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不由得吃了一惊:“太子殿下,你怎么还在这儿站着?”
太子静静地望着苏霁,不发一言。
就算她的性子大变,也不能当做两个人。原先她所做的一切,他都深深记得,永生难忘,也永远也原谅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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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之后,赵嘉柔便由御女升作了贵人,连跳两级,是宫中妃嫔从未有过的殊荣。宫中上下都在流传着,三月十五日赵嘉柔赏月回去,遇上暴雨,正巧被路过的皇上看中,召入乾清宫侍奉,一夕恩宠,便飞上枝头。
不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赵嘉柔现在应付各宫的殷勤、羡慕,都忙不过来,再也没有闲工夫陪苏霁一起玩了。
苏霁在桃树上安然躺着,茶壶吊在桃树枝丫上,她一手拿着茶盅,另一手控制着茶壶倒了一盅茶,贴在唇边一口一口地细细品尝着。随手拈了一朵半枯的桃花儿瓣,贴在鼻上细细嗅着,只觉清香无比。过了一会儿,苏霁便在微风中沉沉睡去。
待苏霁醒来,睡眼惺忪时,瞧了桃花树下斜躺着一个人,也和苏霁一样,手中拿了壶,正往嘴中倒,微黄的液体汩汩流出,流到他嘴中。
苏霁稍微清醒了些,便知他喝得是酒,而不是茶。每当他揭开壶的盖子,苏霁便能隐隐闻到酒香。苏霁皱眉,虽说古代酒水浓度低,但这么个喝法,终究会醉的。苏霁掰开半凋的桃花,细看那男子容貌,竟然是太子。
太子那般恪法守秩的人,竟然也有酒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
苏霁好奇地看向太子,正犹豫要不要下去,却见近日颇得盛宠的赵嘉柔乘着轿辇来了,她手中还有一支开得正艳的桃花。
“停下!”赵嘉柔示意抬轿的太监,轿辇停在了太子旁,赵嘉柔轻声问道:“太子?殿下怎在这处?”
太子面色酡红,醉眼朦胧,笑道:“桃花……落了。”
眼中却是极落寞的神情。
赵嘉柔看着一树凋落得不成样子的桃花,道:“如今已是四月天儿了,这桃花合该落了。”又将手中正艳的桃花递给太子,道,“这是你父皇特意栽培的品种,不过这桃花的艳也仅能维持到五月。不若,妾身便将这枝桃花赠给殿下,聊表敬意。”
苏霁歪着头,立时起了兴趣——这不是书中大名鼎鼎的赠桃花剧情吗?只不过男主人公从魏东陵换成了太子,赠的桃花从山寺桃花变成了皇上特意栽培的晚熟品种。
太子醉得失去平时谨言慎行的模样,接下了那支桃花,只看了一眼,便轻轻一笑,将那桃花丢下,道:“这支桃花颜色浅淡,不是本宫要的那支。”
赵嘉柔语带愠怒,道:“不是便不是,丢下它作甚?”便急急忙忙地要去捡拾,才想起来自己太过心急,可以吩咐太监去捡。
那小太监也是个聪明伶俐的,立时捡起了那支桃花,递到了赵嘉柔手中。赵嘉柔爱怜地用指甲剔掉花瓣上蹭到的泥土,护在手中,号令道:“走罢。”
轿辇便慢悠悠地走离了太子,而太子疏狂地笑了,嘴中念念有词,看着这一树败落的桃花,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苏霁有些懵,按照剧情发展,可不是这个走向啊?
太子醉得不省人事,还是堪堪站了起来,身下有个东西才让人隐约看见,是那只棕褐色的半人高熊偶,除了苏霁除夕送的那只,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只。
太子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却又转身,想要拾起那熊偶,却醉得双手颤抖,试了好几次都拿不起来。
苏霁叹了一口气,怎么平日守规矩的太子会喝那么多酒呢?便三下五除二,爬下了桃树,将熊偶利落地拾了起来,想要递给太子。
太子看到面前的苏霁,微微愣了一下,微阖的双眼张开,一双桃花眼柔情似水地看向苏霁,闪烁着苏霁看不懂的光。
太子向苏霁的方向的走了一步,便倒了下去,栽到了苏霁身上。幸而苏霁眼疾手快,扶住了桃树的树干,就这样,太子倚着苏霁,苏霁倚着桃树树干,勉强支撑着平衡。
太子海棠红的唇边向上一挑,疏狂地一笑,双手紧紧地搂住苏霁的肩,像是将她挤进自己的身体那样用力,头部离苏霁仅半寸距离,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苏霁被太子按得生疼,却也无法挣开,酒气混着桃花香气,形成一股诱人的热气,直往苏霁脸上扑。周围一片宁静,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苏霁感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乐许多。
尔后,太子海棠红的双唇紧紧贴上苏霁的,接着便是一个绵长的吻,许久才放开苏霁的唇。
“苏霁,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太子望着苏霁的脸,眸中闪烁着平时没有的疏狂,失魂落魄地道。然后太子便失去了所有知觉,直接倒在了苏霁身上。
“喂喂!”苏霁轻拍着太子的脸,却没有任何反应,心中不由得焦急。
她只是一个路过的路人甲,怎么就卷入到了剧情当中了呢?
苏霁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烫得很——美男离你不到一寸,柔柔地看着你,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苏霁不得不承认,她的血槽已空。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当务之急还是把太子殿下送到东宫中,苏霁尝试了一下将他抬起,可是太子身长七尺,怎能是她能抬起来的呢?
要不就把他放在这儿等着?一会儿自有东宫的太监来寻他。
可是,苏霁低头看了看失去意识的太子,春寒料峭的,这样地上躺着会不会受凉?苏霁又想到了那夜雨中,太子细心为她披衣服的场景。
把他放在这儿不管,实在是太不道义了。
苏霁心一横,用上吃奶的劲将他抬起来,靠着双脚的惯性一步一步扶着他走向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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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门前,苏霁一只手勉力扶着醉倒的太子,一只手扣向东宫的门。
门外早有人候着,通报了里头,便有人来接。苏霁一瞧,为首的竟是冰壶姑娘。
冰壶姑娘忙令小太监将太子扶进去,转身冷冷地质问苏霁:“太子整个儿晌午和下午都不知所踪,你究竟把他勾到哪儿去了?还硬灌了他这许多酒?你究竟意欲何为?”
冰壶姑娘总是把她往坏处想,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苏霁为自己辩解,道:“他是自己喝醉了,硬贴着我,我没办法,只能将他送来了。”
冰壶气得跳脚,道:“说什么胡话?殿下从不喝酒,更不会喝得像现在这般醉醺醺的。”
苏霁仔细思索了一下大脑中对太子的印象,好像的确没有关于太子喝酒的记忆。今天他是遇到了什么,竟喝得这样醉?
“可真的是他自己喝的酒,与我半点没干系。”苏霁连忙将自己撇清。
冰壶姑娘还想说什么,却听屋内太子轻唤了声“苏霁”,终究无言,只是叹了口气。
“我说的都是真的,半点没有骗你。”苏霁又重复了一遍,道。
“我这傻弟弟……”冰壶姑娘叹气复叹气,面色为难极了,最后拉着苏霁的手,满是诚意地道,“苏霁姑娘,算是妾身求你,莫要再招惹他了。”
她的弟弟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不过了,敢爱敢恨,说放下了,便不会再纠缠。可是现在,她却又看不懂了。
被苏霁伤得那样狠,他说他放下了,按照他的性子,便是事过了却,再无半分瓜葛。可是现在,他又喝得这样醉。
冰壶姑娘不无担忧地看向眼前的苏霁,这个苏霁和传闻中的苏霁完全不同,就连她有时也会疑惑,这究竟是不是两个人。或许弟弟也是如此,有一种并非一人的错觉。
但是,一个人就是一个人,无论相差再大,她做过的事情都不会消亡。
苏霁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没招惹他。”
冰壶姑娘见苏霁信誓旦旦,觉得她不像是说谎,非但没有显出轻松神色,反而更加担忧了。
第37章
苏霁将太子送回东宫, 便自回了司药局。第二日辰时, 便又被太子召到了东宫。
苏霁许久未进东宫,春时景色与她冬天看到的雪景大为不同,不过都好看得很。苏霁一边欣赏着美景, 一边随着引路的太监走向书房。
门是半敞着的, 侍女揭开轻薄的纱帘, 请苏霁进去。苏霁入内, 那门便立即阖上了, 就连门外的侍女也自走了。
苏霁四顾房内, 并无半个服侍之人。太子熟悉端整,正襟危坐在椅上, 唯有眼旁微红, 乃是昨夜宿醉留下的痕迹。
昨天喝了那么多酒,今天不好好歇歇, 一大清早来找她做什么?
太子瞧了眼苏霁, 冷冷地道:“昨夜, 本宫所言皆为醉话,若是苏司药听到了什么, 只当没听见。”
苏霁听了,闻言称是。
太子轻轻咬了下唇, 沉吟半晌,才又道:“昨夜,我们……我对你,没做什么罢?”
说的可以当做没说过, 可如果真的做了什么,可就不能当没做过,不认账了。
苏霁认真思考了一番,抬眼看向太子,十分严谨地问:“太子殿下,这个‘做’的程度怎么算呢?”
太子听此,颇有些手足无措——他昨日回东宫时,衣裳明明是齐整的——他只得正色道:“苏司药直说便是。若是真的有什么,本宫定会给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