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贴加你九品官,升官又发财。”
“厉大人!”一官吏推门而入,着急忙慌地跑到历炎跟前,“禁军……禁军把大理寺都包围了!”
“先把人‘送走’。”历炎理了理衣襟,双手负于身后,看起来并不着急,也不慌乱,镇定自若。
“二贴加你九品官,升官又发财。”
只是历炎还没抬脚迈过门褴,就被一道黑影给从正面踹趴下了。
“哎呦!”历炎常年养尊处优,受不来一点苦,一层层肥肉直接压在门褴上还弹了几下,当场就吃痛不已,大声叫唤了起来。
“我不管你们是谁,大理寺是禁军禁地,劝你们不要违背晋朝律令!”历炎挣扎着想爬起来,常弘顺势卡着他的脖子,竟是将身型庞大的历炎单手举了起来。
历炎剧烈挣扎,满脸通红,双脚扑腾着试图落在地上,鱼泡眼哀求着看着来人。
随后入内的禁军将想要趁乱溜走的人一个一个都反捆住集中压上了囚车。
湿透的宣纸有粘度,苏成之发狠甩下几下才将其甩下来。彼时她的嘴唇已经因为无法呼吸发了紫,面色一边似白墙,一边则是又高又肿又红。
“常大人!林尚书下令都要留活口,您……”一个禁军壮着胆子扯了下常弘举着历炎的臂膀,发现竟是纹丝不动!
常弘的力气,究竟有多大!
眼看历炎眼白都翻了出来,再无力气挣扎,那禁军急的额头都是汗。
“常弘!”苏成之想要喊他,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一点嘶哑的声音。她吃力地爬起来,赶忙蹿到他身边,用自己撞了撞他,常弘艰难地低头看了苏成之一眼。
苏成之无法形容常弘的面色,猩红的眼,皱紧的眉,抿紧的嘴,在看清苏成之的眉眼后,常弘才好似从魔怔中回神来。
“噗嗵”一声,已经失去意识的厉炎庞大的身子像垃圾一般倒在地上,毫无生机。
常弘一手捏住苏成之的肩膀,使力将她转了半圈,低下头仔细地将麻绳解开,然后又把她转向自己,认真地扫过她的脸。
“我没事。”苏成之无声说道。
常弘没有言语,他收紧了此刻藏在广袖中的止不住发抖的手,直径走了出去,再没回头。
苏成之是故意而为之。
从女婴塔盛行,至囚禁培养贩卖女婴,再到官商勾结的青楼。荣华富贵,名声威望。她绞尽脑汁从哪个环节都无法直接攻破,于是她决心铤而走险,引蛇出洞。
先是上任后高调宣布进行三十二州户口登记,后又频繁出入各色青楼,她在等,等到对方愈发不安,耐心用尽,向她下手。
今日的契机在苏成之意料之外,从她坐上回“温柔乡”的马车里,就知道那一男一女两管事势必要对上面进行通报,她刻意留在“温柔乡”不走,就是在赌后面的手会朝她伸来,若是她回了“成人”府,以他们的谨慎程度未必会下手。
如果她迟迟未归,常弘会发现压在锦枕下的纸条,而他在找林尚之前,势必会进她的寝间找寻有无其它线索。
苏成之在自己寝间的檀木桌上放了一页她亲手誊抄的开元十年三品及以上官员姓名的宣纸。其中绝大部分人的名字已经被苏成之自行划掉。她要找的是时至今日还在任职之人。在老儒中,最富盛名的当属太傅王仁守及礼部尚书季风行,否则李经也不会直接娶了他俩的嫡女为侧妃。王仁守在晋太宗时期是出了名的中立派,而季风行则是稳固的太宗党,唯晋太宗之命是从。三个被留下的名字中,剩下那人是大理寺卿——历炎。
但凡有百姓发现端倪要报官,须得有人坐镇降这一切压下去。而苏成之不相信过去十二年竟无一人上报此事,她以为,若是大理寺勾结其中,事情则会好办很多。
再说户部,权胜府邸被抄时,里面什么样的美人,兔哥儿都有,看样子户部至少有人参与其中,将土地“精确”地售卖出去。
王仁守的名字边被苏成之画了一个圆,季风行的隔壁是一个叉,历炎的隔壁则是一个勾。
以常弘之机敏,他定能让林尚调动禁军寻她。
白日将烛台点燃,再放于窗沿上,混着日光,丝毫不显。
常弘走过每一间还亮着烛火的雅间都有人声,或是暧昧声,或是呼吸声,独独有一间,没有人声却依然亮着光。
绣花桌布内,有一揉皱了的小纸团,打开来,被苏成之画了一个勾。
大理寺的官吏使用的香牌较为特殊,它没有任何香薰的味道,为了追求大理寺本身的严肃公正之形象,那香牌是一股清冽之味,若是长期佩戴,难免会沾上那股味儿。
于是苏成之就将画了勾的纸团留了下来。
林尚处理好一切后,特意坐上了苏成之所在的马车,同她一起回府。
“你友人说自己发困,先回去了。”
他又从衣襟中掏出一瓶金创药,丢给苏成之。
“常弘留的。”
从闻到历炎身上那股清冽之味时,苏成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使尽浑身解数在历炎面前脱延时间,可谓是等到了最后一刻才等来禁军,十分惊险,再晚来一口茶时间,她估计都要一命呜呼。
苏成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嗓子坏了。
林尚点点头表示理解。“你这也太狼狈了。”
“勿要有动作,把人都藏好。”是苏成之非常嘶哑的声音。
“你说什么?”
“我说!”苏成之探过去又重复一遍。
“好。”
而后两人一路无言。
想起常弘,苏成之牵出一个苦笑。
他生气了。
气到丢下她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常狗去死。
第63章 冷战
苏成之手里捏着那瓶金创药, 指尖都给捏白了去。
她受伤了,甚至于她是刚捡回一条命,他就这样一言不发走了, 丝毫不担心她吗?
便是这般只顾着自己的情绪么?
既然常弘这般以自我为中心, 那她也不要对他好了!
养只猫都养的熟!常弘就是白眼狼!
下马车时, 她看见阿离点了门口的灯笼, 就坐在石狮前的石阶上等着她。
林尚看见了,还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大晚上的, 赶紧去睡觉。”
阿离摇摇头,指了指苏成之,意思是要等她回来才能就寝。
林尚见她这般奉苏成之为首,心下不舒服,再没说其它, 自行回了府。
杵在巷尾那人,看着苏成之进府后才慢慢走回常府。
苏成之就是嫌弃他读书又读不好, 谋略又没她厉害,至今都未考取功名,平日里闲下来了才愿意搭理他一会儿打发时间,什么危险的事情……明明他可以保护好她的, 什么事情都不说, 是他常弘配不上她,总是在她身边瞎晃荡,碍着她眼了!
他再也不要回来了!
他讨厌苏成之!
他恨苏成之!恨她让他变得卑微;恨她让他夜不能寐;恨她让他明明满肚子火气都不敢朝她发出来生怕见着她一个不满的眼神……
莫约卯时过半,天已亮了大半, 苏成之就着照进窗子的光亮起了身。
一番洗漱后她轻轻推开了常弘寝间的门, 一般这时辰,常弘都要带她练武了。可她只见塌上的鸭绒被叠的整整齐齐, 好似全新那般,苏成之抿着嘴把门关好了去,她甚至都不想计较了,结果他还不回来!
爱上哪儿便上哪儿去罢!
苏成之尝试着张嘴发声,依然是嘶哑的气声,她的嗓子莫名在昨夜的交锋中就给伤着了,可她深知这时候不能缺席早朝。
王仁守和季风行自李经继位后打得不可开交,苏成之不认为“神”是共存的。
户部动作这般大,历炎在这个敏感时期缺席早朝,而她又还在,势必又能添一把火,等到火焰够高了,她势必要让那人走下“神坛”,亲自查看一番。
果然今日早朝上,“宫廷派”的官吏有意无意地将问题抛到苏成之身上,苏成之倒是坦荡,直接摆了摆手,艰难地说自己昨夜受了风寒,坏了嗓子。
散朝后,林尚欲同苏成之一块回府,顺便想寻着机会上“成人”府找阿离“叙叙旧”,哪知走到半路,苏成之非要下马车去街市走走,在这个节骨眼上,林尚不能放着她一人行动,就如同李经特意将自己的府邸安排在苏成之隔壁,让他护着苏成之也是李经的意思。
苏成之这人表面看又老实又安稳,时不时还会让人觉得她木纳的紧,实际则完全不然,林尚好些次都快被吓她的出魂来!
她要去的是一个画糖人的摊子,林尚跟在苏成之身后没走多久就注意到有至少两个人在跟着她。
他藏在蓑帽下的眉头皱了起来。
“要一只猴子。”
“好勒!”
苏成之接过画了猴子糖画的竹签,刚要转身就听林尚低声说道:“有人跟你,要逮么?”
她的小发旋左右转动了一下,示意不用。
“神”之威望太大,甚至于是高于皇帝身份的存在,历炎被洗脑地不轻,连他那般贪生怕死养尊处优之人,左审右审都离不过一句“要命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