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年迈的帝王,他们害怕死亡,追求长生不老之术,甚至渴望“死”后飞仙,这在史上,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他们忌惮权臣,于是乎他们为了集权开始对追随多年的左膀右臂下手,变得爱猜忌,这在史上,也是时常发生的事儿。在历史的潮流中,贤明君主,老来昏庸,总在重演,在史官笔杆子下,就没有几位君主能够摆脱这样的结局。
这皇位,晋太宗是要传给二皇子李世的。他厌恶李经多年,若不是李经,太惜皇后也不会难产而死。晋太宗的后位,一空就是十九载,他此生只会有一位皇后。没关系的,卿卿,等朕飞仙了,朕自会找到你,你还会是朕唯一的皇后。朕要和你,永永远远。
饶是常武早有准备,他还是止不住心中的剧痛。他跪在正殿之上,满朝文武,明眼人都清楚,就是有人抽了盐利,可竟是没有一人站出来。常武并不觉得孤独,只是,晋朝大行科举制二十一载,竟没有选出一位敢于进谏忠言的臣子!他们儒生,不是总自负高武生一等么?不是日日大小道理儒学张口就来么?为何此时无人敢,无人愿意站出来!
常武把头磕在地上,“陛下,臣以为,既权尚书的账录属实有问题,为朝廷,为百姓,都应立即查办。”
“要不要朕把龙椅给你坐你来指点江山啊!”晋太宗将手上的奏折扔在地下。
群臣屏息。胆小之人两股战战,几欲下跪。
高力士多精明一人,赶忙挪过去拾起奏折,双手呈上,交还给晋太宗。
“父皇,”李世站出一步。“儿臣以为,盐利确关系国家,常尚书一介武夫,不善言辞,父皇莫要为此动怒,不值当。”
“依臣之见,此事直指户部,理应交由大理寺和国子监共同办案,只是滋事体大,还需有人坐镇,亲下江南监督查案。”
李经位于李世右侧,倒是一直没出声,众朝臣也都习惯了,毕竟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太子罢了。
晋太宗不言语。
高力士假意反驳道:“明眼人都清楚,户部亲谁,二皇子说这话,莫是要自荐?”
“高力士觉得在下不行,你倒是说说,谁行?”
早朝辰时便下了。
晋太宗回庆宫小憩,整理仪容后,于巳时再现明宫,亲任制举殿试主审。五十五位殿试考生有幸窥得天颜,明宫辩论,述朝政,侃侃而谈;述民生,娓娓道来。风姿绰约,学识甚高,乃晋朝大幸。
后,制举殿试结束,金殿唱名,骑马游街,新任状元,榜眼,探花探花直接进入吏部,从六品上。
谢蕴道惜才,在拟定吏部新任用人名单时,还舔着脸,托人旁敲侧击李经,苏儒生的去向。被李经以吏部新任官吏名额已满为由,不予放人,为此,谢蕴道又在心里记了李经一笔。
弘文贡院外放榜。户部拟新任名单上,红纸黑字,提名复试考生苏成之为仓部录事,从九品下。
户部主户口,贡税之事,下有四属,小户部,度支,金部,仓部。仓部主官财之物。这仓部录事,便是记录,审核,盘点官物之职。
**队伍经过海棠村村口,抵达苏家门口之时,苏景文在“成贤”看店,苏成之在常府遛鸡,哦不,在常府授课,家中仅刘晚会一人。
刘晚会一开门,那不得了,骏马好生高大威猛,杵在家门口,马上坐着一人,戴着巧士冠,逆着光看不清容貌,她下意识捂住肚子,生怕那骏马受惊,冲撞了自己。高力士翻身下马,两手摊开诏书,命刘晚会跪地,代为接旨,刘晚会从未见过这阵仗,好事的村民都聚众围了过来,她诚惶诚恐,缓缓跪于黄土上,“农妇,农妇接旨!”
村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站在一边,红了眼眶,当即命人赶紧进城通知苏氏父子二人。这可是海棠村的大事!他带着刘晚会往祠堂走,这等光宗耀祖之事,得赶紧去祠堂拜一拜,让列祖列宗天上有灵,保佑苏成之官运亨通,节节高升!
苏景文听闻喜讯后,手里的算盘没拿稳,一下子摔在地上,来人再一看,他脖子一歪,竟昏了过去。
不得了!前来通知的人赶忙蹲下去掐他的人中,掐了好几次,苏景文终是缓过气来。他想着,得快点告诉苏成之,刚准备动身,怕妨碍到苏成之授课,给常府留下坏印象,又生生忍住了,一人坐在柜台后,乐呵呵的,止不住傻笑。
常府内,正院连通花园的长廊上,一只锦鸡不情不愿地慢慢走着,苏成之手持一戒尺,眼看武郎要停下来耍赖,就轻轻朝它肥肥的屁股上拍落下去。
“咕咕咕!”武郎抗议。
“抗议无效。“苏成之低头宣布。
常弘亦步亦趋地跟着苏成之,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影子上面,他自得其乐,咧开嘴,笑露八齿。
“我当真用心背了。不信你听。”
“人之初,性本善。教之道,贵以专。”
前面那人停下步子,常弘因着惯力朝前走,差点没撞上她。苏成之皱着眉头,转过身来,“人之初,性本善。”
有何问题?
“教之道,贵以专?”太近了,常弘几欲无法思考,那发旋儿都快蹭着他的下巴了!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手背被人拧了一下,是苏成之软软小小的手呀,常弘心下偷乐,他喜欢被苏成之这样对待。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都多少遍了,你还背不下来!”苏成之又转过身去赶鸡。“还有你,净随你主人。”武郎的眼神好生幽怨,主人变得一点也不像主人了,往日里,主人都是把我往死里宠的,才几天,就换鸡,哦不,换人宠爱了!“咕咕咕!”
“说了多少遍,抗议无效。”苏成之无情的宣布。
“咕咕咕!”不!我是在呼唤主人的良心!
“嘿,我说怎么有哪儿不对劲。苏先生,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呗!”常弘死乞白赖地跟了上去,直接无视了武郎的叫唤,公鸡嘛,尤其是他重金买回来的鸡王,就是该多叫唤,听听这声音,多洪亮,多有力,这象征着武郎当鸡王的潜力!
她看着苏成之头上那个小发旋儿,好生馋人。好想把你吃掉。
不行,过分暴戾了。常弘赶忙甩甩头,把这样的念头甩掉。
作者有话要说:
*太惜皇后出场指路
第 五 章:“太子李经,其母为太惜皇后,晋太宗继位前就与其是少年夫妻,却不幸在生李经时难产离世。”
*高力士:咋家已经出场好多次,就不指路啦。
常弘:我下贱,我就是馋她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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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常武是出宫门时被高力士带着禁军拦住的。
“殿试承天运,晋太宗不宜颁布罪诏,只能请常尚书主动移步大理寺了。”
“常某何罪有之。”常弘背脊挺直,身型高大威猛,矗立在那里,便自有气势。
高力士冷笑一声。“都到这时候了,还跟咱家摆谱呢?”
禁军得到示意,一左一右钳住了常武。
“你算个什么东西,如此跟咱家讲话。”
常武向来直性子,没有玩弄权术之人的弯肠子,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当下就欲动手。突的就想起李经说的话,生生压下性子,板着张脸冷哼一声。
“阉人。”
“你!”高力士当下怒火中烧,先有一个傀儡太子不把他放在眼里,后连一介武夫都敢,都敢如此对待他!
常武的眼神很凉,似是不屑,似是嘲讽,似是猖狂,看的高力士怒火中烧,浑身禁不住战栗。
高力士本不姓高,他本没有名字,是官职渐长后,晋太宗亲自赐的字。“高”,意味着他可以节节高升。高力士自有记忆以来,就无父无母,睡在残破的,无人问津的庙宇里,他颠沛流离,在临安城外险些饿死,万念俱灰下选择成为阉人,赌上所有,只为改变命运。而后,他从宫内人人皆可践踏的蝼蚁,无权无势,只能费尽心力讨好每一个人,谨言慎行,走到今天,成为宠臣,得晋太宗信任,又得二皇子赏识,手握权力,不能因着一时动怒,被人留下把柄,他还要往上爬,他想坐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再杀光所有来时路上对他不敬之人!
“兵部尚书常武,御前不敬,暂关押大理寺,待进一步发落。”
禁军官兵将常武带走,高力士双手负于身后,看着常武的方向,似是在思索什么。
“好生招待,别苦了常尚书。”
“遵命。”
**
晋太宗不到天色完全暗下,就觉乏困。
紫宸殿内,他一人阖上眼睛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又继续强撑着批阅奏折。
待高力士回庆宫已经入夜,他毕恭毕敬的弯着腰,站在晋太宗的身侧,随时准备伺候他。
倍感幸苦,身体不支的晋太宗再次放下小狼毫,狠狠的揉了两下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