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璎见状,忽地明白是什么事,便面无表情地颔首:“你不必说了。今日你没见过我,这件事,你也没见过。知道了?”
卫传芳知道厉害,连忙颔首道:“知道。”
萧璎又去了郎君们作耍的地方,被一群人问他去哪儿了,只因他气势凌厉,身份地位都在那儿,是以虽众星拱月,却没人敢灌他酒。
卫传芳见萧璎并不多搭理她,有些失落,可一颗心还是“嘭嘭嘭”跳个不停。如果能嫁给萧璎,是多扬眉吐气的一件事?往昔看不起她、作践她的那些嫡出的兄弟姐妹,都要羡慕她,甚至巴结她。而她的生活,必然会如繁花锦绣一般鲜艳亮丽多姿多彩。
她靠着山石小憩片刻,她带的丫鬟总算是找到她了,见她这模样,只和杨国夫人府上的俾仆说摔了一跤,便请医延治。
牡丹宴罢,归家后,萧璎上前,先扶了安定侯夫人下车,又去扶陆之韵。就在下车的那一瞬,陆之韵掐了下他的手臂,似笑非笑道:“二郎好风采,不过赴宴一次,便有数不尽的女郎倾慕,便是连近两年最负盛名的卫大娘亦倾心于你。”
萧璎皱眉:“卫大娘?谁?”
陆之韵衣袖一摆,单手背在身后道:“等将来你和她成了亲,便知道了。”
安定侯夫人见萧璎和陆之韵靠得太近,便紧蹙眉头,咳了两声。陆之韵向安定侯夫人行了一礼,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安定侯夫人则把萧璎叫进了自己房间道:“你和韵娘,不论从前如何,如今她既是你的长嫂,你也该避嫌了!”
萧璎直直地看着她,问:“当初韵娘为何改适大哥?”
安定侯夫人沉下脸来:“此事你不必管了,你只需知道她是你的长嫂!”
萧璎道:“你们瞒得了我一时,瞒得了一世么?是为大哥冲喜罢?”
提起萧珏,安定侯夫人心内仍旧难受,丧子之痛还未过去,还要操心陆之韵和萧璎,怕他们有不才之事,这桩桩件件都令她心力交瘁。
她疲惫道:“不论如何……”
她话没说完,萧璎便直咄咄地问:“韵娘从小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您就不心疼心疼她么?”
安定侯夫人扬声:“我能怎么办?再心疼韵娘,我能看着你大哥去死?”
萧璎不说话了。
安定侯夫人哽声道:“事已至此,是你们没缘分。如今你已是二十有一的年纪,别的郎君这年纪儿女都好几个了,你也该定亲了。先把人家定下,等明年你服丧期一过就成婚。”
萧璎道:“我不成亲!”
安定侯夫人了然地盯着他,疾言厉色道:“你还想着韵娘?”
萧璎正色道:“三年前我决意要去边关,已负过韵娘一次,再不会负她第二次。她不能嫁我,我便是终身不娶又如何?”
安定侯夫人蓦地将手边的茶杯掼在地上。
“啪——”
她指着萧璎痛心疾首地喊道:“荒唐!你这是要逼死我!”
萧璎不紧不慢道:“您若果真有不测,您前脚走,后脚我就跟着您,到地府再报您的生养之恩。”
安定侯夫人气得目眦欲裂,直抚着胸口,指着门道:“你出去!”
萧璎垂眸行了一礼,便退出去。
等服侍安定侯夫人的老仆人进来时,她才掩面哽咽道:“儿大不由娘啊,他如今是将军了,有权势地位了,便不听话了。”
老仆人又这样那样地劝慰她一番,又道:“既然二郎君这边行不通,夫人何不试试御史大人那边?咱们既劝不住二郎君,御史大人和御史夫人总能约束世子妃。”
安定侯夫人心绪平定下来,这倒也是个办法。
然而,就在安定侯夫人这边计议如何让萧璎断了念想时——
陆之韵洗浴毕,正穿着一身素白的襦裙,散着一头湿发,脸上没有半点妆饰,坐在琴桌前拨着琴弦。
“铮——”
有一声儿没一声儿的,颇有些“懒理丝弦绿绮”之态。
察觉到身后有人,她只当是红梅傲雪幽兰映月中的谁,懒懒道:“我乏了,给我捏捏肩。”
一双大手握着她的肩颈揉按着,力道适中且舒适,但不是往日熟悉的感觉。她一回头,便见萧璎凝视着她,沉沉的目光中流泻出几许温柔。
她便扯开嘴角,手往后一抓,揉捏着,挑逗着,微微笑。
“你要做正人君子,也敢靠近我这头洪水猛兽,”她目光潋滟勾人,“不怕我吃了你么?”
萧璎咬了咬下唇,压住情难自已的低吟,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作弄我,我来,是有几句话要和你交待。”
作者有话要说: 嘤,昨天忘了说,儿童节快乐哇!
第35章 不安于室的世子妃
萧璎咬了咬下唇,压住情难自已的低吟,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作弄我,我来,是有几句话要和你交待。”
陆之韵仰头看他:“什么话?你我的春宫画么?”
萧璎无奈:“韵娘,正经些儿。”
陆之韵被他握住的手动了动,手指隔着衣料,轻轻地用指甲剐蹭着他:“这都起干戈了,你要和我谈正经?”
萧璎心猿意马,但还是按捺住心内的欲/念,向后退了几步,在一张椅子上坐下,郑重道:“我不会和别人成亲。”
陆之韵起身,走到萧璎跟前,撩起裙子跨坐在他身上,扯开他的腰带。
萧璎咬牙:“韵娘!”
她扶着他的肩,缓缓地,上上下下,容颜灼灼如桃花,眼是水波横,山是眉峰聚,声儿是最动人的莺声燕语,且带着些儿喘儿:“就这样说。”
萧璎的思绪因她的动作断断续续,他隐忍着,摁着她的肩,沉声道:“够了!”
陆之韵的神情冷了,只看着他。
萧璎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已想到了法子,只是需要些时间。这一次,我不求你等我。待我能明媒正娶和你成亲时,若你还未改适,我娶你,你若令嫁他人,我就把你抢回来。”
陆之韵很知道萧璎要和她在一起付出什么代价——便是大武王朝国富力强民风开放,寡妇再醮不是稀奇事儿,也从来没有弟弟娶寡嫂的先例。
这对萧璎的仕途妨害相当大。
她和他都会声名扫地,在达官贵人的圈子里吃不开,走到哪里都会被嘲笑。最重要的是,不论萧家还是陆家,都是在长安位列一等的世家,这种世家最重的便是道德礼法,两族的族长绝不会允许这样令家族颜面尽失的事发生。
最后,陆之韵和萧璎走向的,还会是死局,她看不到出路在哪里,会勾着萧璎与她和奸,一是为了发泄对萧璎、安定侯夫妇、父母的怨气——因他当年决意去边关以至于在萧珏病危时她不得不选择给萧珏冲喜,当年她虽难过,但也不愿看着这个从小照顾她和萧璎的哥哥去死,便答应了,谁知萧珏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令她受了苦楚说与人知人都不信,没人帮她,她只能扛着,现在这些人又总猜测她和萧璎会勾连,她索性坐实他们的猜想;二是为了心中这未了的情。
陆之韵撇过头去,说:“你放开我。”
萧璎的手松开,她一边起身一边慵慵懒懒地冷笑道:“你要认真,这就没意思了。”
萧璎闻言,气得握住她的腰往下一按:“那什么有意思?对你,我便只有这点用处么?”
他站起身,就这样抱着她走向床榻……短短十数步距离,愣是走了一炷香的功夫。
待夜里三更一刻时,陆之韵房内的灯光犹自亮着,在四个丫鬟的把控下,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蝉鸣隔窗迎合着那激烈纠缠的两道影。
翌日,安定侯夫人出门,去陆御史府上拜望。
陆之韵便在自己的院子里,信手弹着琵琶,令红梅傲雪幽兰映月在院子里起舞,甚至还把榻搬至院子里,斜倚着,支颐听着丫鬟弹曲儿看着丫鬟跳舞,梁间燕子飞来飞去,花间蝴蝶翩飞,池塘里浮着几朵睡莲。
这个所在,说是人间乐园也不为过。热闹是热闹的,只是,并不能真的令陆之韵怡情。
她心中的苦闷并不能因萧璎未对她忘情、与萧璎背德忘伦而得到缓解,反倒更沉重了。
有俾仆听到陆之韵院子里的动静,说与安定侯夫人听时,安定侯夫人心中不豫,怎么都没想到,当初看着那样温柔可亲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道:“且由着她。”
到晚间时,明月当空,别的院子都安寝了,唯有陆之韵的四时园仍旧灯火通明。安定侯夫人一行人推开院门,只见里面笙歌艳舞,陆之韵正提着一壶酒,扬脖往自己口里倒,酒液顺着她的下吧,流过脖颈,落入鼓鼓地撑着齐胸襦裙的两团间的沟缝。
怎一个“活色生香”了得!
安定侯夫人沉脸喝道:“韵娘!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给丈夫守丧期间,以歌舞取乐,大肆饮酒,岂是世家贵女的风范?”
陆之韵只偏头看着安定侯夫人,嘻嘻笑,把她从前给自己的话扔了回去:“我被虐待了三年,心里实在是太苦了,好姨母,韵娘身子骨儿弱,您多担待担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