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怪气的腔调,沈婆子也忍了,儿子成亲前是她儿子,儿子成亲后就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姑爷。现在二儿子服兵役去了,一家子都欠着何氏的。
何氏她娘住到孩子洗三就回去了,走时大包小包拎了不少东西,沈婆子瞧在眼里,和沈成梅说:“晓得的她是来伺候闺女的,不晓得的还以为她是出来给人帮工的。”不然咋空手来,满手回。
沈成梅正给小婴儿做帽子,天往凉了去,婴儿囟门没关,容易受风,她抬手比了比大小,回应道:“拿就拿吧,都分家了,你操那么多心干啥?”
沈婆子不冷不热的说:“我操啥心,我就是觉得老话说的对,啥样的娘生出啥样的闺女。”
秋收忙完,就要种麦子了,家里走了一个男人,就剩下沈老头和两个儿子,他们忙完了自家田里的,就去帮着把沈老二家的田种了。
这时候的蚂蚱肥肥胖胖的,正好捉来喂鸡,春溪用狗尾巴草串成一串串,拎着往家跑,到家门口的时候,看见春文,说道:“等我喂了鸡,咱再去捉啊。”
春文扭捏着不说话,眼眶红红的,春溪牵过她的手,柔声问:“咋了?”
春文一把抱住春溪,哭着说:“早上弟弟哭,娘打他了,哭了好一会了,弟弟那么小,娘会不会把他打坏了?”
春溪一惊,大武不在家,弟弟,哪个弟弟?
才出生还没满月的小婴儿?!
春溪拉着春文去屋里找王氏,把话学了一遍,王氏皱着眉头又问了一遍,乡下妇人打孩子是常事,可才出生的谁下得去那个手啊。她瞧着春文哭红了眼,安抚道:“你娘怕是心情不好,没事,回头大娘去给她说说。”
沈华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猜测,何氏别是得了产后忧郁症吧,这病可大可小。她瞧着王氏没重视的样子,心下有些急,对春文说:“走,跟阿奶说说去。”
她们找到沈婆子的时候,她正在后院开菜地,听了春文的话也只是皱皱眉,瞧几个孩子眼巴巴的等着,只好在裹裙上擦了擦手说:“我去看看。”
到了老宅,还没进院子就听到婴儿的哭声,声音已经嘶哑,可见哭了有一会了,隔壁三爷爷家的大儿媳妇看见沈婆子,忙喊:“二婶,娃子咋了,咋老哭呢?”
沈婆子沉着脸说:“没咋,可能夜里没睡实。”她加快了步伐,门都没敲,直接推开进去,就见小婴儿在一旁哭的满脸通红,何氏木着脸坐在炕上冷冷的看着他。
沈婆子一把抱起来哄,嘴里骂道:“你个缺了心肝的,你还是不是人啊,这是你亲儿子,你就这么糟践他,啊?!”
何氏依旧木着脸,仿佛根本听不到沈婆子的骂声。沈婆子又是摇又是掂,孩子还是哭个不停,她突然想起来问:“娃是不是饿了,你是不是没奶他?你作这死样子给谁看,不想活,就给我死去!”
何氏终于有反应了,她抬起头恨恨的看着沈婆子,一字一句的说:“我凭啥去死啊,你早就想我死了吧,我给你家生儿育女,你现在想过河拆桥,没门儿!”
“魔怔了,魔怔了!溪儿,去把你阿爷喊来,我就不信,我治不住你。”沈婆子气的直喘,听着孩子的哭声,满心烦躁。
王氏不放心,想了想也过来瞧,听着娃哭的撕心裂肺,心一下就软了,伸手接过来柔声哄着,好言劝何氏:“你这是干啥啊,有啥事你说,咋的也不能让孩子受罪啊。”这孩子早产,生的比足月的孩子小,这会哭成这样,她看着都心疼,何氏咋跟铁了心似得呢?
沈婆子瞧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的哼哼的,对王氏说:“你抱着孩子走,煮米汤喂他,我还不信了,少了她,我还养不大孩子了!你想作死,你就作,咱们走着瞧!”
沈婆子气的狠了,拎了春文就走,一路上骂声不断,春文在一旁不停的说:“阿奶,我娘是想我爹了,我听见她晚上哭了,娘不是不疼弟弟的。”
听到孙女提到二儿子,沈婆子一口气憋在喉咙口,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气呼呼的吼了一声:“村里就她男人去打仗了?个个都跟她似得,别过日子!”吼完怒气冲冲的朝家去了。
春文委屈的低着头抹眼泪,沈华瞧着叹了口气,遇上这样的娘孩子也跟着遭罪,她走到春文跟前,轻声细语的说:“春文姐,这事不怪阿奶生气,二婶心里再有怨气,也不能撒在小弟弟身上,他那么小 ,他懂什么?你该劝劝二婶,二叔在与不在,我们都得好好过日子。二叔虽然走了,心里肯定惦念你们,希望你们在家吃好喝好,不然他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是为谁啊?”
春文的声音透着深深的迷茫和无助,“我也不知道我娘咋了,以前娘虽然打我和大武,可和现在不一样,我娘是不是病了?”
要真病了就坏了,沈华只希望何氏能自己调节过来,她和春溪一人一边牵着春文回家。春溪觉得春文怪可怜的,提议道:“要不你这两天就住咱家吧,跟我和花儿睡。”
春文点点头,她也不想回去。
沈华觉得不妥,她虽然不懂忧郁症是怎么回事,但如果大家都远着何氏,应该会加重她的病情,她想了想说:“春文姐,你晚上来和我们睡,白日里还是去陪陪二婶吧,她如果真病了,却没人陪她,会更伤心难过。”
春文想想也是这个理,“那晚上我也不和你们睡了,我每日上你们家吃饭,行不?”
何氏坐月子,春文都是就近在陈氏或者小陈氏那里吃,但她一个孩子对着两个大人,一点意思都没有,之前她就想来春溪家,可她娘不让。
就这样,何氏的小儿子就由王氏先养着了,一开始只敢给他喝稀米汤,好在他争气,没吐没拉,慢慢的煮了浓的喂他,他也适应了。可米汤再养人,还是抵不上母乳,小小的婴儿快一个月了,都没见长肉,个头瞧着也没长多少。
王氏心里急的慌,和沈婆子商量着弄头母羊回来,沈婆子手里是还有几两银子,可让她买羊,是坚决舍不得的,“咱又不是富贵人家,喝啥羊奶,谁家奶水不够的时候不是喝米汤!”说着对何氏又恨上了,咬牙切齿的说,“我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娘,实在不行,你抱着,咱找她去,就是绑着她,我也得让我孙子喝上奶!”
王氏手里也没多余的钱,这个月因为帮着带孩子,她根本没时间绣花。婆婆对何氏话说得狠,孩子扔给她就不问了,奶娃子白天夜里一堆事,要不是两个闺女白天帮着换换手,她也有些吃不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幼儿园搞3,8妇女节活动。。。。累死我了。。。
我要去吃点好的补一补。。。
第91章
何氏满月后, 莫名其妙又好了,主动要求奶孩子,沈婆子没给她好脸色看, 阴阳怪气的刺刮她:“都说三月天, 小孩脸, 我瞧着你比那三月天变的还快。”
何氏也不恼, 该干啥干啥,只是天天不做饭, 抱着孩子领着春文上前头吃饭去。她的理由很充分,她要奶娃子,没空做饭,还说她娘三个的口粮让沈婆子在这一季的粮食里扣。
按乡下的习俗,满月后是回娘家搬月子的, 沈婆子瞧何氏没提,亲家也没派人来接, 心下觉得奇怪的同时倒也没拿这事刺刮何氏,只和沈老头嘀咕,是不是亲家出啥事了?
家里好不容易安生下来,沈老头不愿惹事, 但想想二儿子, 叹着气说:“回头谁去刘家屯,帮着打听打听。”
沈婆子应了,凡事让着何氏,日子过起来也快。
沈华闹不明白何氏得没得忧郁症, 只是这一个月小宝宝在她家住着, 白日抱,夜里陪的, 一家子都对他有了感情。只要何氏好好奶孩子,她不做饭就不做饭吧,王氏也不与她计较。
进了十月,小陈氏就进入待产期了,沈婆子早早的就把东西备下,秦嬷嬷那头也提前打了招呼。小陈氏的娘不放心,还来看了一回,瞧见闺女和姑爷过的和顺,婆婆待她也还和善,这才真正放下心来,觉得当初坚持这门亲事的决定是对的。
小陈氏虽然是头胎,但她人壮盆骨大,并没有费多少力气就顺利的产下一个七斤多重的男婴。因为是足月的娃娃,小陈氏怀着的时候又能吃能睡,小婴儿瞧着快和何氏两个月的儿子一般大。
何氏心里又不舒坦了,阴阳怪气的说:“有丈夫在就是不一样,心宽体阔,娃随娘,长得也好。”说着抱着孩子出去。
因为孩子的爹不在,所以这个孩子到现在都没取名,一直就小娃子小娃子的叫。说到这个何氏又是一肚子怨气,小陈氏的孩子老早就起好了名,沈老四特特的去镇上送了一份礼请先生取的。
叫沈春晖,说是孩子虽然是在秋天出生,但排行有个春字,就如春日的阳光一般温暖人心。
何氏不屑,她的娃还是八月十五生的呢!
晚饭的时候,她一边吃饭一边逗着孩子,“娃,你瞧你弟弟都有名了,你叫个啥呢,叫你牛娃子?要不,铁蛋?”
两个月的孩子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是睁着眼睛呆愣愣的四处张望,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东西。何氏见没人接她的话茬,用筷子沾了汤汁喂孩子,“多吃点,吃的胖胖的,别长不过弟弟,被人笑话。”
沈婆子拍下筷子,起身从何氏怀里抱过孩子,“他才多大点,你就给他吃有滋味的,回头不肯喝奶,你就哭去吧。”