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象上差点也就罢了,可那眼中是什么表情?惊慌,恐惧,神情恍惚,从昨天晚上战争开始直到现在,吓飞的三魂七魄还没有归位吗?
这还是那个神情倨傲,跨马扬鞭抽向自己的肖展吗?提溜着他两个肩膀的兵士手一松,肖展如一根软面条一般委堆在地,他惊恐地看向江闻煜,这个平日看不起,今天却可以决定他生死的人。
“饶了我,饶了我……”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有在嘴里哆哆嗦嗦地不停地叨咕着。
“说吧,你是怎么来偷袭我们的营地的?”江闻煜问道。
肖展一翻身跪在江闻煜面前:“小四……不不不!宁王爷!不是我要来的,是齐……是江闻博让我来的,你饶了我,放我回去……”
“说实话,说不定我就真放你回去了。”木安可不紧不慢地说。
封良玉哼了一声:“战场之上,哪有你一个女人说话的地儿?”
“他是我儿抓的,为什么反而没她说话的地方?”木峰对封良玉一肚子火,特么你们家女儿犯贱连累到我的女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仗着家世身份反过来一直找我们的麻烦,看老子是个好欺负的?
“女人就不该上战场!”封良玉冷声道,我精心培养的女儿被送进庙里,我自己也官降两极,都是因为你家这个贱人!
“封大人,王爷还在这里呢!”何耀祖提醒道,“咱们听王爷怎么说。”
“是!王爷在此,战俘的生死由王爷说了算!”封良玉扭头对江闻煜弯腰施礼,“王爷,您圣断!”
江闻煜对他们之间的唇枪舌剑充耳不闻,看他们不吵了,才问道:“肖展,本王刚才问你的话,回答!”
“刚才?什,什么话?”肖展一脸茫然,一副‘你问我了’的样子。
“问你,怎么来偷袭的?”抓了这么个蠢货,杨大郎忽然觉得,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偷袭?噢噢!是这样的,昨天早上,在我们先锋营的营门外发现有人射了一支箭,箭上绑有一张你们左前营的布防图,还写了这个营里全是些刚招募来的新兵,根本就没上过战场,指挥官里还有一个是女的……本来我不信,又派了几波人打探才知道都是真的。立功心切,就带着人来偷袭了……”
他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经过说了个清清楚楚,向人示意自己胸口,江闻煜的亲兵上前在他怀里一阵摸索,拿出一张烧的黑乎乎的纸呈交给江闻煜。
“对,就是这个!”肖展越说越气:“这个人定是不安好心,故意引诱我来上当的……”
他的话已经没有多少人在意了,人们的视线都落在了江闻煜手里拿的那张纸上。
江闻煜小心地将折着的纸打开,纸张已被熏染的黑了一些,但依然清楚地看到上面画的营地的地形和建构还有岗哨,都标得明明白白的,另外还有别的介绍。
“混账!”江闻煜大怒,这要是他的中军营被人给透出去了那还得了?
肖展还在那骂送信的人呢,闻言吓了一跳,以为是在骂他:“是是是,我混账,王爷,看在咱们打小一块长大的份上……”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记得,自己小时候跟着江闻博没少欺负人家。
江闻煜站起来,吩咐道:“来人,把他带去中军大营!”
“王爷!”木安可叫住了起身准备走的江闻煜,“我请求王爷在问完话以后还把他送回来。”
“嗯?给我个理由——可别说是你俘虏之类的话,那个不行!”
为什么?以前的木安可肯定会这么问,可现在的她却一句废话都不想说了:“他当年一鞭子抽下,那就是要我兄妹的命的节奏,小女子爱记仇,就想把事情再问个清楚。”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杀鸡用牛刀
肖展瞪圆了眼睛看着木安可,不知道她要问自己些什么。他打定了主意,木安可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因为他现在的小命就掌握在木安可的手中。
由于他在江闻煜问话时的特别“配合”,所以也没受什么苦,可问完后却又把他做为战利品送回到了这儿,而且江闻煜还说了,是死是活木安可说了算。
“隆圣十六年秋,你和江闻博两个路过橙霞县城,就你们两个人,连个护卫都没带。你说,你们那时候急匆匆的,是干什么去的?以至于你们策马扬鞭的时候还被一只野兔惊了马……”木安可慢悠悠地,好像是在讲述故事一般的说。
她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别用那种眼光看我,不是我能掐会算,而是,那只野兔跑没影了,你一怒之下就一鞭子抽向了两个穿着破烂的小孩子,恰好,那就是我和我哥哥!”
什么?肖展惊恐地抬眼看过来,眼前的小姑娘脸上不施脂粉,容貌也不算很出挑,但却是别有一番风情。他在心里直摇头,不对啊!依稀记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可那个小姑娘长什么样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如果那个小姑娘真有眼前人的这般容貌,江闻博看不看得中不好说,自己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嗨!收起你的龌龊心思,好好回答我的话!”
木安可一声断喝,吓得肖展一个激灵,他咽了一口口水说:“齐王,哦不,江闻博那时候想收笼唐家,听人说唐家五小姐才貌双全,就想纳为侧妃。可又恐唐家不答应,和我姑姑我爹她们几个商议了,就让江闻博以出宫历练为名偷偷的去黎川和唐五小姐来个偶遇,最好是英雄救美什么的,那就由不得唐家人不答应了……”
真不要脸!怪不得唐锦华去自己家的时候老是带着一股轻愁。原来如此!
“没想到唐家防守甚严,我们一直没找到机会,京里又传来消息说皇上问起了齐王去民间历练如何了,怎么还不回来的话,我们就只好回京了,事没办成,心里就不高兴……”
“所以我就成了你们的出气筒?”
“不不不,不是!”肖展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不是,那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当时的你肯定是穷头巴脑的,本来就是我一直欺负的对象,不过这话他没敢说,“我那是被吓了一跳,心里有气。”
“噢!”木安可点点头,“你有气,所以拿鞭子抽我,现在到我有气了,你说怎么办?”
“你,你也用鞭子抽我?”
“这么弱智的事我是不会做滴。”眼珠子转了转,“你给我磕三个响头,喊三声‘姑奶奶,我是贱人’,我就放了你。”
外面的人听得直咧嘴,心说姑奶奶,没带这么羞辱人的,你还是一刀宰了他吧!
可惜外面的人代替不了肖展,他既惊且喜,还外带着不相信:“真的?”
木安可真诚地点点头:“真的!”
肖展的脸垮了一垮:“你一个女人家,能做得了这个主?”
木安可想了一下:“这个么……”看肖展紧张的样子说,“能吧,因为毕竟是我抓的你。”
肖展的一听,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吃惊地问:“你抓的我?”
“计策是我定的,大营是我让人搬空的,茅草是我带人割的,火又是我点的——你说,这算不算是我抓的你?”
肖展愣住了,当他意气风发地带领一万精兵杀向这个只有五千新兵的驻扎地时,想的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等等一系列的荣耀!可没想到转眼间天火滚滚,让他一下子从天堂掉进了地狱之中。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她是在吹大话的吧?肖展表示不,“你一介女流,会有这么大本事?”
妖术!他们肯定请了妖人,不然的话那火是怎么烧起来的?而且在这山上只烧了这一块?不烧别的地方?
看他那样子,木安可叹了一声,这就是典型的杀鸡用牛刀,太特么大材小用了,对付这个肖展,根本就没必要费那么大功夫!
白茅岭,当然以生长着很多白茅才叫起来的。木安可从狼牙传来肖展要夜袭的消息后,就和木峰商议了要用火破敌的办法。先传令让全体兵士们去割茅草。
茅草割来,堆放进早就搬空了的营帐之中,再撒上硫磺粉末,只留下几盏灯火,悬羊击鼓,然后全军撤离,就等着瓮中捉鳖了。
果不其然,四更天来临之际,肖展入瓮,后面的事太惨烈,大家自行脑补。
至于大火为什么没有蔓延开来,那是附近连个草根都拔光了,还怎么蔓延?
为了防止硫磺的气味中毒,父女俩事先试了风向,再传令下去,让全部人马站在上风口处,一有烟味飘来就赶紧转移。
这一战,可以说兵不血刃,五千人中,只有一个受了轻伤,两个扭了脚,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胜了。
“你以为女人都跟你那尊贵的姑姑一样,就会给男人做小老婆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有像你认识的京城贵女们一样,天天除了拿着些琴棋书画、诗啊词的想引起男人们的注意就不会别的了?错,大错而特错!有志气有本事有大智慧的女人是不会耍这些小聪明滴。”
说着从靴掖子里抽出一把短刀,用刀背拍拍肖展的脸,吓得肖展拼命往后仰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