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吧。”林尚知道,苏成之是喝醉了开始管不住嘴。
“我送她回去了。”
“好。”
“你很讨厌他吗?”常弘压低声音问她。
“不讨厌。”苏成之也小小地回应他。
“那你为什么……”常弘心跳加快,他好像,他可能知道为什么,但愿不是他自作多情。
苏成之的眼睛亮晶晶,她突然献宝一般把自己藏在广袖下的手掌心摊开给常弘看。
上头有一道道她自己抠开的,指甲盖大小的血印子。
“喏,这样之之就不会醉啦。”苏成之笑意盈盈地看着常弘。
常弘看着她的手掌心,又看着她另一节手臂上绑着的布条,再看着她藏了星星的眼睛,胸口微微起伏,终而,他低低地向着她说:“回去就可以歇息了。”
“不。回去不可以歇息,夜里还要去陪常弘说话。”
“那我们先回去打理一番,再去找他好不好。”常弘想伸手虚揽着她,以防她走到半路就睡着了。
可是常弘又觉得这样子不合适。
常弘低头看着苏成之又想把手指甲抠进去,他赶忙一把把她的手抽出来。
“不可以。”
苏成之皱着眉头骂他:“都叫你不要那么大力。”
“……我错了。”常弘捏了捏指尖。
“你站住。”
常弘停下了脚步。
“之之命令你背之之回去。”
“你听话一点,这个不可以,我不是这种人。”
“你喝醉了,我不能这样。”常弘低声说道。
苏成之整个人挂在常弘身上给他送回了自己的榻上,要起身时,苏成之来劲儿了,揽着常弘的脖颈就是不给他起身。
常弘忍不住问苏成之:“你知道我是谁吗?”
“……是常弘呀。”
“常弘今年多大了?”
“十五六了呀。”
“姑奶奶,你都清楚着还不松开我,你这么整下去我会做错事的!”
“那我们一起做错事好不好。”
常弘看着苏成之的眼睛,上面泛着一层水雾,差点儿都要陷进去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使力扯下了苏成之的手,又从她的书案上寻来金创药,给她细细地洒在她自己抠出来的血痕上。
“好痛呀。”苏成之挣扎了一下。
“……对不起。”常弘朝着她的掌心吹气,“会不会好一点。”
“会。”
“苏成之,我是谁?”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是常弘呀,笨蛋。”
“你……喜不喜欢常弘?”
“之之答应他了……”
“你喜不喜欢我?”
“已经答应了。”
“我不要你这样。”
苏成之抽了抽鼻子,金创药洒在新的伤口处,还是疼的,将她从混沌中拉扯出来,此时她的眼神只剩清明。
“我们好吧。”苏成之没有干净的手去摇常弘的衣袖了。
常弘就盯着苏成之看,渐渐的,他的眼睛红了。
“王八蛋!”
“你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我才要和我好!”
“你快点睡吧。”常弘把头瞥到另一边去,不看她。“你的黑眼圈好重,肯定是缺觉了……”
“嘘。”苏成之挣扎着爬起来,端端正正地跪在榻上,给他比划自己肩上的某一处。
“我这个地方,是因为你受的伤。”
“我这个地方也是因为你受的伤。”她指着自己的手臂缠着布袋那一块儿
“光是这些,我叫你以身相许,你都得以身相许,知道吗?”
“你真的别闹我了……”常弘哪里敢乱看,眼神都不带乱瞟。
他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又小心,又温柔,又虔诚。
他说:“我这样的年纪,我又没有过,你再说下去,真的会起感觉的……”
常弘越说越小声,他只觉得羞愧难当……
“那你有没有……”苏成之趴在常弘的耳边咕嘟咕嘟,把常弘的耳朵都给吹红了去。
常弘歪歪头,想避开远一些,苏成之又贴了上去,她软软的嘴唇甚至还不小心贴了一下他的耳垂,有意无意地擦了过去。
“嘶。”常弘条件反射一蹦蹦出老远,“你……你……”
“你不准走呀……”
“我身体太虚弱了,明日再来看你!”常弘丢下一句话,仓皇而逃,狼狈的不像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身体太虚弱了。”
OK,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明日正午十二点整更新,要早点来。(懂吗/不是考驾照)
五花肉还是好吃的……过几天估计该是炸猪油了,腻到不行。
第一个猜中“那你有没有……”送红包!(希望有人猜!你们不要让本咕尴尬)
第55章 啵嘴
自那日起, 常弘再没去找过苏成之。
苏成之平日里也忙,闲下来的时候找不到人就没放心上。
等到她一连好几日连人影都寻不着时,苏成之才发觉常弘在躲她。
原定是三月二五这日起程, 现已二十四, 苏成之本是想着, 常弘应当是要回的, 他不会放着常武一人独自呆在临安。在回临安的路上,有什么事就可以摊开来谈, 哪知到了二十四他都没有和回程的车队提过这茬事儿。苏成之想着想着,渐渐出了神。
“林尚。”苏成之放下手中的小狼豪。
“常林杀猪宴那日,我可是做错了什么事?”她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当真是记不清了。
“可能是发酒疯了吧。”林尚眼睛看着自己黑色的靴面,小声回应道。
“怎么可能, 你莫要诬陷我,我哪次喝完酒不是老实躺床上睡觉的。”苏成之振振有词, 理直气壮地差遣林尚去找常弘。
“他在常林的帐篷里头。”林尚没有挪动。
“你回临安能有什么前途?你难道要一辈子呆在临安?你莫不是以为兵部尚书可以世袭的吧?早些年还算是武道熹微,现在连武举都废了,你不呆在军队,是没有出路的啊!”
“你非得全家人为你操碎心吗!”
常弘垂着头, 恭恭敬敬地坐在书案前, 态度那是相当好,就是不回话。
常林气不打一处来,他晓得常弘一个字没听进去。看着常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常林气得抄起棍子就想打他。
“你别打他。”闻讯赶来的苏成之一把掀开油布。
常林皱着眉头, 语气不善。“此乃我家事, 苏大人就不要插手了。”
“家事就家事,你对人家说话不要那么凶。”常弘梗着脖子申诉。
“好啊你!皮是真痒了, 你看我今天不把你打到站不起来!”
苏成之向来是不惧常林的,她才不管常林怎么说,该说的她还是要说。
“他很喜欢军队生活,也很渴望建功立业,在临安的时候就隔三差五抱怨常尚书非要他留在临安考武举。常尚书病了,他的眼睛几近失明,他不想牺牲家里任何一个人,所以他选择牺牲自己,他回去把常府撑起来。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告诉你,我想或许和他的性子有关。他这人,性子臭,您多担待了。”
“你嫌他年纪小,不懂事,想的少;我却觉得他少年老成,懂太多,所以主帅大人也多心疼他些吧。”
“哦,对了。常弘这会儿身子还挺虚,等会儿您可记着控制点力度。”
苏成之摆摆手,把油布掀下去,不紧不慢地走了,留给他们处理家事的空间。
成长就是让人,越懂事,越明白克制为何物。
日落时分,满天的火烧云,一眼望不到头。
苏成之取了马匹想要出去溜达一圈,这回儿她才把马拉出马棚,林尚就出现了。
“干嘛,出去溜达你也要跟着?”
林尚看了苏成之两眼像是在说——废话。
“呵。”
信苏成之,呸,那还不如信鬼神。
若说常林在林尚心中是劣迹斑斑,苏成之在他心里就是撒谎成精。不会信的,苏成之说什么话林尚都不会信的了。
两人一前一后驶出临时军营。
苏成之抽了抽马鞭子,压低身子,让马奔腾起来,跑了有好一会儿,她觉得爽快了,才扯着马缰绳停了下来。
“你回去以后准备怎么和陛下交代?他叫你来,可不光是让看住我了吧。”
“该如何交代,便如何交代。”
“他们没有反意。”
“我也不会禀报陛下他们有反意。”
很好,果然是忠心耿耿,柴米油盐不进。苏成之磨了磨牙,咧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常家军与朝廷积怨多年,明眼人都知道不是他们的错,勿要重蹈先帝覆辙了。”
“明眼人也都知道,常家在军中的威望过剩,晋朝的军队,却名为‘常家军’。胡人知常林,知李北北,却不知陛下,如何能行?你勿要因为常小公子,一叶障目了。”
“林尚,其实你跟了他这么多年,知道他的所有,回朝以后,你必任要职,难保有一日你不会功高震主。若是为国,为陛下效力过多,就要扣个‘功高震主’的帽子,你服吗?”
“我就是个老实人。”林尚还有心情去捋了两下马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