱回来的,对待外人的确凶残。但他以前也去过二姐家,二姐耳提面命不准咬他叫他,他今天早上趁缇宁去买菜的时候来踩过点,这只狗现在还是也不咬他。
他将用油纸包好一只烧鸡扔进院子里,大宁看了他一眼,朝着院子里跑去。
杜五进了门走到了床头。
缇宁睡得正香,因为是半夜有些冷了,她半梦半醒间已经把凉被盖在了身上,脸蛋朝着床外侧,杜五看着缇宁的睡颜,喉结上下滑动了下,他朝着缇宁伸出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巨大的一声,像是闪电掉落在地上的轰鸣,震耳欲聋,缇宁的眉毛蹙了下,杜五心口一跳。
片刻过去,见缇宁没有被惊醒,外面也没有别的声音传来,杜五松了口气,又朝着缇宁伸出手。
但又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又传来了什么倒下的声音,大宁也开始乱叫了起来,缇宁不胜其烦,她皱眉睁开眼。
杜五正站在缇宁的床边,月色皎洁,缇宁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站在她床头的男人,她下意识惊呼出身。杜五见缇宁醒了,心里也没有太多惊惶,反而狞笑了一声:“赵姑娘。”
他手上的小刀泛着冷光,缇宁心中生出不妙的念头,她定了定神保持冷静道:“你怎么在这儿?杜公子。”她的手悄悄摸向她枕头下面。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赵姑娘对这种情况应该很清楚吧。”杜五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怒,他本来以为是她是良家妇女,对于死去的丈夫一往情深,所以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他忍了。
女人深情端庄一点他娶回家才会放心。
也因为这,就算她对于自己的示好无动于衷他也强迫自己压下心中不快,没有逼迫她,但没想到原来她不过是个荡妇而已。
杜五俊俏的脸上闪过毒蛇一样的光芒。
“我劝赵姑娘最好配合我,否则的话就不知道你这张的如花似玉的小脸蛋还能保的住吗?”他示威性地摇了摇手中的匕首。
缇宁小心肝颤了下,她估计了两个人的武力值,偷偷握紧了枕头下的匕首,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杜公子只要不划伤我的脸,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着,她左手暗示性的去解腰间的束带。
果然是个荡妇,杜五凶笑一声,扔掉他手里的小刀,就去摸缇宁。
就在他即将靠近缇宁的时候,胸口忽然一疼,他低下头,缇宁猛地把插进他腰间的匕首拔了出来。
杜五目光惊愕地瞪着缇宁,缇宁抬脚下床往外跑,边往外跑还要叫人,“有人……”
话刚说了一半,嘴巴就被人捂住了,杜五脸色开始泛白,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抓住了缇宁的头发往床上扯,“贱人,你竟敢……”
缇宁吃疼,杜五眼神凶狠,有种同归于尽不死不休的恼怒,他的双手甚至放在了缇宁的脖子上慢慢收紧。
缇宁的瞳孔开始扩张,她握紧匕首艰难地抬起手,在她张大唇呼吸开始艰难的时候,她终于抬高了手将匕首往杜五的脖子后一插。
杜五掐着缇宁脖子的手一松。
缇宁猛地拔出匕首,腥热的鲜血有几滴溅到了缇宁的眉眼上,有一滴血甚至还落在了缇宁那颗浅褐色的泪痣上,染红了它。
杜五掐住缇宁脖子的手最后紧了一下,然后忽然松开,头朝着床向下倒去,缇宁连忙避开。
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仿佛这个世界里没有别的生灵。俄顷后,缇宁松开满是鲜血的匕首,她扭过头朝着床上看去。
杜五一半身体在床榻上,一半身体在地上的,她愣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将他头朝下的上半身摆正,只是刚碰到他的肩头,缇宁的手就僵了下,杜五身体有些阴凉。
她屏气凝神地将人上半身朝上,杜五眼睛大张,缇宁胆战心惊地将手靠在他胸膛的位置,半晌过去,都没有感受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人死了?
她杀人了?
缇宁愣愣的,半晌都没有醒过神来。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鸡鸣了声,缇宁牙齿都开始发冷。
她扭头又看了眼双目圆睁尸体逐渐僵硬的杜五,慌忙地拿枕巾盖住了他的脸,又起身想要将他的尸体拖下床。
拖下床很简单,可是再往外拖就很难了。杜五是个体格健壮的成年人,上百斤的重量,缇宁一往外拖,他身上没有干涸的血迹在地板上滑出一个湿漉漉的痕迹来。
缇宁浑身一哆嗦。
她杀人了?明天会不会有人发现,她会不会被捉进监狱,杜五会不会来找她报仇,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缇宁的脑子里翻涌。
这个时候,门外忽然有脚步声响起,缇宁害怕地瞪大了双眼。她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可是双腿僵硬根本无法挪动。
她只能死死地盯着门口,听着那个脚步声越来越清楚,每一步都像是追魂的阎罗,踩在了缇宁炸毛恐惧的小尾巴上。
门好像被人推开了,有清浅的夜风吹了进来。
卧室内的血腥味好像淡了一点。
进来的人似乎穿了件月白色的袍子,缇宁眼珠子机械地往上面滑动,嘴唇不停地哆嗦着。
裴行越含笑的目光扫过屋子里的环境,表情里含了点满意,嗓音温柔如三月春风,“阿宁表现不错。”
这场戏居然有些在他的意料之外。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晚安么么。
第28章 游戏
就是睡觉太死了, 打雷都弄不醒她。
他举着一盏蜡烛走近缇宁。
缇宁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裴行越慢慢蹲下身体, 他看着缇宁眉眼间的几滴血珠子,眼底闪过几丝不悦,“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脏。”
他迟疑了下, 拿起自己的袖子, 擦拭掉了缇宁脸上几滴颜色变成深褐色的血珠。
缇宁眼角的泪痣是褐色的, 裴行越一直觉得若是妖冶的红色会更迷人, 但是擦拭掉盖在上面的红色, 露出本来简单普通的色泽, 他觉得其实也很好看。毕竟缇宁的眉眼艳丽到了一种无法用语言描绘的顶端来,即使是他调出的最迷人诱惑的颜色, 也不及一二, 这样的艳丽,添上三分淡雅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